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大勢不可擋

水柱，暗幕，刀光，每一重罡氣都足以擊殺石小樂，更遑論還是三重，在任何人看來，這都是絕無生路的死局。

紫木劍帝已然放棄了所有的希望。

後悔嗎？也許有吧，但不是後悔搭上自己的性命，只是後悔，再不能彌補心中的遺憾。

鏗！

一道劍鳴，響徹萬丈晴空，好似無數絲竹紛紛錯彈，帶着紫木劍帝從未領略過的皇者威凌之氣，撲面而來。

「這是……」

紫木劍帝駭然側頭，看見了他永生難忘的畫面。

萬千瘋狂撕扯的氣勁之中，一團劍氣無中生有，隔絕出了一片絕對的安全領域。領域中心，青衫少年長身如玉，髮絲飄飛，在那股截然不同，堂皇大氣的劍道襯托之下，他彷彿一位號令天下的劍中皇者，貴華自生，英雄磊落。

就連外圍的三股罡氣，都臣服在他的劍勢之下，不得寸進，也使紫木劍帝能無比清晰地刻下眼前這一幕。

「一劍成名。」

心頭低喝，石小樂揮動長劍，順勢朝前一劃，眼前掠過一道英姿偉岸的身影。

慕英雄！

沒錯，這一次石小樂抽中的殺人技，正是來自慕英雄的絕招——取自莫名劍法中的「一劍成名」。

如果劍聖是一柄聖劍，無名是一柄神劍，那麼慕英雄，則是一柄皇劍，皇者之劍。

皇者本該鋒芒畢露，傲立紅塵，但為了義弟無名，慕英雄卻甘願默默無聞，斂氣藏鋒而無怨無悔。

他的才情不輸無名，武功不輸無名，性格卻南轅北轍，所以從英雄劍中悟出的莫名劍法，也是天差地別。

劍氣涌動的瞬間，石小樂感受到的並非是超然物外，而是一種俯視眾生的皇者帝氣，這是慕英雄本身的性格，與自身劍法融匯而成的氣機。

石小樂靜靜體悟，時間放慢，至於外部的威脅，早已不被他放在心中。

嗤。

一聲輕響，三股罡氣就像薄紙被撕開，劍氣如狂如傲，瞬間吞沒了原本還得意猙獰的三位地境武帝。

「不！」

「你……」

「啊！」

劍氣所過，煙消雲散，直衝向正北方，生生將虛空犁出了一道寬有萬米，長不知多遠的劍痕，劍痕內的裂縫，足足過了數息時間方才緩緩合攏。

但殘留的劍氣，依舊在相互攪動，震撼着四面八方所有人的心神，原本還在激斗的戰團，也因這股氣勢停了下來。

過了半晌。

「誰，剛才，是誰在出手？」

怒炎皇聲音顫慄，白眉不住抖動着。

那一劍的威力，絕對達到了天境層次，不客氣地說，一位天境劍客，足以壓制在場所有人。

真水皇臉色發白，暗宗的黑衣老者收斂了夜幕，凝神屏氣，還有四大勢力的其他人，更是一個個如臨大敵，後背冒出了冷汗。

縱是木后等人，也是心神震動，好久說不出話來。

方才劍氣所發之地，終於平靜了下來，三位地境武帝屍骨無存，最中心，一個無比巨大的黑色坑洞出現，卻也失去了石小樂和紫木劍帝的身影。

「莫非，是某位隱身的高手，救走了那二人？用的也是劍，又如此強大，該不會是麒麟的長輩吧？」

無涯道皇暗暗揣摩，輕聲嘀咕。這讓眾人坐立不安。

仔細想想，麒麟以不到四十之齡，便擁有偽地境的實力，縱然有天賦的原因，可若無名師教導，真能進步那麼快嗎？

不談其他，單說此子層出不窮的劍招，手段，就不是機緣所能解釋的，更像是，一種無比可怕的傳承？

那一劍餘威尚在，再加上無涯道皇極有道理的推測，一下子，四大勢力高手的臉色無比難看，簡直是如喪考妣。

「此事必須儘快稟告門派，防患於未然。」

怒炎皇陰著臉，暗暗想道，同時又有些後悔，早知會出現這等變故，炎家或許就不會動手了。

木靈兒落在木後身邊，師徒二人目光對視，同時搖搖頭。雖然疑惑，不過四大勢力終歸沒有得逞，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顏玉釵離開，石小樂不知所蹤，再加上『絕世高手』的威懾，也沒有人再去為難顏大三人，任由他們沖入光門。

一場風波，就以這種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了。

「他娘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光門離開后，一位衝天鼻的圓臉男子罵罵咧咧，神情很有些焦急。

