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7章 思念

葉謙惘然之間，彷彿見到當年救下小圓。

那時她從破爛的小乞丐在樹后變身大家閨秀的模樣。

這些年過去，眉眼身姿已經長開，但裝扮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他藏身在陰影之中，看着徹夜修鍊的小圓，心中有無限感慨，當年的小姑娘確實長大了，眉目間多了幾份英氣，修為也來到窺道境七重中期。

可見這幾年，小圓在修為上，沒有絲毫懈怠。

只從這點上，葉謙就知道，小圓一切都好，要知道當年徐達執掌雪國，也不過窺道境七重的修為，在這南荒之地，這個修為已經足夠坐鎮一方了。

既然一切都好，那還要現身嗎？葉謙有些遲疑。

但也是這時候，原本閉目修鍊的小圓，忽然睫毛微顫，睜開眼睛，期間帶着期盼，望着空蕩蕩的寢宮道：「大哥哥，是你回來了嗎？」

「……」葉謙愕然。

被發現了？葉謙心想，旋即又反應過來，怎麼可能，以他如今的修為何空間大道上的造詣，小圓這點修為壓根不可能發現他。

幾個呼吸后，小圓失望地微微嘆息一聲，喃喃說了一句：「又是錯覺嗎？」

她起身來到窗前，梳妝台前，一手支在台上，拖着下巴，一手撫摸著額頭上的血奴印記，望着鏡中的自己，自言自語道：「你不是答應過小圓，十年內會回來一趟嗎？」

葉謙聞言，這才想起來，他當年確實答應過小圓，十年內會回來一趟，主要小圓當時修為過低，為了震懾雪國諸多家主與丞相許千山，同時還許諾十年內小圓平安的話，每個家主他葉謙都會送一粒八品純血丹。

距離那時候有幾年了來了？葉謙有些慚愧，好像已經違約了，但好在小圓已經成長起來，在這南荒之地，並不需要他葉謙刻意保護。

「你還會回來嗎？」

「小圓一直沒敢換模樣，怕你回來認不出來！」

「爹爹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那時候小，但說的是真的。」

「你大約不會明白，當年隨手救下的小孩，當時有多惶恐與絕望。」

「如今小圓長大了，餘生還會有你嗎？」

漫漫長夜，小圓一句句自言自語，讓葉謙相當難受，他想到了在桃花居苦等數百年的那位麻衣女子，他從未想到，當年的小姑娘，會真的將說過的話當真。

恍惚之中，葉謙彷彿簡單當年山洞之中，小圓萌著小臉，整理衣衫，跪坐挺腰認真的模樣。

「爹爹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小圓現在之能給大哥哥洗衣做飯暖床疊被，長大了再給大哥哥當媳婦！」

