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最後一次機會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最後一次機會

「這次過來,除了告訴你這些事情,還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雲千影在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此刻便不再迷茫。

之前還對桑紅衣有着一些愧疚,但在桑紅衣做了選擇的一瞬間,那些迷茫與內疚好似都煙消雲散了。

實際上雲千影的決定有些不講道理。

桑紅衣無論選擇哪一條路,其實都是她和越人歌的事情,與外人無關,更不能成為一個人決定背不背叛她的借口。

不過桑紅衣也不在乎。

能留得住的朋友才叫朋友,留不住的,那是敵人。

別說桑紅衣有一個上等星域的底氣,就是沒有,她也不會放棄越人歌。

星域這東西,以後有的是機會去找,但她看得上眼的徒弟卻不是隨時都有的。

而在她這麼多的弟子裏面,越人歌是最特別的。

那不僅是她第一個弟子,也是在她最為艱苦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當她伸出手去問他是否願拜她為師,而越人歌同樣伸出手叫她師父的那一刻,緣分,早就已經定下了。

桑紅衣不疑有他,笑着道:「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千機山幫忙。」

「你說,能幫的我絕不推辭。」雲千影的笑容偽裝的很完美。

「是關於小歌的事,他現在在何處我差不多也查清楚了,而且我也查清了那個混沌中心現在正是重傷之時,有機會將之斬草除根。我之後會去會會這個人,那時候,救出小歌的事,就勞煩你們千機山的前輩了。」桑紅衣決定要和混沌中心面對面了。

「我還以為你會找太白劍尊幫忙這件事。」雲千影笑着開玩笑道。

桑紅衣的嘴角彎起很小的弧度,道:「劍尊他們還有別的事也要做。沒辦法,人手不夠。若這次只有混沌中心一人,我自己便能解決一切了。可惜,這裏已經被星域強者盯上了,現在至少也有數十甚至上百雙眼睛盯着這裏,若是不做些準備,怕是最後一切都要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回去和師父商量,你行動的時候通知我一聲就好,絕不會誤了你的大事。」雲千影拍著胸脯保證。

「你我就不謝了,幫我回去謝謝智者。」桑紅衣哈哈笑着拍了拍雲千影的肩膀,一如既往的熟稔,沒有任何的因為實力差距而改變的態度。

雲千影怔了怔,竟是有些恍惚。

好在,她很快地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她本因為還要費些口舌來引導桑紅衣的思想,卻沒想到一切都這麼的簡單就完成了師父交給的任務。

既然如此,她其實不必要硬要待在桑紅衣的身邊,恐徒惹懷疑。既然桑紅衣已經將救越人歌的任務教給了他們千機山,或許,這正是師父想要的機會。

「那我先回去和師父說一聲。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就傳音給我,我會立刻趕到。」雲千影和桑紅衣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桑紅衣站在原地,手指交叉在一起,若是離的近一些,還能聽到指節之間互相捏出的聲響。

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完全看不透她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沒有多了可用之人的興奮,也沒有少了一個朋友的悲傷,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殺意。但是就是有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在整個空間之中流轉。

「她真的背叛我們了嗎?」桑紅衣的身後,秋一曲不知何時站在了陰影處,只是她的臉色卻很不好看。

那是她曾經最喜歡的人。

從她女扮男裝的時候起,當她第一眼看到她,便是驚為天人。

但那時候她完全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她愛上了他,哪怕他對她不冷不熱,甚至有些疏離,她還是不可控制的愛上了他。

也許對方對她煩不勝煩,最後不得不在她面前自曝女子的身份,那個時候,她的世界是天旋地轉的。

外人只道她痴心不悔,甚至有傳她如同個狗皮膏藥一樣死纏爛打,但天知道在那段時間裏,她到底經歷了怎麼樣的心裏掙扎,最後卻依然確定對她無法忘懷時,她心中有多麼的痛。

如果不是有楚天涯時常開解,恐怕她便要一條道兒走到黑,到最後傷人也傷己。

即便現在她已經看開了,也有了可以託付終生的人,但是她對雲千影始終是有些特別的。

哪怕已經不涉及到愛情,卻也是她曾經深深愛過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原本可以是朋友,是同伴,是將來一起闖蕩星域的搭檔,現在卻被告知她早已經背叛了她們,和她們站在了對立面,這叫她以後怎麼再去面對她?

