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守護 含鑽破2280加更

第174章 守護 含鑽破2280加更

英哥兒聲音又小下去:「可冬青說,聲音太大會吵到曾祖母休息。」

覃煬要他少聽丫鬟屁話:「你管她們說什麼,颯颯比你還吵,曾祖母說過嗎?」

英哥兒想想,搖搖頭。

覃煬大力揉揉他的腦袋:「那不就完事了,以後有什麼想法說出來。」

英哥兒說,不想和冬青她們說,因為她們愛傳話給曾祖母,嬸娘每天去的時間又有限。

覃煬重新把他抱起來:「那就跟叔父說,叔父替你保密。」

英哥兒受寵若驚,眼睛亮了亮,隨即黯下去:「可她們說叔父每天好忙,要我不要打擾叔父和嬸娘。」

覃煬說無所謂:「你以後想來就來,你嬸娘一般不進宮都在府邸,你有什麼話可以要她轉告。」

英哥兒如臨大赦點點頭,忽然童言無忌冒出一個問題:「叔父,你什麼時候教我騎馬?」

覃煬有些意外,問:「你想騎馬?」

英哥兒點頭如搗蒜:「爹爹以前說帶我騎馬,後來,後來……」

他聲音小下去,轉到另一個問題上:「叔父,我爹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覃煬沒想到他重提這個問題,又想到覃昱不明朗的態度,腦子轉一圈,回句:「不知道。」

英哥兒像獲得一絲希望,睜大眼睛問:「叔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覃煬大喇喇靠在欄桿上,回答:「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你爹又沒跟我說過。」

小孩子理解很直接:「爹爹沒說不要英哥兒?」

覃煬「嗯」一聲:「起碼我沒聽過。」

英哥兒挺高興,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麼怕覃煬,繼續問:「叔父,我娘呢?說過嗎?」

