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如坐針氈

紫竹學府的後院每天都忙忙碌碌，每天上午上課，下午這裏則成了學生的工坊，每天下午這裏都是響不絕耳的打鐵聲以及爭吵聲。

一開始只是去年的學生在這裏忙碌，後來也吸引了有些新生在旁邊觀看那些老生拿着一張圖紙在那裏爭吵，或者是和鐵匠討論着什麼。

不過每當他們想要問這是在做什麼的時候，那些老生總是神秘兮兮的說着：「等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絕對會嚇你們一跳！」

卿蓮自然也被吸引過來，每天下午都會坐在一個角落看着他們忙碌。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可感覺告訴她這些人在做什麼有趣的東西。

因此也眼看着一個巨大的傢伙在這些人的爭吵中逐漸成型。

一個從沒見過的，橫放的鐵桶下面裝了一排車輪。

此時她就坐在牆頭看着他們在院中忙碌，不時將目光放到牆下，任八千和一個少女正在那裏相對而坐。

少女十五六歲的樣子，頭髮簡單的挽起來打了個結。可惜少女的頭髮這麼弄完之後像是一個鳥窩掛在腦後一般。

少女的穿着獸皮的抹胸和短裙，露出的肌膚是古銅色，充滿了健康與野性的味道。

少女正是卓華，此時臉上正帶着懵懂的神色。

「馬走日，象才能走田！」任八千將對方的棋子推回去說道。

「老師，為什麼？」卓華抬起頭，一臉的茫然。

「這是規則，世間萬物都是在規則之下，天地有天地的規則，社會有社會的規則，下棋有下棋的規則！做什麼，都要在規則之內，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是規則的一部分。聰明的做法，便是了解這個規則，然後順勢而為。笨蛋的做法，就是嚷嚷着我要逆天，我要打破規則。」任八千緩緩說道。

「那我現在踢翻這個棋盤呢？」卓華忽閃着眼睛問道，表情有些躍躍欲試。

「那我就不和你玩了！大家都是在棋盤上玩，你把棋盤踢了，別人還怎麼和你玩？下次見你也會躲的遠遠的！」任八千哈哈大笑道。

坐在樹上的卿蓮聽着這個似乎有些孩子氣的回答若有所思。

任八千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是在規則之內，每個人也都是規則的一部分。想要做什麼，就要順着這個規則去做。

哪怕改朝換代這樣看起來打破了天的事，實際上也是順着規則做的。

歷朝的改朝換代，無不是民不聊生，民怨沸起，最後各處烽煙四起，最後王朝滅亡。

這便是規則。

如果王朝正在鼎盛之時，想要改朝換代，沒有人會支持你，那麼必定會失敗。

卓華耐著性子和任八千下棋，任八千走出一步后，她便飛快的拿起一枚棋子落下。

「下棋和人生一樣，需要看十步才能走出一步。因為走錯了，是不可以悔棋的。

不同的地方是下棋可以重來，人生卻不可以，沒有重來的機會。」任八千吃掉卓華一個車后說道。

「哦！」卓華撓了撓腦袋，飛快的吃掉了任八千的炮。

「噗嗤！」卿蓮在樹上差點笑出聲來。

「將軍！」任八千拍動棋盤道。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東西，很多時候便會被眼前的東西所蒙蔽，看不到後面的危險，也忘記了自己的目標。所以要時刻提醒自己。要吾日三省吾身！」任八千將棋子扔在棋盤上起身離開。

卓華和卓威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任八千的背影，覺得他說的話好深奧，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等任八千走後卓華扭頭問卓威：「老師為什麼要說這些？」

「看你笨唄！」卓威還沒回答，便聽見卿蓮在牆頭上輕笑道。

卓華頓時抬頭向上看去，手都摸到腰間的短刀上了。

「看，肌肉都長到腦子裏了，滿腦子除了打打殺殺就是吃了吧？他的意思就是讓你沒事多動腦！人生沒有回頭路，多動腦才能少走錯路。不過我想他是對牛彈琴，反正你也記不住。」卿蓮在牆頭用手指在嘴唇上輕輕一抹嬌笑道。

卓華的手指慢慢離開刀柄，倒是沒有生氣，仰著頭問道：「讀書人都是像老師這樣嗎？大夏是有很多讀書人吧？」

「讀書人倒是很多，像府長這樣的倒是不多。」卿蓮想了想認真說道。「人有百態，讀書人也一樣，大部分人都在蠅營狗苟，不是為利，就是為名，真正有胸懷的，沒有幾個。」

卿蓮到現在還記得任八千曾經說過的那句話：「知識是沒有國界的！」

正是那一句話讓任八千在她心中的形象徹底反轉。

「所以你才到這學？」卓華起身問道。

「機緣巧合吧！」卿蓮笑了笑道：「本來是為別的事來的，不過對這裏講的東西很感興趣。」

「你會將這些東西用在大夏，然後攻打我們嗎？」卓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嘴唇緊緊抿著，臉色很認真，很嚴肅，似乎卿蓮若說會，她便要一刀劈過去一樣。

「不會！」卿蓮搖搖頭道：「人生短短百年，而我的人生則是更短。有那心思，我不如想辦法怎麼活的長點。」

「那下次不打你了。」卓華擺擺手露出個爽朗的笑容，轉身一跳一跳的離開。

卿蓮嘆口氣，說的好像能打得過自己似的。

不過這丫頭，還真是單純。

算算時間，自己那本書應該送來了吧？希望中間不要出現什麼問題，欠人學費的滋味可不好受。

又在牆頭盪著雙腿發獃，直到傍晚才回到歸家酒肆。

「你要找的人有下落了么？」寧彩塵見到她后笑着問道。

「早就不找了。反正和我也沒太大關係。」卿蓮將雙手放在腦後看着屋頂道。

「下午有人來找你，見你沒在，說是晚上再來。」寧彩塵道。

「哦？什麼樣的？」卿蓮一聽這話提起了精神。

「是個大夏人，看起來受了些傷。幫我削下土豆？我看你天天背着劍，劍法一定很好。把這些土豆的皮削掉就可以了。」寧彩塵拿過來六個土豆放在桌子上道。

「好吃嗎？」

「我請教過，可以炸土豆條，也可以拌土豆泥，還可以用來燉肉，今天晚上就是這個了。」

「哦！」卿蓮拿起土豆在手中看了看，比拳頭還大一些，隨後抽出背後的長劍，劍光一閃，土豆上的皮便一圈圈掉了下來。

「好厲害的劍法！」寧彩塵嬌笑道。

「還好吧。」卿蓮一股腦將六個土豆削好扔給寧彩塵，又拿出任八千給她的字典翻看。

過了半個時辰，酒肆內就飄滿了濃濃的燉肉香氣，比起往常還要香上許多一些。

「呀，姐姐用香料了？」

片刻后兩人坐在桌子前，面前是一盆肉和土豆燉在一起的肉湯，一碟小菜，還有一壺果酒。

卿蓮當時覺得，其實日子這麼過也挺愜意的，每天聽着那些聞所未聞的東西，回來后還有寧家姐姐驚人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