這次他奉教主之命，前來保護石小樂，卻因為想試試對方的本事，貽誤了救人良機，這下倒好，一個不小心玩脫了，讓他去哪裏找人？

「完蛋了，這可是神風堂主，聽說韓護法很看好他。」

衝天鼻男子臉色不虞，在煙雨小城第二層急行，待看見煙雨盟和湖海盟的高手時，便發泄般一通出手，一路殺了許多人。

「咦？」

他忽然在一處隱蔽的街角停了下來，目力所及之處，兩道身影正靠着牆角，渾身血污，生死不知。

一個是胸口通透，肚腸都差點流出來的老者，另一個年輕英俊，兩鬢斑白，不是石小樂是誰？

「哈哈哈，他娘的終於找到了。」

一個閃身，衝天鼻男子迅速掠到跟前，管也不管紫木劍帝，在石小樂身上探了探，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從懷中拿出療傷丹藥，一股腦全塞到了石小樂嘴巴里。

大概念及紫木劍帝也救過石小樂，深怕石小樂醒來問起，衝天鼻男子哼了哼，才給紫木劍帝推宮過血。

「這老東西沒救了，罷了，我先帶他們離開這裏，省得到時被纏上麻煩，把人一交，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小心攜起石小樂，又一把抓起紫木劍帝，衝天鼻男子飛掠不見，通過他查探得知的通道，半個時辰后，他走出煙雨小城，馬不停蹄往南趕去。

……

煙雨小城之事，沒過多久，果然在大夏江湖的虛元境圈子裏傳開了。

畢竟這一場大機緣，幾乎囊括了各大頂級勢力，這些勢力的虛元境武帝，難免有自己的人脈關係，所以事情傳播極快。

當然，四大勢力對此緘默不語，因為有些事情，他們做的並不光彩。奈何他們的對手可不會放過這等機會，拚命替他們宣傳，一來二去，影響反而更大。

「那個飛馬王朝的麒麟，果真如此驚人嗎，竟打敗了閻皇唯一的弟子？」

「那一戰有許多人目睹，自然不假。現在都傳，那年輕人領悟了心劍大成之境，有上古劍帝之遺風。」

「上古劍帝，這評價未免過高了吧？」

或是名山大川，或是宗門秘地，或是尋常院落，不時有人閑聊議論。

毫不誇張地說，與武道玄一戰之後，石小樂三個字，已然成了虛元境圈子裏最被提到的人名之一。

他如同一顆橫空出世的彗星，先前一些人對他的印象，多還停留在飛馬王朝第一天才，乃至雙武道擁有者的範疇，厲害是厲害，但未免模糊。

而現在，所有人都對他有了最直觀的認識。

這種知名度，也正隨着虛元境武帝的交流，乃至對弟子的訓導，漸漸往下一層圈子傳播，一些頂級門派的核心弟子聽聞此事後，一個個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他，居然打敗了武道玄？」

長生教的某處閣樓內，魚有容深深吸了一口氣。

目睹過無元宮之戰，她絕不懷疑石小樂的天資。甚至在魚有容眼裏，石小樂乃是她所見所聞的所有俊傑中，最為出眾的一個。

但聽說石小樂以不足四十之齡，打敗了五十三歲的武道玄，還是令魚有容久久難以平靜。

不知道下次見面，你又會如何？

樓外的一池春水，正被微風吹皺，漂浮的荷葉亦隨之散開，魚有容望之出神，雙目漣漣。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矮小山丘。

頂峰，正有兩位老者隔着一張石桌，手談對弈。

「老騙子，你的卦算錯了，那小後生沒有死。」

琴叟落下一字，哈哈大笑。

對面的天命神相見老友幸災樂禍，無奈地搖搖頭：「事在人為，這事和人，即是命運長河中的勢，勢又分大小，自然存在變數，老夫偶爾算錯也是正常的。」

琴叟哼道：「強詞奪理。」

天命神相笑呵呵的樣子，也不計較，沒過一會兒，忽然嘆道：「小勢難測，大勢卻是十拿九穩啊。」

「你是說，顏真寧被圍攻一事？」

琴叟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相比出風頭的石小樂，其實這次最為轟動之事，卻是顏真寧遭受六大高手的圍攻，九死一生，又被一神秘老頭所救，不知所蹤。

尋常人眼裏，這或許是利益之爭。

但天命神相和琴叟是什麼人，早已洞徹了更深層次的秘密。

「天外人的秘密兜不住了，只是這樣一來，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波，怕是會波及整個東勝大陸。」

「這一天遲早會來的，它也註定只能出現在大時代中。最輝煌時凋零，最璀璨時重生，正魔兩道的力量，都已積蓄到了極點，這一次的大決戰過後，所有毒瘤，陰祟，都會一一清除！」

天命神相目光如電，文弱儒雅的氣質，竟在此刻變得殺伐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