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返璞歸真

隨着靠近礦雲城，石小樂輕易發現了城外潮水般的礦海城弟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風之真意施展，他如同一道融入空中的風，很快進入城內。

「護城大陣？」

一般情況下，護城大陣不會啟動，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看來礦雲城果然發生了大事。

幾個閃爍，石小樂落在濃縮的大陣之前，一襲無塵的青衣，令現場的血腥味都彷彿淡去了不少。

艾文虹正擔憂陣中的情況，突然眼中多出一個人，等看清那人的樣子，心中狂喜不已，大叫道：「石大哥！」

艾文茜，艾文慶，乃至於城中的其他弟子亦是面露異色。

對方被礦海城的領頭級高手史浩追殺，消失了十多天，居然渾身無恙地出現了，中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石大哥，那個史浩呢？」

艾文虹好奇地問。

「死了。」

石小樂並不回頭，觀察着眼前濃縮的護城大陣。

眾人面面相覷，不過很快恢復了平靜。

也對，石小樂好歹是順天都第一天才，固然實力不如史浩，但或許有別的手段，反敗為勝了也說不定。

很多時候，天才指的不僅僅是資質，也是逆轉局面的能力。

看了一會兒，石小樂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興許是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鎮定氣質感染了眾人，一位一流門派的弟子主動上前，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末了道：「有着大陣加持，我相信領頭師兄們定能取得最終勝利。」

「原來如此。」

神關境層次的洞察力輻射出去，石小樂早已透過陣法氣息，看到了別人未曾看到的東西，手指對着大陣連點幾下。

「石師弟不可！此陣乃是昔年一位陣法宗師所留，萬萬不可觸及，免得傷到自身……」

那人還沒說完，但接下來的場景，差點讓他咬斷自己的舌頭。

只見原本濃郁的陣法氣息，突然開始淡薄起來，隨後裏面的場景也漸漸清晰了。

沒有如眾人意料般的取勝，反而是潰敗，讓人心涼的潰敗！

實力堪稱礦雲城第一的俞鶴，正與一位來去無蹤的禿頂老頭激斗，明顯佔據了上風。但他的輕功跟不上禿頂老頭，在後者反覆糾纏之下，無法去幫助其他人。

以兇悍著稱的莫長情，在暴烈更勝於他的袁秋生，以及技巧強大的張景翊的聯手之下，節節敗退，衣襟上染了不少的血。

「大哥！」

艾文虹，艾文茜等艾家弟子，第一眼便看見了臉色蒼白，胸口筋骨畢現的艾文祥，對方受制於嚴無畏和白惜惜的狠毒攻勢，眼看堅持不了多久。

然而四大領頭中，最慘的還是葉蘭芝。

他如一具死屍般倒在地上，每一寸肌膚都是血，如果不是胸膛微弱地上下起伏，沒有人相信他還活着。

城中不少人看不慣葉蘭芝的為人，但此時看見他的慘狀，還是升起了一種悲涼的情緒。

「怎麼回事？」

孰不知陣法氣息泄露之後，夏侯錦綸等人的心情更糟糕。

暴露了，影尊者暴露了！

一想到自己公然違反約定的事暴露出去，必然會引起玄武州各大門派的討伐，屆時只怕連夏侯世家也保不住自己，夏侯錦綸的臉色便陣陣發黑，連下手都慢了幾分。

「到底誰幹的？」

夏侯錦綸恐懼，影尊者比他更恐懼，對方好歹還有一個夏侯世家，而自己呢，無門無派，誰來給自己撐腰？

影尊者第一時間往外逃，奈何陣法的結構嚴密無比，他逃之不脫，又嘗試以影之真意隱匿自身，但眾人早已看見了他，為時已晚。

嚴無畏等人同樣受到了影響。此次的計劃是夏侯錦綸提出的，但到時誰會聽他們解釋，必受牽連！

最初的慌亂過後，夏侯錦綸的臉色陡然變得猙獰起來，傳音喝道：「先撐過這關，將陣法里的人全部殺死，屆時大不了亡命天涯。江湖之大，還怕沒有我等棲身之地嗎？」

「青龍滅世！」

嚴無畏狂喊一聲，儼然是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樣。既然左右都是逃，那麼在逃之前，索性將眼前的夙敵殺個乾淨。

