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我要出一趟遠門

十七樓。

樓梯口，蹲著一抹單薄瘦弱的身影。

時而戳戳手指、時而挪挪身子、時而向後瞄一眼……

眼中藏着什麼……

忽然，身後、響起一道低笑的聲線：

「在想什麼？」

「啊？洛、洛姐姐！」

顏如煜猛然站起，剎那、就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抓包的孩子般，目光飄忽：

「我……沒、沒想什麼……」

眼角餘光不禁飄向葉洛。

見到葉洛隻身一人時、他下意識向後望去，似在尋找什麼……

葉洛故作不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你長高了。」

顏如煜戳手指、嘀咕：

「人家又不是小孩……」

「好好好，你長大了。」

半年前，還在肩頭的男孩，現在已經比她高出些許，稚嫩的臉龐也成熟不少。

看來，這半年、被餵養的很好。

葉洛眼中閃過滿意：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很忙，若是有什麼事，便去尋蕭王，或是小六子、東方騫他們。」

「洛姐姐，你要去哪？」

「我……哪都不去。」

葉洛笑笑：

「宮內事情太多、我分不開身。」

「洛姐姐要上朝、要管滄瀾國，煜兒回來這麼久、都不陪煜兒玩。」

顏如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滿目認真：

「煜兒會好好學習，幫洛姐姐分擔事物。」

「好！」

葉洛一把抱住男孩，眼中湧出感動與欣慰：

「好……」

這般懂事乖巧、卻又命運不幸的煜兒，在經歷了那麼多事後，該得到幸福。

她緊緊的抱着男孩。

煜兒、你定要好好的……

……

別了顏如煜，葉洛獨自行走在回府的路上。

街道上，行人不少。

熙熙攘攘、來來往往，夾雜着此起彼伏的言談聲，好不熱鬧。

葉洛緩步走着，望着前方、目光有些飄忽……

一切結束。

煜兒回來了、蕭王回來了，百姓們安定了、朝政社稷穩定了。

落幕後、一切皆完美。

可她卻有些迷茫……

不知目的、不知目標、不知該如何……

她邁著步伐、怔然的走着。

穿過熙攘擁擠的人群，拐角處、卻突然迎面走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霎時、四目相對。

「葉……」

女子霎時怔住：「葉洛……」

她的臉色不禁難看。

曾經、在葉府內，她信誓旦旦的說、葉洛鬥不過她！更是針對葉府、離開葉府。

如今、見到葉洛，她的臉便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甩了幾巴掌，又腫又疼……

葉洛一目掃過段啟雯，見其手中拿着錦盒、似乎是來買首飾的。

她沒有說什麼，提步、繞過段啟雯、離開。

段啟雯怔然的望去，就這麼走了？

這麼好的、讓她難堪的機會，葉洛就這麼走了？

……

回到九王府，時辰已不早。

聽音閣。

廂房內，燃著紅燭，燭光跳躍間、廂房內的一切籠罩着一層橘黃，折射著幾分溫和……

然，溫和之中、卻又有幾分蕭條。

榻上無人、被子摺疊的整整齊齊。

桌案之上，摺子筆墨放置的規規矩矩、沒有絲毫灰塵。

整個廂房乾淨簡練，卻又似乎太過肅冷、略顯生硬。

葉洛立在門邊，掃視着整個廂房。

目光躍過軒窗、桌椅、床榻、簾帳、一目掃過所有……

空蕩蕩的……

她哪裏睡得着？

關上門、帶着兩絲微醺的酒意，來到涼亭之內。

躍過護欄，徑直坐在護欄之上，半個身子懸在外面，夜裏的冷風掀起髮絲、浸入毛孔。

夜、微涼。

不知不覺、已是開春的時節。

又是一年春天，他會去世外谷小居半月嗎……

亦或者、他成親了，身邊有了陪伴之人，無需再去世外谷……

葉洛眸光微垂，望着身下的池塘。

水面映襯燭光、波光粼粼，依稀間、她望見了自己……

踏踏踏……

身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隨即、身子一暖：

「王妃，小心着涼。」

是桑瑞拉，她帶來了一件外套、披在葉洛身上。

葉洛回眸，便見除卻桑瑞拉、還有韓影：

「傷勢如何？」

「謝王妃關心。」

韓影拱手、道：

「已經好了七分。」

兩人的臉色不錯，精神狀態也頗佳。

葉洛放下心來，扶著欄桿、望着清冷的池塘，聲線淡涼：

「桑瑞拉，從今往後，你便留在九王府。」

桑瑞拉身子一怔，王妃的意思是……

她下意識望向韓影，兩人眼中有喜色閃過……

她當即福身，重重揚聲：

「桑瑞拉謝王妃收留！謝王妃……成全！」

「若是無事、便下去吧。」

「是！」

桑瑞拉與韓影一齊離開。

她邁下台階，一記不妨、猛然崴了腳。

韓影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桑瑞拉抓着他的手臂，兩人相視一笑，攙扶著緩緩離開……

葉洛眼角餘光掃過二人、又收回，忽然間、心頭更加空蕩蕩。

分明一切都很完美、可她覺得很空虛……

……

聽音閣外，滄瀾蕭前來的時候，便望見這一幕：

女子坐在護欄上、半個身子懸在池塘上。

慵懶的靠着柱子，夜風掀起她的碎發，隱約間、可見那雙輕合的眼眸、好生安詳……

他放輕步伐，緩緩走去。

踏……

踏踏……

踏上台階時，女子忽然掀開了眼眸、望來……

這一瞬，他捕捉到她眼底的一絲茫然。

「小洛……」

「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有些疲憊。

滄瀾蕭藏起眼底的一許心疼，走來：

「我不放心，便過來看看。」

他走近，凝視她：

「你穩定了朝政、去了十七樓、安排好了一切，是要去哪？」

葉洛頓默。

須臾，眺望着池塘，淡淡道：

「我……要出一趟遠門。」

「不要去！」

他知道她要去哪：

「事情遠比你想像的複雜，你該相信九弟！」

「經歷過這麼多事，他何曾負過你？相信他！他定會回來！」

葉洛眸光微垂，未語。

「小洛，我向你保證！」

滄瀾蕭直視他、滿目認真：

「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萬事不可只看表面、給彼此一些空間與機會。」

「小洛，你……」

「洛兒。」

滄瀾蕭正欲揚聲，不遠處、卻響起一道醇厚低啞的聲線：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