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一千六百年長夜、神機老人

短劍鋒利無比，我雖然手上沒有一絲力氣，但是劍鋒過處，面前的鐵鏈還是被我斬成了兩截。

在我的眼前，短劍在冰面上一磕，在我手上脫手而出，彈飛了一尺多高。

然後，這支短劍就像是畫面忽然間定格一樣，瞬間保持着翻騰的姿勢，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時間，在這一剎那離奇的停止了！

當我詫異萬分的抬起頭的時候，只見我面前的瞎姥爺正朝我微笑着。他在我記事以來，就從未睜開過的那兩隻眼睛，竟然是睜著的！

在他的眼中，左眼金黃猶如太陽一般發出了湛然金光，而他的右眼中，卻是一片深淵一般的無盡黑暗！

「孩子，苦了你了！」只見我瞎姥爺伸出手，就把我從冰面上扶了起來。

我跪坐在冰上，看着面前這個我無比熟悉，卻又陌生得嚇人的瞎老爺！

他居然不是瞎子！

他的兩隻眼睛怎麼這麼怪異？

他剛才不是死了嗎？

我看着他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就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有一剎那，我甚至懷疑自己已經死了，現在我面前的一切，是我死後產生的幻覺！

可是剛才他說話的聲音，明明就是瞎姥爺沒錯！

我看着面前這個朝我微笑的老人，忽然之間，幾個怪異的場景從我的眼前閃過。

我三師伯流螢夜虎對我說道：「如果不是你從小受盡苦難，你又豈能有今日？」

然後就是瞎姥爺從小到大，暴打我的場景。

他要是真的心裏面恨我，有心殺掉我，我又豈能活到現在？

他的眼睛瞎了那麼久，那麼家裏面還留下那麼多風水書和醫書，甚至還有小學的課本，這是為什麼？

我自從得到血引屍經以後，對裏面的文字和古文理解的速度如此迅速，幾乎是在幾天之內就掌握了屍經裏面的學問，這真的是巧合嗎？

還有，那三師伯流螢夜虎，她從雪橇上下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裏面的貂裘披在了瞎姥爺的身上！

我懂了！

「你就是……神機樓主，神機老人！」

我把眼前所有的碎片線索，一一拼湊起來之後，那個答案終於從我的心底冒了出來！

「我是你的瞎姥爺，也是神機樓主。」只見瞎姥爺慈祥的看着我，有兩行濁淚，正從他的眼眶之中滾滾而出！

猛然間，我想到了身後的茅子元。

我回過頭去，卻發現他正呆立在原地。我這才轉過臉，又看了一眼依然停空中的短劍。

四周一片死寂，就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這個世界，在這一刻就像是徹底停頓了一樣！

「這是鎮天法眼的功效，」只見瞎姥爺抬起手來，指了指他那隻如同黑暗深淵一般的右眼。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我大聲的發問道。此時此刻，我心中的疑團和迷惑實在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

「我是你父親的師父，神機老人。」只見瞎姥爺指著自己的兩隻眼睛，慢慢的說道：

「這兩隻眼睛，斬神金睛和鎮天法眼，它們的功效是天魔七眼之中最強的。」

「我神機樓在一千六百年前得到了它們之後，我就把它們鎮壓在自己的身體之內。在那之後，我的雙眼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一千六百年！」我驚愕的看着面前的瞎姥爺。

「沒錯！一千六百年。」只見瞎姥爺說道：「但是，我也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耗盡了功力，日漸油盡燈枯……」

「那時候，我的心中焦慮不堪。我生怕自己一死，這兩隻魔眼失去了控制，會釋放出魔氣，引來魔族爭奪。」

「要是它們到了魔族的手裏，正道就再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只見瞎姥爺老淚縱橫的說道：「那時候，我新收的弟子葉鳶，他就跪在我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倔強而執拗，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

「他想出了一個計策，能夠一舉滅殺天下魔族，還有反叛的十二奇門……我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所以只能冒險行事，同意了他的計劃。」

「誰知道，你的父親出師未捷，卻是英年早逝！」

當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只見他伸出手來，把他枯瘦的手掌撫在我的肩頭上。

他的雙眼緊盯着我說道：「從你父親死去的那時候開始，我就隱居在那個小山村的裏面，想要把你撫養成人。」

「但是，我又怕將來魔族反攻，你這個可憐的孩子，會被殃及池魚。」

「同時，我又害怕你飽食終日之下，庸庸碌碌的變成一個凡人。所以我才會日夜折磨你……」

「我希望你和你的父親一樣，有一個堅強不屈的靈魂。還希望你能恨我一生…這樣當你長大成人之後，你就會離開我的身邊，永遠不會再回來看我一眼。」

「然後呢？「我的心裏五味雜陳，開口向著瞎姥爺問道。

「我沒想到，在你十六歲生日那天，你卻憑藉着一己之力上了石門山。當我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那顆噬魂血眼，已經在你的右眼上紮下了根……」

「你就和你父親一樣，當年他就是用一顆觀靈火眼，放到了自己的眼睛裏，想要用他自己，來誘出魔族！」

「所以在你從石門山上回來以後，我看見那個和當年的葉鳶一模一樣的你，還有你的右眼。我就知道那個誘敵的計劃，又被你再次啟動了！」

「原來，這就是全部的秘密！」

看着我面前的這個老人，我真不知道是應該恨他，還是應該感謝他！

他把我的前半生至於苦難之中，但是卻為了鍛造出一個真正的英雄。

它把我置身在一個圈套之內，卻是為了完成我父親當年的宏願。

他把我捨棄在江湖上，讓我無數次陷入生死危機。但是他卻是為了滅盡魔族，讓天下的人永遠都不再生靈塗炭！

我該怎麼對待他？是痛恨還是埋怨？

在這一刻，我的心亂如麻。我的整個前半生恍如一夢。原來關於我父親和我的那個驚天秘密，真想竟然是這樣！

「那現在，咱們該幹什麼？」我回頭看了看茅子元，然後向著瞎姥爺問道。

畢竟現在大地大敵當前，還不到我們詳細分辨恩怨的時候。

「我現在身上的靈力已盡，如今已經是油盡燈枯，馬上就要魂歸地府。」這時候，只見瞎姥爺慢慢的說對我說道：

「我用這鎮天法眼發出的「一夢千年」法術，馬上就要失效。接下來的戰鬥，就靠你自己了！」

我聽他這麼一說，立刻驚愕的看着他。

這位神機老人，居然還想讓我去和茅子元對戰？他不是瘋了吧？

我們中間的實力差距，難道他還看不見嗎？

「當年的計劃，還有最後一環……」只見瞎姥爺伸出手來，在我的胸腹之間輕輕碰了一下。

就在那個地方，我的身上，揣着我的《血引屍經》！

「滅殺天魔，只在今朝……」只見瞎姥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掙扎著說道。「那個秘密，你的父親葉鳶，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