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暴君

轎輦之上、一抹素色身影撩起轎簾、冷視而來。

陰鷙的目光重如泰山、壓抑空氣……

萬民齊齊跪地，低着頭、神色惶恐……

「方才、」

冷厲的聲音緩緩重申：

「是誰在胡言？」

唰……

百姓們的頭低的更低……

數萬人跪地、卻是鴉雀無聲、格外詭異……

滄瀾政居高臨下、睥睨寥寥萬人、目光冷如冰。

敢做、不敢當？

他揚眸、直視最前方的粗布衣男人：

「是你？」

「不不不……皇上饒命！」

男人嚇得臉色唰白：

「草民絕不敢亂說一字一句、草民發誓！」

「那……」

滄瀾政冷然的目光一轉：

「是你？」

「皇上饒命！」

目光注視下、婦人嚇得渾身顫抖：

「草民不敢多舌、不敢議論，望……望皇上明……明察……」

「自古以來、婦人便最為聒噪，最愛嚼舌根。」

滄瀾政冷視她：

「拖下去。」

「皇上饒命！」

兩名士兵大步上前，當即一左一右架起婦人。

「皇上……」

婦人被強行拖下：

「草民當真不敢亂說！皇上明察！饒命啊……」

「皇上……」

凄厲的哀求聲洋溢在百姓們的心頭……

百姓們的頭低了三分，眼中滿是驚恐、不安……

文武百官低着頭、大氣不敢喘……

凄厲的求饒聲漸漸消去……

然、卻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救命啊……」

只見、上百道身影急切跑來：

「救命……」

「站住！」

後方、是手持武器、追逐而來的士兵：

「站住！」

「救命！」

幾百人奔跑、幾十名士兵追逐……

「這是怎麼回事？」

「這……」

文武百官與百姓皆不解。

「救命……」

這些人沖入葬禮的隊伍，噗通跪地：

「皇上饒命！我們家鄭將軍未犯大罪，您不能殺了我們，更不能讓我們為太子陪葬吶！」

嘶！

一陣倒吸冷氣。

鄭將軍……

陪葬……

這是真的！

眾人的臉色頓時難看。

滄瀾政的臉色更是陰沉。

「皇上，求您饒了我們！我們就算是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皇上饒命！我這三個月大的孩子、是無辜的……」

「嗚嗚……」

幾百號人跪地。

男人目光絕望、女人抱着孩子、嚎啕哭泣……

場面極其悲慘。

文武百官與百姓們看在眼中、心裏極其不是滋味……

滄瀾政睥睨眾人、目光沉到陰鷙。

揚眸、掃去。

目光所望之處、一名士兵重重跪地、滿目失職。

他的目光冷了一分……

幾百人的求饒聲再次響起……

「夠了！」

滄瀾政冷冷揚聲：

「鄭將軍害我國連丟五座城池、無數百姓死於非命，誅其九族、大不為過！」

他冷冷揚手：

「拿下！」

幾百名士兵當即衝去。

「饒命……」

「不要啊……」

幾百人驚恐至極：

「救命……」

士兵強行扣住幾百人、幾百人奮力掙扎：

「放開我！」

「我們是無辜的！」

掙扎之中、一名婦人抱着襁褓嬰孩、抬起頭來、直視滄瀾政：

「戰場之上、勝負皆是天意，並不是誰能夠決定的！」

婦人咬牙切齒：

「難道、因為連丟五座城池，所以戰太子也被你殺死了嗎！」

滄瀾政眸瞳猛縮。

瞬間、陰鷙之氣飛聚眼底：

「你說什麼！」

反正將死、婦人抬頭挺胸：

「我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人被逼急了、是會反擊的！

「鄭將軍戰死沙場、您不但不追封、反而要殺了我們！」

「難道說、戰太子的死與鄭將軍有關、與皇上有關！」

滄瀾政目光疾速陰鷙、冷若寒冰。

「對！」

幾百人揚著頭、目光激動通紅：

「皇上想隱瞞親手殺了戰太子的事實、所以要殺了鄭將軍、殺了我們！」

「對！就是這……」

「閉嘴！」

勃然大怒聲猶如晴天霹靂，久久震懾於空氣之中。

眾人驚的不敢言語……

滄瀾政目光冷如古井深潭、胸口大幅度起伏、冷若冰霜：

「一群刁民！」

手掌高高揚起、冷冷落下：

「押下去！」

「來啊！」

婦人抱着三個月大的襁褓嬰孩、跌坐在地：

「大家快看吶！光天化日之下、皇上竟要欺凌我這手無寸鐵的婦人，要殺我的襁褓孩子！」

「上天吶！求您開開眼、求您救救我們黎民百姓吧！」

「蒼天啊……嗚嗚……」

百姓們看在眼中、心生同情。

大家皆是平民百姓、皆是弱勢力群體，惺惺相惜。

有百姓開始出聲：

「皇上濫殺無辜、有失賢德……」

「這孩子才三個月、什麼都不懂……」

「難道說、真的是皇上殺了太子……」

「住嘴！」

滄瀾政怒喝：

「誰再胡言，朕便割了你們的舌頭！」

「暴君！」

一名百姓當即大喝：

「大家快看看、這是暴君吶！」

「皇上失德！」

「住嘴！」

「我滄瀾之悲……」

「悲哀……」

「朕讓你們住嘴！」

滄瀾政的眼中怒火中燒、眸子猩紅，猛然抽出士兵腰中佩劍。

正欲揚劍，一道聲音猛然插入：

「父皇！」

滄瀾岐疾速趕來：

「父皇息怒！」

滄瀾岐展開雙臂、擋於百姓身前：

「父皇愛民如子、宅心仁厚，故而將滄瀾帶往盛世、此乃毋庸置疑。」

「只因近日、父皇痛失皇兄、心中悲痛、故而失控，你們多人為人父母、或是為人子女，望大家能夠理解一位父親對孩子的愛！」

鏗鏘字句揚起，清晰映入滄瀾政腦中。

愛民如子……

宅心仁厚……

滄瀾政怔然的望着滄瀾岐、望着手中之劍、望着跪地的百姓……

望着那一張張驚恐、不安、甚至憤怒的臉龐……

他……

他在做什麼……

身子一記踉蹌、猛然倒退。

「父皇！」

哐當！

長劍脫手而出、重重摔地。

滄瀾政一瞬間恍若老上十歲……

「父皇……」

「罷了……」

滄瀾政扶著轎輦、眼中充滿疲憊與痛苦：

「罷了……」

皓兒……

歷經風霜的眼中、湧出痛意與悔意……

他掩面而泣。

這一生、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的罪過……

滄瀾政猛然推開人群、向外跑去。

「父皇！」

「皇上！」

「皇上……」

文武百官、皇子們大驚。

不少人追了去……

然、葬禮的隊伍仍留在原地、卡在此處、不知進退。

道士長望了望皇上消失的街道、下意識望向滄瀾岐、小心詢問：

「五殿下，戰太子的葬禮……」

滄瀾岐凝望街角，沉下的墨眸光芒微深、難以揣度……

須臾、沉聲：

「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