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夏小九

一聲師傅，令房內幾人齊齊變色。

潘公公瞪大眼睛，在仔細盯了石小樂片刻后，居然變得有些茫然。

公主殿下摸著下巴，一雙鳳目掠過諸多色彩，卻不發一言。因為她知道，還不到說話的時候。

石小樂看着眼前貴氣逼人，威儀天成的年輕男子，倒不敬畏對方的身份，只是也被他的話弄呆了。

他細細觀察對方的臉部線條，將之與過去的記憶印證，最後，腦海中浮現出一段幾乎被遺忘的陳年往事。

「師傅，你想起來了嗎？」

男子問道，帶着一縷笑意。

「夏小九。」

石小樂輕輕念道。

那是他剛闖蕩江湖不久，參加完白玉雪舉辦的賞雪煮酒大會後，到了浮流域的望遠城，並在那裏意外救下了一對主僕。

主人是個八九歲的小孩，僕人聲音尖細，名叫常威，當時石小樂就懷疑，對方乃是一個太監。（第一百三十章）

夏為大夏王朝的國姓，雖然對夏小九的身份有所猜測，但石小樂並不確定，只以為對方乃是大夏皇室的普通一員。

畢竟假如夏小九真的很重要，追殺他的，又豈會是幾個納氣境武者。

可世間事就是這般奇妙，石小樂萬萬想不到，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自己還會再見到那個恩怨分明，固執沉穩的小孩。

夏小九哈哈一笑：「師傅果然好記性！當年若無師傅援助，朕已死在了一群宵小手中，這些年雖國事繁忙，但朕依舊時刻關注著師傅的消息，麒麟少帝四個字，當真如雷貫耳！」

石小樂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道：「陛下過獎了。」

夏小九擺擺手，轉頭對着公主殿下道：「皇姐，朕希望能與師傅好好交談。」

夏遊螢舔了舔豐潤的嘴唇，笑道：「這可有意思，皇帝的師傅啊。」嫵媚的目光掠過石小樂，這才轉身走出房間，潘公公也跟着離開。

夏小九坐在夏遊螢坐過的黃梨木椅子上，威嚴的神色一收，躬身道：「師傅，請受小九一禮！」

石小樂不虞他如此，連忙推辭。

客觀來說，他與夏小九的緣分有些奇妙。對方逃到飛馬王朝，被自己所救。而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除夕，卻也是和夏小九一同度過的。

當時他見夏小九對武學頗為喜愛，便一一傳授，倒也算是有師徒之實。

夏小九一陣苦笑，忽然感嘆道：「師傅還是一如初見般年輕，倒是小九，已經老了。」

他看起來二十五六上下，但頭頂卻有了幾許白髮，與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石小樂同處一框，的確更顯老一些。

「陛下日理萬機，自然不是我這種閑雲野鶴所能比。」

石小樂感覺得出，夏小九的實力大概在玄氣境層次，這種境界相對於他的身份，實在太低了。

別以為皇帝不練武，據石小樂所知，三大王朝的皇室，皆是以武起家，武學可說是皇室中人的必修課。事實上，在這種高武世界裏，沒有過人的武力底蘊，也根本鎮不了天下。

今時今日的石小樂，到底遠勝從前，很快他就發現，夏小九身體有恙，這應該是他修鍊不到太高境界的原因。

夏小九明顯察覺到彼此的生分，但也實屬正常，便笑着將這些年發生的事一一告知。

石小樂這才知道，原來夏小九的父親，乃是前任大夏皇帝的親弟弟。

大夏皇室到了那一輩，嫡系血脈凋零，加上前任夏帝不知何故，無法生育，皇位順理成章傳到了夏小九手中。

當初夏小九遭遇追殺，絕不像石小樂看到的那麼簡單，只不過九成九的力量，都被前任夏帝和其父擋住了，剩下小魚小蝦三兩隻，這才被石小樂順手解決，也算是因緣際會。

石小樂更不知道的是，當年時值夏帝病危，宗廟咄咄逼人，甚至上演了篡權奪位，扶持傀儡上位的戲碼。

好在前任夏帝早有準備，暗中將傳國玉璽交予了夏小九之父，之後才引來了宗廟力量的追殺。

那段初遇石小樂的日子裏，夏小九其實並不放心，蓋因為他隨身攜帶的布袋中，就有傳國玉璽，若石小樂稍有歹念，便是萬劫不復。

好在，這個溫暖的大哥哥兼師傅，沒有令他失望。

及至後來，巫后神廟的巫天衛找到了他，在拿出傳國玉璽后，巫天衛根據祖宗遺制，扶持他上位，一直到今日。

「師傅，皇姐性格跳脫，希望你不要介意，小九會阻止她的。」

談及夏遊螢，夏小九罕見地露出一絲羞紅，畢竟夏遊螢是什麼性格，他比誰都清楚。

石小樂本是豁達之人，見夏小九沒有端著架子，便好奇問道：「我先前聽到，她與潘公公談及祭血大典，不知這是這麼回事？」

他能判斷出，夏遊螢急切想對自己『動手』，明顯是因為祭血大典的緣故。

夏小九長嘆一聲，猶豫片刻，便緩緩道出了原委。

與飛馬王朝的皇室嫡系一家獨大不同，大夏王朝的建朝根基，乃是聯盟。之後聯盟分成了皇室和宗廟，由於力量平衡，最終由皇室管理朝廷，宗廟則掌握着地下力量。

不言而喻，這種分配方式隱患極大。

許多代下來，皇室一脈的影響力日漸衰弱，而宗廟的組成更為複雜，人源也更多，慢慢擁有了更強的力量，更大的話語權。

到了前任夏帝一代，這種情況已是極為明顯，至於如今，夏小九更是四面楚歌，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所謂祭血大典，則是皇室與宗廟最直接的較量。