秋一曲愣愣的站在原地,突然覺得有點冷。

這是她最不想面對的結局,可老天似乎就像是在捉弄她們一樣,偏偏送給了她們這樣一個結局。

而她,無論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還是師門的角度,甚至是三十三天的角度,她都或選擇站在桑紅衣的陣營之中,而一旦真如桑紅衣所言,雲千影或者說千機山背叛了她們,那麼,面對面為敵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哪怕她心中再是不願,也無可奈何。

「紅衣,我真的不想和她為敵。」秋一曲的眼角甚至能看到淚痕。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秋一曲胡亂的拿手抹去了還未掉下的淚,神色有些黯然。

剛剛,桑紅衣的那些話其實留了很多的餘地給雲千影。

雖然不知道桑紅衣究竟是從哪裏知道了千機山的打算,可是她都沒有打算直接找雲千影質問。

她在給雲千影時間,給她足夠的時間自己來找她說出這件事。

那是她給雲千影的機會,也是她給千機山的機會。

剛剛的那一段談話,雲千影有太多的機會說出真相,但是她並沒有。

不僅沒有,她還編造了許多的謊話。

「這也不過是千機山的選擇,卻未必是她的選擇。」桑紅衣深深的看了秋一曲一眼,也只能說出如此沒有營養的安慰了。

她實在是不擅長安慰別人,這是天賦問題,她也沒有辦法。

「就因為是千機山的選擇,所以我才擔憂啊。若不是聯繫着一個千機山,她未必會走到這一步。」秋一曲其實很了解雲千影了。

如果不是千機山,不是智者,她鐵定會站在她們這一邊,甚至不會有遲疑。

可是,千機山是她的師門,智者是她的師父,在師門、師父還有所謂的朋友之間選一個,她還能怎麼選?

選什麼都是兩難。

選擇了千機山,便是背叛了朋友。選擇了桑紅衣,就是欺師滅祖。

雲千影,其實純粹就是被千機山給連累了啊。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秋一曲甚至帶着些乞求看向桑紅衣。

桑紅衣嘆了聲氣,最後只能道:「那就要看她是否能把握住最後的機會了。」

「最後的機會?」秋一曲眼睛一亮。

「小歌,就是她最後的機會。」桑紅衣面色深沉。

以為她只是隨口將救出越人歌的任務交給雲千影的嗎?

在她心裏,越人歌比起那個什麼混沌中心金貴上一千倍一萬倍,如果在混沌中心和越人歌之中必須要選擇一個,她必然是要先去救出越人歌的。

但她卻選擇了混沌中心。

混沌中心從來不足為慮,否則她就不會讓越人歌以身犯險。而她之所以將救出越人歌的任務交給雲千影交給千機山,就是在給她們最後一次機會。

只要他們不下手,他們就能活。

如果他們要對越人歌下手,即便是雲千影,她也要將之碎屍萬段,千機山那群神棍一個她都不打算留下。

「哎。」秋一曲很顯然聽懂了桑紅衣的意思,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她有些灰心喪氣,最終只能道:「我先回聖王塔修鍊了。紅衣,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不求你放過她,只希望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盡量安排我離雲大……雲千影遠一點。即便我知道她是自找的,可我依然不想和她碰面。最好,以後都不要見了。」