最後的時候，小圓雙手舉在雙眉之間，朝着葉謙拜了下去，說了一句：「餘生，還請大哥哥多多指教。」

天地良心，葉謙是真沒將這番話當真，要知道小圓當時才多大，十歲左右還是多少來着？

小孩子的話，他會當真才見鬼！

現在的問題是，小孩如今長大了，當年的話並不是戲言。

葉謙心頭五味雜陳，說不出來的複雜，那邊小圓居然取出一嘆酒，小口地一邊抿著，一邊在自言自語：

「小哥哥說，你去了很遙遠的地方，還入了諸天萬界天驕榜，是大道認同的天驕。」

「他去追尋你的腳步，我卻不敢。」

「我以為長大了，就能幫你，如今好像，差距越來越大了。」

「小哥哥說，好多人喜歡你，元瀟瀟啊，顏福貴啊什麼的，不差我一個，讓我早點死心。」

「是啊，小圓差她們太多了，去找你只會讓人笑話你，愛慕者是個荒野之地出身的邪道小丫頭，想來應該會相當丟人吧！」

「有次小哥哥給秀秀嫂子上完墳過來看我，在王宮喝醉了。」

「他說他不喜歡睡覺，但喜歡喝醉后睡上一覺，那時候，夢裏能再見到秀秀嫂子。」

「他想法不多，哪怕在夢裏匆匆見上一面，轉眼就離別，也是極好的。」

「後來我試了試，確實見到了你，那年那座山洞之中，我為你親手烤了一頓熊掌。」

「那時候做的不太好吃，現在我學的挺好，但好像已經沒有機會了。」

葉謙聽着這一聲聲平淡中夾帶着的濃烈情感，心裏越來越難受，他當然可以出去，出去之後呢，他註定要離開。

和易家姐妹花不同，葉謙和她倆在一起，說白了奇緣巧合大過真情實意，只不過是在合適的時間，出現了合適的人。

要說葉謙有多愛兩姐妹，連葉謙自己都不信，但偏偏，兩姐妹如今成了經常陪伴葉謙之人。

該有的，葉謙會給她們，但若有一天，葉謙需要離開，甚至不會回去，他會給兩姐妹安排好一切，卻不會有多少愧疚之心。

但換成小圓和元瀟瀟，葉謙做不到，真情實意與互相需要，有着無法逾越的本質區別。

葉謙做不到絕情絕情，所以他其實一直極力避免。

若他今天出現在小圓面前，那麼有一天他離開，甚至不會回來，小圓又該如何？

修為再高又如何，遇到這種事，葉謙同樣茫然，耳中聽着小圓一聲聲地自言自語，心裏卻越來越難受，他的心再怎麼堅固，也經不起這般入股相思。

別說男人不會被感動，葉謙是真的被打動了，但男人沒女人那麼感性，哪怕再感動，依舊會考慮實際問題。

但小圓後面的話，徹底讓葉謙心頭用上了無法控制的衝動：

「修為越高，見識越多，越是惶恐，越是明白我們的差距。」

「我不是小時候，能夠用最天真的心思，說着最勇敢的話。」

「多想再見你，哪怕匆匆一眼就離別，小哥哥說的真好。」

「說起來，我好像從未擁有過你，但又好像，已經失去了你無數次。」

「能不能，讓我擁有過一次，再讓我失去……」

「能不能，讓我再見你一次，你這個騙子……」

帶着抽泣的聲音，葉謙見到小圓再也說不下去，低下頭的瞬間兩行清淚落下。

葉謙終究還是無法聽下去，緩緩走出陰影，撤去身上的遮掩一切氣機的空間屏蔽之力，悄無聲息地來到小圓的身後，輕輕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小圓渾身一震，僵硬地身體，機械地緩緩抬起頭，從梳妝鏡中，看到了鏡子中夢寐以求的人。

她眼中含淚帶笑，沒有轉身，顫抖著伸手，摸著梳妝鏡中的葉謙的臉龐。

一別經年，她已經長大，葉謙卻依舊是當年的模樣，甚至更好看了幾分，皮膚也白皙了許多。

「大哥哥，你回來了？」小圓輕聲問道。

「恩，回來了。」鏡子中的葉謙開口道。

「能給我梳頭嗎？」小圓沒有轉身，眼淚卻在眼眶中打轉，她捂著嘴，強忍着痛苦流涕的衝動，她知道這不是夢，但她不敢轉身。

哪怕清醒著，她依舊怕這一些都是假的。

沒人知道這十餘年，她是如何度過的，最初登基加冕時的惶恐與不按，夜夜都要靠着回想葉謙的容貌才能她安全感，給她自己加油打氣，告訴自己，她還有葉謙可以依靠。

等她漸漸有了實力，手下全都是阿諛奉承，在貪婪的目光之中，是葉謙讓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王權富貴這個小哥哥會時不時帶來葉謙消息，讓她覺得葉謙並不遙遠。

直到，葉謙入了諸天萬界天驕榜。

從那一天起，小圓覺得她連最後一根稻草也沒有了，她開始理解王權富貴，覺得兩人一樣，甚至有一次跟王權富貴喝醉酒，開玩笑道，她也喪偶了。

她其實已經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她給葉謙梳過頭，曾經在漫無邊際的幻想中，想像著若她長大后，她真的嫁給葉謙，成親的第二天，葉謙給她梳頭的情景。

所以，她不敢轉身，想要葉謙給她梳頭。

「好！」葉謙滿眼的溫柔與憐惜，他抬手將梳妝台上的木梳攝入掌中，手指一劃，綁着頭髮的高幫馬尾的發戴斷裂，如瀑的長發披在箭頭，讓小圓的英氣少了幾分，多了些柔弱。

木梳在頭髮中穿行，葉謙仔細且認真地梳理。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小圓咬着嘴唇，紅著臉問道。

「恩，聽到了！」葉謙帶着一絲笑意道。

「從哪一句開始的？」小圓抹掉臉上的淚水，雙頰又紅了幾分問。

「從你問我在不在開始。」葉謙道。

「那你為什麼不出現？」小圓眼中閃過一絲羞惱。

「有點猶豫。」葉謙道。

「因為還要走？」小圓心中一緊，問。

「是。」葉謙坦然道。

「走多久？」小圓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問。

「不知道。」葉謙微微搖頭。

「那你能留在這裏多久？」小圓又問。

「三五天吧！」葉謙模糊地說，離火天朝那邊的千年拍賣盛會是在半個月後，原計劃是看過小圓后，他會去妖仙城，會一會桃花居的酒友，再去星宿天宮那邊講一天的煉丹之道，會涉及到九品煉丹大師與破開宗師天關的一些頂級煉丹技巧與經驗。

之後看情況，是獨自前往，還是和星宿天宮宮主碧玉鳳尾孔雀一起前往。

沒錯，這次離火天朝歸一天帝八千年壽誕，碧玉鳳尾孔雀也會率領星宿天宮眾人前往慶賀，提前過去，也想看看這次拍賣，有沒有星宿天宮能用到的寶物。

他能在雪國這邊耽擱的時間不多。

「夠了！」小圓眼中滿是喜意說道。

「……」葉謙看得卻是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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