提及牡丹。

覃煬沒正面回答,答非所問,拋出另一個問題:「英哥兒,叔父問你,你娘和你嬸娘,你覺得誰好?」

英哥兒不假思索回答:「我娘。」

覃煬接着問:「你覺得你娘好,今天為什麼偷偷跑出來看嬸娘?」

英哥兒像猶豫不決,又像不知道如何表達,想了好一會,才說:「我怕嬸娘也不要我了。」

覃煬摸摸他的頭,岔開話題:「走吧,叔父送你回曾祖母那邊。」

英哥兒很聽話點點頭,不過這次,他沒要覃煬抱,而是扶著大手從長椅上蹦下去,還沾沾自喜抬頭咧嘴笑。

覃煬心想,這才是兒子該有的樣子。

等快到老太太院子,英哥兒忽然不想走了。

「叔父,我不想跟乳娘睡。」小傢伙停住腳步,仰頭看着覃煬。

覃煬也停住腳步,低頭問:「為什麼?」

英哥兒蹙起小眉頭,不大高興:「每天晚上有幾個丫鬟都喜歡來揪我臉,好疼。」

覃煬頭一次覺得英哥兒有意思。

他哈哈笑起來,問;「你想去哪睡?」

英哥兒立刻回答:「想和嬸娘睡。」

覃煬單眉一挑,直接拒絕:「不行。」

英哥兒爭取:「英哥兒不尿床,也不吵嬸娘瞌睡。」

「那也不行。」

「可英哥兒就想和嬸娘睡。」

覃煬想屁大點年紀狗大個歲,還想霸佔溫婉蓉:「你嬸娘只能陪叔父睡,其他人都不能陪。」

英哥兒皺起小眉頭,不高興也敢怒不敢言,慢吞吞往老太太院子那邊挪,明顯各種不想回去。

走了會,他又仰起頭叫住覃煬:「叔父,英哥兒忘了字帖,現在回去拿。」

說着,不等覃煬同意,轉身就跑,小胖腿和撒歡沒兩樣。

覃煬看穿他的小九九,合計年紀不大,心思不少。

他不近不遠跟在後面,沒說任何話,盯着小胖身影在游廊里跑得滿頭大汗,也沒喊累,心裏盤算小東西先天體力、耐力不錯。

英哥兒急着找溫婉蓉,一口氣跑進院子,氣喘吁吁大喊:「嬸娘!嬸娘!」

溫婉蓉趴在床上,愣了愣,剛剛扶著腰起床還沒走到堂屋,就看見一個小身影跑過來,抱住她的腿,抬頭眼睛亮晶晶地撒嬌:「嬸娘,英哥兒餓了。」

溫婉蓉用帕子給他擦汗,又把孩子牽到八仙桌旁,打開糕點盒子,問他想吃什麼自己拿。

英哥兒看了眼糕點,搖搖頭,指指肚子:「英哥兒想吃飯。」

溫婉蓉一看漏刻,離午時還早,以為是小孩嘴饞,拿塊糕餅喂一口,笑道:「你先吃點糕餅墊吧墊吧,到了午時,就留在這裏跟嬸娘還有叔父一起吃好不好?」

英哥兒嘴巴里吃得鼓鼓的,一個勁點頭。

溫婉蓉擦擦他嘴邊沾的糕點渣子,倒杯茶水,遞給他,要他慢點吃。

她趁英哥兒吃東西,轉到孩子身後,伸手到衣服里摸了摸,全是汗,找塊乾淨帕子墊進去,輕聲道:「天氣熱,不要跑來跑去。」

話音剛落,覃煬的聲音傳過來:「不是回來拿字帖嗎?怎麼還吃上了?」

英哥兒一聽他的聲音,趕忙把手裏半塊糕餅放在桌子上,又將手在衣服蹭蹭,像被抓包,小心翼翼轉身,心虛叫聲「叔父」。

溫婉蓉一聽覃煬的話,就明白幾分,摸著英哥兒的腦袋笑出聲,逗他:「你到底回來拿字帖還是肚子餓?」

英哥兒偷偷看一眼覃煬,又看向溫婉蓉,低頭實話實說:「嬸娘,英哥兒不想回曾祖母那邊,她們喜歡揪我臉,好討厭。」

溫婉蓉聽了,怔了怔,坐在桌邊的凳子上,先把孩子的臉捧起來左右看了看,沒發現問題,循循善誘道:「因為英哥兒長得太可愛,大家都喜歡你,忍不住想摸摸你,下手重了,弄疼你了是不是?」

英哥兒點點頭。

溫婉蓉重新拿一塊糕餅塞他手裏:「嬸娘明天會去曾祖母那邊說說,讓她們不碰你,但你不舒服的時候,要說出來,告訴別人,不要揪你,會疼,知道嗎?」

英哥兒盯着手上的糕餅,很不高興道:「英哥兒說過,她們還揪。」

溫婉蓉問:「你跟曾祖母說過嗎?」

英哥兒搖搖頭:「冬青和嬸娘說的一樣,說都是喜歡我,才想摸摸我,要我別跟曾祖母說。」

溫婉蓉哦一聲,她心思冬青可能想丫鬟婆子喜歡英哥兒,摸一下,揪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叨擾老太太。

她揉揉他的頭:「行,嬸娘知道了。」

英哥兒咬一口糕餅,又說:「嬸娘,英哥兒晚上睡這兒行不行?」

溫婉蓉說想睡哪都可以。

英哥兒露出難色:「可叔父不讓。」

溫婉蓉笑,知道覃煬為什麼不讓:「沒事,嬸娘去跟叔父說。」

英哥兒坐在凳子上,兩條小腿晃來晃去,放心大膽地吃點心。

稍晚,溫婉蓉叫下人備好洗澡水,叫覃煬幫英哥兒洗。

覃煬不想,可溫婉蓉的腰還沒好利索,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英哥兒在覃煬面前乖得很,叫站着,絕不坐着。