秋一曲本來下意識的就想叫一聲『雲大神棍』。他們這些人,被譽為三十三天的天驕,不到百歲就晉級神橋境,在老一輩眼裏,他們都是寶貴的後起之秀,在同齡人眼裏,他們是被崇拜的絕代天驕。而他們這些天驕之間,有競爭,同樣也有友情。

她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吃吃喝喝,互相插科打諢,沒事練練拳腳,誰有個困難的能幫就幫,誰吃了什麼虧得,只要不是大虧,就哈哈大笑着,稍稍落井下石也無傷大雅。

她們比起名字,更喜歡互叫外號。

她是『彈曲兒的』,雲千影是『雲大神棍』,宋絲是『大絲瓜』,蘇運算元是『臭棋簍子』……

能互叫外號還不被揍的,那是真的友情。

別看他們平時里咋咋呼呼大吵大鬧,可都是真心將對方當做朋友的。

在她們認定彼此是朋友的那一刻起,誰會想到有朝一日會走上分道揚鑣的路?

如果這一切都無法避免,那麼至少,她不想親自對上雲千影,也不想看着她因為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而凄慘死去的樣子。

既如此,不如不見。

就當某一日,他們的天賦讓她們走上了不同的路,早晚要離開三十三天去不同的地方闖蕩,早晚要分道揚鑣,可能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幾面。

秋一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狠狠的吐了出來。

她明白,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秋一曲的背影有些落寞,一如剛剛雲千影走出這裏的時候一樣的落寞,卻是兩種不同的決然,不同的滋味。

桑紅衣也有些落寞。

她不是無情的人。

她還記得在那條小船上,雲千影那雙不同顏色的眸子,那一時間叫她分不清男女的裝扮,還有嘴角那一抹好看的笑容。

想必當初她與她的初次遇見,其中有着千機山不少的影子吧。

雲千影作為千機山這一代最強大的傳人,親自來見她,怕也是受了智者的命令。

但其實桑紅衣不在乎這些,她在乎的是以後的來往之中有多少真心。

在今日之前,她並沒有覺得雲千影對她是有什麼惡意的。哪怕她帶着目的接近她,哪怕她接近她只是為了緩解那一份千機山與越人一族的因果,但是,她與她來往的過程里並沒有帶着什麼惡意。

如果一直都是如此,她很願意和雲千影這樣好看的人交朋友。又舒心愜意,還賞心悅目。

只可惜,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對千機山的事了如指掌。

對於她一個上等星域主而言,任何一個角落都難以逃脫她的監視。

智者因為不知道她的強大,否則她絕不敢輕易的說出那些秘密,他會選擇更加隱秘的方式來透露給雲千影。

可惜,這一切終是沒有逃過桑紅衣的感知。

她甚至很清楚的知道千機山都發生了什麼。

她更清楚,雲千影其實不過是昨天才知道了關於南疆照月宗的一切。

所以她其實並沒有覺得雲千影是背叛了她。或許,那不過是做了一個選擇而已,而站在雲千影的角度之中,選擇自己的師父,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所以要說恨,桑紅衣覺得她並沒有對雲千影的恨意,只能說造化弄人罷了。

桑紅衣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也不希望真的走到那一步。

所以,她給了雲千影最後一個機會。

她能夠想像到雲千影會將她請求千機山就越人歌的事告訴智者,所以,這也是給智者的一個機會。同樣是給千機山的一個機會。

只要最後他們不對越人歌下手,那麼從前的一切她都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什麼千機山是南疆照月宗的附屬,什麼千機山也在覬覦混沌世界這成長型星域,什麼他們秘密抓了越人聞香,抽取他的越人一族血脈。

這些她都可以當做不知道。

只要他們最後不對越人歌下手。她就可以看在雲千影的面子上饒過所有千機山的人。

但是,正如智者所說,人心才是最難測的。

有些誘惑就這麼赤裸裸的擺在眼前,又有幾人能夠保持住自我?

至少她桑紅衣不敢保證什麼。因為那是人心,卻始終不是她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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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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