在大夏皇宮的最深處，矗立着一座巫后神廟，相傳巫后功力蓋世，乃是初代夏帝和初代宗廟之主的師傅。

巫后消失前，曾留有箴言，誰若能凝練巫祖之血，並照亮巫后雕像，便可進入巫后神廟深處。

千百年來，就連久居巫后神廟的巫天衛，都不知深處究竟藏着什麼，而這，也成了皇室和宗廟無數人渴欲一探的至高秘密。

「這與令姐有何關係？」

石小樂問。

「師傅有所不知，進入巫后神廟深處，雖然只是一份榮耀，但得到的卻是巫天衛的認同！這些年正是巫天衛的施壓，才令宗廟不敢肆意妄為。而皇姐，身負十大魔骨中的至陰魔骨，與當年的巫后相同，一旦得到其處子之陰，凝練巫祖之血的概率便會大增。」

原本夏遊螢最有希望凝練巫祖之血，可惜她與夏小九一樣，同樣失去了大半的修鍊能力，連靠近巫后雕像都做不到。

偏偏宗廟不知從哪裏得知了夏遊螢的體質，近來一次次向皇室威逼利誘，非要夏遊螢下嫁。

眼看皇室快要扛不住了。

石小樂點點頭，道：「所以令姐希望找到一個男子，提前結合，打破宗廟的幻想。」

他面色如常，心緒卻不怎麼好。因為按照夏小九的說法，一旦自己與夏遊螢沾上關係，絕對會成為宗廟的眼中釘，除之而後快。

這不是稀里糊塗地趟渾水嗎？石小樂不怕敵人，但也不想無緣無故招惹敵人，尤其還是鬥不過的龐然大物。

夏小九顯然也明白這點，歉然道：「師傅放心，小九一定會勸阻皇姐的，絕不讓你為難。」

之後又聊了一會兒，眼見沒有太多話題，夏小九這才囑咐石小樂好好養傷，言明過兩天再來看他，告辭離去。

當晚，夏遊螢並未要求石小樂侍寢，之後幾天也沒有出現，也許是夏小九的勸告有了效果。

對此，石小樂自然樂見其成。他也沒有耽誤時間，終日都在房中運功調養，在生死武道的運轉下，短短五天功夫，傷勢徹底痊癒。

石小樂很想問問自己被救的過程，以及紫木劍帝的下落，但找不到潘公公和夏遊螢，無奈之下，只得繼續修鍊。

每日裏，石小樂上午凝聚罡氣旋渦，下午則參悟先天破體無形劍氣，聖靈劍法和聖心訣。

也許是心劍大成的緣故，他對兩門劍法的見解越來越深，之前一些弄不懂的問題，也在這些天中迎刃而解，只覺得無比暢快。

而聖心訣有一大半又與精神修為有關，亦是石小樂的強項，同樣進益不小。

石小樂有種感覺，假如現在突破了虛元境，他修鍊起三門頂級武學，必定水到渠成，短期內就會達到極高的境界。

時間匆匆而過。

一個月後。

石小樂的罡氣旋渦，從一百九十二道，變成了兩百二十一道。因為旋渦理論的完善，所以增加的速度不如之前，但實力的增幅卻遠勝之前。

「偽地境到地境，差距極大，我現在應該還達不到，但已經很接近了。」

飯要一口口吃，石小樂沒想過一步登天，一個月時間能取得如此成就，傳到外界去，非要嚇暈一堆人不可。

修鍊的同時，石小樂偶爾也想走出房間，奈何整個房間被佈下了一層高等虛元境級別的陣法。

石小樂想打破容易，但難免會引來公主府高手，索性閉門不出。

「公主殿下，陛下登臨大位十幾年，位子一直不太穩，你一定不想他摔下來，弄個半死吧？」

房間的聲音無法傳出去，但外界的聲音，卻能傳入房間。這一天，石小樂清晰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你威脅我？」

屋外的長廊一側，夏遊螢鳳目生寒，逼視對面的年輕男子。

「算不上，只是好心提點罷了，我家大兄天資縱橫，配公主殿下綽綽有餘，為了皇室與宗廟的友誼，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執迷不悟。」

哈哈大笑中，年輕男子邁步離去，只留下夏遊螢面帶笑容，但神情冰冷地站在原地。

類似的對話，這些天石小樂聽了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