其餘幾人亦是殺伐果斷之輩，心中通透，下手一點也不慢。

存亡關頭，場中最冷靜的還是石小樂。

雖然對陣法不甚了解，但憑着神關境層次的洞察力，石小樂還是幸運地發現了幾處陣法破綻，並利用這些破綻，構築出了一條通道。

身如清風，他一下子沖了進去。

「什麼？」

後方無數的礦雲城弟子大吃一驚。這可是濃縮的護城大陣，難道石小樂還是一位陣法大師不成？

眼看夏侯錦綸的掌力將要擊中葉蘭芝，一截劍芒半路衝出，將掌力斬斷。

「是你，石小樂？」

夏侯錦綸曾見過石小樂的畫像，是以一下子認了出來，再看對方出現在陣中，聲音劇烈起伏：「難道是你破壞了陣法？」

「不錯。」

石小樂點點頭，一句話令陣法內的人全部悚然動容。

地上，葉蘭芝虛弱地笑了起來，尖利道：「夏侯錦綸，任你們機關算盡，就算今日能殺了我們又如何，嘿嘿嘿，你們的下場只會比我們更慘！」

話音一頓，又道：「石榜首，你不該進來的，看在你破壞陣法的份上，葉蘭芝不想你陪我們一起死啊。」

石小樂微微側頭，看了看對方。

「小心啊……」

遠處的莫長情忽然尖叫，原來就在這一刻，夏侯錦綸化作了一道刺破一切的金芒，飛速沖向了石小樂。

「敢當着我的面分神，你不死誰死？」

心中的憤怒與殺機幾乎炸裂胸膛，盡數被夏侯錦綸化成了最犀利的攻擊，要將石小樂當場斬殺。

俞鶴周身雲氣滾滾，迅速前沖，剛一動身，卻被突然浮現的影尊者攔住。

艾文祥，莫長情二人亦是自顧不暇，只能眼睜睜看着石小樂喪生在夏侯錦綸的毒手之下。

陣法外，眾人的心跳幾乎都已停止，好像親眼看見了那位第一天才的隕落。

似乎是一瞬間，又似乎過了很久，清風微微蕩漾而過，石小樂的身影快於任何人的反應，出現在了右側三步之地，恰好避開了夏侯錦綸的致命一擊。

「陽元天鈎！」

身體好像被無形的絲線拉住，夏侯錦綸以違反生理學定律的方式倏然止步，並利用逆反的前沖之力折彎，手中怒劈出一道金色鐮鈎。金色鐮鈎看似不大，卻鎖定了方圓十丈的虛空。

以石小樂如今的實力，其實想要強行衝出並不難，不過沒必要那麼做。

先前的閃避是為了蓄勢，現在蓄勢完成，只見他右手拇指握劍，拔劍，一劍斬在了金色鐮鈎中段往上三寸之地。

激射的火星映照着石小樂的臉龐，卻無一濺在他身上。金色鐮鈎受此一擊，立刻分成兩半，擦著石小樂的身體而過，將後方的陣法壁障擊出了無數漣漪。

而石小樂的劍勢才剛剛達到頂點，左腳側移一步，雙手握劍柄，在天劍境界催動下，無數劍氣凝做了一束濃郁的青色光弧，猛然擊向招式用老的夏侯錦綸。

鐺，鐺，鐺。

夏侯錦綸強行改變身體軌跡，罡氣在前方幻化出三道金色壁障，可僅僅堅持了片刻，直接被劍氣斬碎，身體亦不受控地後退，嘴巴一鼓，忍不住噴出一口血霧。

對方的劍法好像捕捉到了他的招式破綻，每每擊中了最弱的一點，以最小的代價換取了最大的效果。

「你的實力，怎麼會這麼強？」

夏侯錦綸難以接受，近乎於嘶聲地問道。

龍關境七重，石小樂的修為居然達到了龍關境七重，這怎麼可能？

其餘眾人亦是目瞪口呆。

根據江湖集的說法，石小樂的資質堪稱順天都第一，但實力在年輕一輩中卻不是第一，尤其對上兩城的領頭級弟子，更是比之不上。

不是說，前幾日他還被史浩追殺嗎？

雖說此前夏侯錦綸就受了傷，但實力應該還是高於史浩，竟然被石小樂兩劍擊傷了。

奇遇，莫非石小樂在絕境中得到了奇遇？

一下子，眾人想到了什麼。

其實石小樂之所以很快取得了上風，原因有三。

第一，他雖是龍關境七重後期，但修鍊的卻是一流中品內功，而且罡氣內全無雜質，論質量，足以與龍關境九重高手的罡氣相抗衡。

第二，靠着天劍境界，一定程度上，石小樂彌補了與對方的真意差距。

第三，夏侯錦綸本身有傷在身，並非巔峰狀態。

思緒只是一瞬間，眾人的視線中，石小樂冷漠不語，這次主動殺向了夏侯錦綸。

「陽動天地！」

夏侯錦綸瘋狂地連拍兩掌，但是強勁的掌勢還在半路，突然砰砰提前爆發，錯亂的勁氣差點傷了自己。

他這才發現，原來石小樂的劍先一步而動，恰好堵住了他的招式。

左移九步，後退三步，石小樂的劍招只是最普通的劍招，樸實到極致，但他的每一劍都恰到好處，用在了最正確的地方，拋卻了繁華與變化，有的只是極致的精準與殺傷。

再厲害的劍法，豈非都是由最平常的動作組成的？

「返璞歸真，此子的劍道境界，已然追上了許多尊者級劍客，甚至在運用上，還要更勝一籌。」

影尊者看得汗毛倒豎，冷氣嗖嗖往體內鑽，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咻咻。

無窮劍光以石小樂為發起點，遮住了夏侯錦綸，有的劍光擊中了對方，有的沒有，就像是他佈下的一局棋，沒有一劍多餘，看似的多餘，只是為了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