第二節 被放逐的騎士

城堡大廳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幾位亞倫堡位高權重的人物在格雷走進大廳的時候都下意識的停止了交談，目光若有若無的都盯向了格雷那英俊的臉龐。

說實話，格雷?凱奇此刻非常緊張，他很聰明，他知道也許就在下一刻自己的命運即將被改變，因為他上個月已經年滿十八歲，他已經成年了！

他只能等待着，沒有任何反駁或者選擇的權力，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很不喜歡！同時他的心中也有一絲絲期待，他期待解脫。

格雷從記事起，就被私生子的分身困擾著，他渴望父愛，更渴望母愛，他渴望家庭，他總是很嚴肅，因為他要掩飾他的自卑。父親就在身邊，但他知道他就像個孤兒，父親的愛總是若即若離。

從小，格雷的身邊就充滿著謊言和嘲弄，慢慢的他懂得了分辨好壞，他聰明且擁有智慧，但他懂得隱藏他的聰明和智慧。

格雷就像要被審判的犯人一般站在大廳的中央，拉格萊男爵和拉格萊夫人端坐着大廳靠南石質台階之上，左右恭敬的立着他們最為忠誠的部下。

「拉格萊男爵，拉格萊夫人。」格雷的禮儀非常正確，找不出一丁點問題。

拉格萊男爵「恩。」了一聲之後，隨意看了看左右，然後盯着下首的格雷看着，好像在想什麼事情一般，也不說話，格雷可也不敢詢問，就這麼靜靜的等著。

正當旁邊的拉格萊夫人有些不耐煩想要提醒自己丈夫的時候，拉格萊男爵才開口說道：「格雷，上個月10號好像是你十八歲的生日的吧。」

很隨意的一問，格雷心中卻是一緊，口中趕緊說道：「是的，拉格萊男爵。」

男爵又「恩。」了一聲后，掃了一眼旁邊的男爵夫人說道：「十八歲了，已經成年了！格雷，你有想過你以後的人生嗎？或者說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格雷知道自己沒有回答的權力，他靜靜的等待着接下來的話。

「你的堂叔，戴爾?拉格萊爵士，你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

「他在赫瑞恩堡洛克頓伯爵的宮廷中擔任首相，這你知道嗎？」

「有聽說過！」

「他來信中提到希望你能去幫幫他，你願意過去嗎？」男爵大人這次說得很快、很直接，說完還長出了一口氣。

格雷聽聞此言，心中一涼，很是隱蔽的掃了在場的眾人一看，男爵夫人的笑容更明顯了，她看着格雷的眼神更加高高在上，男爵大人則盯着格雷的雙眼，面無表情的等待着回復，其他人都像木頭莊子一般一動不動立着。

格雷沒有選擇，這不是一個選擇題，因為選項只有一個。他眼角的餘光瞟了瞟腰間，佩劍在城門口的時候就被卸下，是的，他現在內心突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但這個念頭他連想到沒想就生生給撲滅掉了。

「是的，我想我願意。」格雷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和。

———

格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城堡的，是剛德的呼喊，讓他回過神來。

手中有些沉甸甸的，輕輕一舉手，便聽到一陣陣脆耳的「叮叮」之聲，這是一袋錢，應該有幾枚金幣，大多數都是銀幣和銅幣。這已經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要知道在艾蘭大陸人類平民也許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金幣，一般三口人家生活一年也只需十多枚銀幣就行。

這是格雷準備離開大廳的時候，男爵夫人給扔給他的。他感覺自己最後僅有的一絲尊嚴都被剝奪了，他是私生子，他從小是自卑，他渴望別人發自內心的尊重。但在他看來，沒有一個人在乎他的尊嚴，就連他父親對待他都像是處理一般公務一般。

這錢格雷是沒有拒絕的權力，這錢足夠他開始新的生活，拉格萊男爵和拉格萊夫人當着他們忠誠的部下面給予了格雷他們自認為最好的出路。

格雷不僅要接收這份恩賜，還必須要獻出最真誠的謝意。他發誓，他永遠不會忘記今天，如果以前他還有一絲期盼，那麼現在的格雷已經徹底明白，也徹底死心！他明白了尊嚴不是靠別人給與的，而是靠自己爭取的。

現在已經是深秋季節，亞倫堡位於艾蘭大陸的最南方，雖然不會太冷，但一絲絲若有所無的涼意還是能夠明顯感覺到的，但格雷的心更涼。

自己被放逐了，這個格雷的第一反應，雖然是很『體面』的放逐，比那些被趕出領地的騎士好上十倍、百倍，但他還是被放逐了，他在這個地方長大，在這個地方訓練和成長，十多年一晃而過，雖然沒有一個朋友，親人更是沒有感覺，但這裏畢竟是他的家鄉，他被放逐出了他的家鄉，如果沒有特殊的條件，拉格萊男爵是不會允許他再回到這裏！

此刻已是下午，要離開也要等買好補給，整理好裝備，至少也需要一天的時間，雖然格雷此刻真的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格雷回到亞倫鎮自己的住處，他是沒有資格居住在城堡的，他的住處這是一棟兩層小樓，一樓是會客廳、餐廳、廚房和僕人住的地方，二樓是卧室和書房。

才剛剛坐到大廳壁爐旁的椅子上，剛德的姐姐也是格雷的管家兼廚師雷恩夫人便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說道：「格雷大人，剛剛城堡里派人過來說是收回這棟房子，您看……？」

雷恩夫人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但還算鎮定，她身後立着他的丈夫雷恩，也是格雷的馬夫顯然是有些慌亂了。雷恩夫人不虧是鐵匠的女兒，身材高大得像男人，長相一般，不難看也不會很漂亮，她的丈夫在她面前顯得有些瘦小。

在這棟房子裏，格雷很隨意，沒有了外面的嚴肅，他顯得有些乏累，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聞言之後半眯著的雙眼頓時睜開，掃了雷恩兩夫妻一眼，又看了看剛剛走進大廳一臉吃驚的剛德。

「這也太心急了吧！」格雷心中冷冷的想到，表面上卻盡量保持平和的態度：「沒事，我要暫時離開這裏，這棟房子也就沒有必要再留着。」『暫時』兩個字被說的很重，好像是提醒著眾人一般，或者是在提醒他自己。

三人具是一驚，雷恩夫人看着強裝鎮定的格雷，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沒有能力改變什麼，只能在心中嘆息一聲，格雷私生子的身份在整個亞倫地區或者周邊很貴族圈子內都不是什麼秘密。

剛德姐弟兩人，在格雷十歲的時候便跟他生活在一起了，那年，雷恩夫人和他的丈夫剛剛結婚，剛德十三歲，轉眼間便過去了八年，時間真是快得無情。

格雷好像想到了什麼，抓過腰上的錢袋，翻出了十多枚銀幣遞給雷恩夫人：「買些肉乾和麵包，還有麥酒。」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你們願意繼續跟隨我，就給自己弄一件防身的武器，再弄輛馬車，如果不願意幫我買些補給就行。」

說完，格雷也不等他們說話，起身繼續說道：「我想靜一靜，晚飯不必準備我的，盡量不要來打擾我。」說完便起身向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