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黎明的曙光

劇痛自胸口蔓延開來，逐漸湧向全身，鮮血更是沿着鋒利的刀鋒、緩緩浸出，沿着刀柄、浸過她的手掌。

女子纖細白凈的手指頓時染上鮮紅，卻仍然乾淨，一如那雙乾淨的眼睛……

「為什麼……」

滄瀾岐怔然的望着她，雙膝緩緩癱軟，『噗通』一聲、無力跪地：

「為……」

他艱難的伸出手，抓住女子的裙擺：

「為什……么……」

「對不起！」

滄瀾芷望着那張急劇蒼白的臉龐，眼中淚水如泉涌：

「皇兄、對不起！」

「我……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對不起……」

「芷兒……」

他縱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最信任、最愛的妹妹，竟然會親手將刀子送入他的心口。

「對不起！」

滄瀾芷抱着他逐漸冰冷的身體，淚如雨下：

「皇兄，這是最好的結果……」

她閉緊雙眼，痛苦的抽著肩膀，淚水猶如斷線的珠子般、源源不斷滑落。

倘若可以，她想與皇兄離開帝都的紛爭、去過尋常百姓般的日子。

倘若可以，她寧願回到年少時，寧願不是什麼公主皇子。

倘若可以……

回不去了！

皇兄說的不錯，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皇位與野心蒙蔽了你的雙眼，袍澤的鮮血染紅了你的雙手，我不願讓你活在無盡的指責、叱罵與懊悔之中。」

滄瀾芷抱緊他、聲音哽咽：

「皇兄，對不起……原諒我……我……我別無選擇……」

「芷兒……」

滄瀾岐倒在她的懷中，染血的手掌艱難抬起，輕輕拭走她眼角的淚珠：

「不……不哭……」

他喘著粗氣：

「是……是皇兄不好……連……連你也……保護不了……」

他艱難的咽著呼吸，每道出一個字、胸口的鮮血便流淌的更多，漸漸的、在他的身下、形成一大灘……

「倘若……有下一世……皇兄願投生尋常人家……屆……屆時……」

他艱難的觸着她眼角的淚珠：

「你還做我的……妹妹……可……可好？」

「對不起！」

滄瀾芷痛苦的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掌、狠狠揪住心臟，痛到無法呼吸：

「對不起！」

她抱緊他，痛苦大哭：

「皇兄！對不起！」

「可……可好……」

「好！好！」

滄瀾芷捧着他的大掌，貼著自己的臉頰，淚眼婆娑的急劇點頭：

「倘若有下一世，我們便去過普通人的日子，沒有權力紛爭、沒有陰謀詭計！」

「好……」

滄瀾岐喘著粗氣，蒼白的唇角緩緩扯開一記無力的笑容：

「皇兄……記住了……」

他釋懷的緩緩閉上沉重的雙眼：

「下……下一世……芷兒……皇兄等……等你……」

啪……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男人的手掌從她的臉頰緩緩滑落、無聲墜地。

「皇兄……」

滄瀾芷怔然的望着那張蒼白的臉龐，身子發顫：

「皇兄……」

觸着他冰涼的體溫、望着插在男人胸口的那支匕首，她的眼中猛然涌開出痛意：

「皇兄！」

是她親手殺了他！

滄瀾芷撲倒在男人身上、嚎啕大哭：

「皇兄！嗚……」

皇兄是她世上唯一的、僅剩的親人，可她卻不得不親手結束這一切！

匕首刺入皇兄心臟的那一刻，殺死的又何嘗不是她？

「皇兄，下一世、我們還做兄妹！」

滄瀾芷抱着他，哭的雙眼紅腫：

「下一世，柴米油鹽醬醋茶、為了生計而奔波，為了生活而操勞，一座小院、一片菜園，再養些雞鴨……」

她哽咽的抽著肩膀，淚眼朦朧的望着男人：

「皇兄……等我……」

世上最後一個親人死了，她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她猛然抽出男人胸膛的匕首，重重刺入自己的胸口！

噗嗤！

「芷公主！」

「公主殿下！」

這一剎，所有人皆怔然。

滄瀾芷痛苦的喘著粗氣，嘴中淌出鮮血……

望着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的男人，她扯開一記蒼白的笑容，身子癱軟的倒在男人身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皇兄……

……

一切、都結束了。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天邊、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黎明的氣息驅散了夜裏的黑暗。

清晨的風吹來，空氣中、依稀帶着血腥味……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燕南。

昨夜一戰，滄瀾大勝。

西疆倒戈向滄瀾、共敵北寒，北寒不勝、慘敗，死的死、逃的逃、傷的傷，其中、更是俘虜其主將北宮戰。

消息擴散開來，百姓們歡呼雀躍、載歌載舞、高興至極。

勝利了！

此時、城主府，氣息卻是凝重至極。

大廳中央，擺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棺材之中、靜躺着一抹一襲黑袍、修長冷然的身影。

男子臉色發白，雙眼緊閉，胸口沒有絲毫起伏，睡的極致安詳。

棺材前，一道頎長的身影筆直的站立於此，這一站、便是整整一日一夜！

清晨過去、太陽落下、傍晚到來、點上燭光……

男人仍然佇立於此，一動未動！

士兵們見了，緩緩低下頭、嘆息……

下人們見了，不敢多言、放輕步伐、輕輕走開……

葉洛走來，心疼的望着他，想要勸、話到嘴邊、卻又咽下。

韓影走了……

滄瀾夜筆直的望着棺材，墨眸內光芒深邃，隱藏着深深的複雜……

那個自小陪伴他一同長大，似主僕更是兄弟的人，為了救他而死……

從此、天底下，再無韓影……

望着那寂然、毫無生氣的身影，恍然間、腦中湧出無數畫面：

「主子，葉小姐她……」

「主子，這是您要的東……」

「主子，小心！」

男人猛然握緊手掌，眼底溢出無法壓制的痛意……

廳外。

葉挽凝望着男人寂然、痛苦的背影，手掌輕輕撫上腹部。

逝者已矣，已經一日一夜了，他還受着傷，身子怎麼撐得住？

再這樣下去，倒下的定然是他。

她抿了抿唇角，當即提步、緩緩走了過去：

「夜……」

剛一張嘴，便見男人的身影踉蹌著倒退兩步，隨之、癱軟倒地。

「夜！」

葉挽瞳孔微縮，連忙大步跑去：

「來人！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