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秦易篇 絕望
王府之中。
秦姝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着,腳下沒有方向,眼中沒有焦點,她似丟失了所有的魂魄,猶如一具行走的屍體。
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去哪,亦是不知道該去哪……
她踉蹌著走着。
下人們從她的身邊穿過、快速奔走着,他們聽說老夫人出了事,正急切的趕過去。
秦姝似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未看見一般,跌跌撞撞的朝前走着。
不知走到了何處,經過一座偏僻的院落時,她聽到了一陣痴傻般的傻笑。
「呵呵……呵呵呵……孩子……咿呀……」
她步伐微頓,抬頭望去。
一座偏僻荒涼的院子裏,一道瘦弱的身影坐在台階上,抓着地上的落葉,揚到半空之中,看着它們飄落着,傻傻的笑着:
「飛呀……飛……呵呵呵……」
女人身上的衣服似乎多日未換下來,髒兮兮的,黑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色彩,指甲里滿是黑泥,她伴隨着落葉扭著身體、翩翩起舞:
「飛……呵呵……呵呵呵……」
女人轉了幾個圈,突然看見了立在不遠處的秦姝時,眼中突然閃過什麼。
四目相對……
她的眼中有一瞬的清明,緊隨之,又掩飾一般的恢復了痴傻。
她笑呵呵的擺手起舞:
「呵呵……孩子……當初,可是你爹爹親手害死的你呢……呵呵呵……哈哈……」
她笑着,舞著,痴傻著。
秦姝看着這一幕,苦澀感湧上心頭。
這個痴傻的女人乃是明珠。
當初,她利用腹中失去的孩子,做了許久報復性的事,在被秦姝拆穿之後,變得瘋瘋癲癲,一直被關在這裏。
如今看來,明珠倒是個聰明人……
「呵……」
秦姝艱難的扯開了嘴角,轉身離開。
她就說,她當初並沒有推倒明珠,明珠怎麼會摔倒滑胎,原來,是秦易親手推的。
她噙著一抹失望的苦笑,踉蹌著步伐,緩緩走向主院。
「王妃!」
還未走近,一直在院門外來回踱步、坐立不安的銀兒大步沖了上來,當看見王妃這般模樣時,嚇的睜大了雙眼:
「王妃,你怎麼樣!怎麼會傷的……王妃,我扶你進去!」
銀兒急切的伸手,在觸碰到秦姝的那一刻,秦姝向後倒退了半步,避開了她。
「王妃……」
銀兒下意識望向秦姝,卻發現秦姝的目光冰冷、默然,甚至帶着失望與疏離。
這一刻,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前所未有的不安,王妃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目光看着她,除非……
她臉色一變,連忙噗通跪在地上:
「王妃,奴婢知錯了!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才會被老夫人撩撥,王妃,奴婢錯了!」
秦姝起初是抱着希望的。
她與銀兒一同長大、情同姐妹,在此之前,她一直深信着銀兒,可是銀兒此時的表現就像是拿着一把刀子、狠狠的插入她的心窩。
抽出來,再插,抽出來,再狠狠的插進去!
痛,心口疼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她最信任的,曾幾何時起,竟然變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她失望的看着面前之人,譏嘲的嗤笑了一聲,繞過銀兒,提步向內走去。
「王妃,求你饒過奴婢一回吧!」
銀兒連忙抓住她血淋淋的裙擺,淚水大顆大顆的下墜著:
「奴婢從未想過要出賣你,奴婢本該是要扔掉那個東西的,可是王爺……王爺突然來了,他發現了……王妃,求求你,饒過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知道錯了。
這些天來,她茶飯不思、坐立不安,就算是睡覺也常常會半夜驚醒,她徹底的後悔了。
秦姝更加嘲諷的笑了。
王爺來了,他知道……
這個孩子是他不想要……
她拉回裙擺,望着淚流滿面的銀兒,看着沾滿了她的雙手的鮮血。
她憤怒、痛苦、痛不欲生,可是她早已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她絕望的轉過身,步伐不穩的走進主院。
「王妃!」
銀兒急切的跪着行走了幾步,摔在地上,看着王妃蕭條的背影,淚水涌滿了眼眶:
「王妃……」
「銀兒姐姐!王妃!」
不遠處,小玉急切的跑了過來,額頭上滿是汗水,氣喘吁吁:
「我……我本來找來了一名大夫,可是卻被王爺半路劫走、去給老夫人治傷了,我再……再去找!」
她咽了咽乾澀的喉管,顧不得休息,連忙向外跑去。
主院。
秦姝推開了房門,走進去后,用身體關上了房門,後背靠着牆壁,無力的緩緩滑落在地。
廂房內,沒有點蠟燭,窗外就連月光也沒有,黑暗一片,氣氛極沉。
昏暗之中,女子的哭聲溢出……
她緊咬着下唇,明明想要強忍着哭泣,可聲音卻止不住的從嘴角冒出,似小獸的嗚咽一般,極低,帶着壓抑,細細碎碎的飄散著。
小腹的疼痛已經麻木了,她已經感覺不到了。
鮮血快速的流逝著,她的體溫漸漸降低,四肢發涼,身體冷的止不住的顫抖著。
此時,更痛的是她的心。
這一刻,她彷彿被上天拋棄了一般,所有人都與她背道而馳,而她則是被丟在黑暗的角落裏,渾身是血、傷痕纍纍,卻無人可知。
很痛,只能默默舔傷、獨自流淚。
孩子沒了,心腹的背叛,秦易的選擇……
如今,她還有什麼?
自牽住了男人的手掌的那一刻,她便懷揣著一顆充滿希望與火熱的心,不遠離家千萬里,來到易王府,她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希冀着能像君琦郡主與太上皇,攝政王與攝政王妃一般的愛情。
可是到頭來,她所有的熱情被那個男人一盆水下來,盡數澆滅。
她已經心如死灰、痛到麻木,再也泛不起絲毫的漣漪。
門外,突然有腳步聲輕響。
隨之,是敲門聲。
「王妃?」
管家的聲音帶着一許探尋,廂房內,沒有回答,銀兒明明說王妃已經回來了,王妃不可能不在裏面。
想起王爺的吩咐,他猶疑的兩息,方才低聲道:
「王妃,王爺有命,說您……以下犯上、德行有失,不配為王府主母,讓您即刻前往冷院,面壁思過,未經允許、不得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