所以沒聽幾聲水響,一會英哥兒披着搓澡巾被抱出來。

溫婉蓉懷疑沒洗乾淨:「這麼快?」

覃煬說天氣熱,男孩子跑一跑出汗很正常,沒必要洗那麼仔細,反正還要出汗。

溫婉蓉十分無語,照覃煬的養法,孩子將來也是個糙。

「你把孩子放床上,我幫他穿衣,你別管了。」

覃煬問她腰行不行。

溫婉蓉說沒事,叫紅萼把冬青叫來,順便把孩子換洗衣服拿來兩套。

英哥兒就光溜溜坐在床上,等穿衣服,結果坐着坐着,就想躺着,躺下去后沒一會,眼皮開始打架,再等溫婉蓉發現時,已經睡著了。

溫婉蓉把薄被拿過來,給他搭上,仔細端詳熟睡的側臉,和牡丹像極了,一看就是她的孩子。

「你在幹嗎?」覃煬進來準備給她上藥。

溫婉蓉噓一聲,指指英哥兒,聲音壓得極低:「小點聲,孩子睡了。」

覃煬跑過來,趁其不備,賤手賤腳搓英哥兒的小臉,不悅道:「抱西屋去,不準睡老子的床。」

溫婉蓉捂嘴笑:「什麼你的床,你不是總說西屋熱,容易長痱子,英哥兒年紀小,更不能過去。」

覃煬終於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溫婉蓉把他的話記得清清楚楚,再找機會還給他……

除了乾瞪眼,只能窩到搖椅上作癱死狀。

溫婉蓉把藥瓶拿過去,要他去西屋幫忙上藥。

覃煬拿她沒轍,跟過去,溫婉蓉趴在榻上,轉臉對他說:「覃煬,我想了想,還是趕緊要英哥兒改口吧,他現在長得太像牡丹,我怕紙包住火。」

「這事你看着辦,依老子脾氣早該改,不改口就打。」

「你能不能別這麼簡單粗暴,他是孩子又不是敵寇。」

覃煬哼一聲,正話反說:「你都怕紙包不住火,等皇上發現,滿門抄斬的時候,你也把剛才的話說給他老人家聽,他是孩子不是敵寇。」

溫婉蓉微微嘆氣:「覃煬,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覃煬說:「老子不在乎哪個意思,皇上會不在乎?」

溫婉蓉沒吭聲。

覃煬上好葯,邊蓋藥瓶邊說:「溫婉蓉,這事可大可小,忘了跟你說,覃昱本來今晚要我去粉巷會面,我推了,一方面我確實生氣,另一方面我不想被牽着鼻子走。牡丹進宮塵埃落定,老子不想見到他們倆個其中任何一人,你懂我意思嗎?」

溫婉蓉爬起來整理衣服,輕點下頭:「你的意思我懂,你怕覃家被他們牽連。」

「你知道就好。」頓了頓,覃煬又說,「覃昱如果真找我有事,估計這兩天會來府里,你最好晚上帶英哥兒去祖母那邊睡。」

溫婉蓉說不想去:「總逃避也不是辦法,我替大哥完成兩件大事,沒功勞有苦勞,不說牡丹,就說英哥兒,我視如己出,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應該把對蕭氏一族的仇恨記我身上。」

覃煬沒說話。

溫婉蓉扶著腰,下榻接着說:「覃煬,就沖大哥對牡丹這點良知,我賭他不會對我如何。再說我若向著蕭氏一族,他和牡丹能安然無恙待在燕都嗎?不說之前大理寺查出眉目,我只要在仁壽宮多說一句,太後會置若罔聞?」

覃煬聽罷,依舊沒說話。

溫婉蓉視線轉向他,正色道:「說句你不愛聽的,比善,覃昱勝過你,他只是被複仇蒙了心智。」

覃煬微微一怔,倏爾笑起來:「難得聽你為覃昱說話。」

溫婉蓉說:「就拿牡丹這件事說,如果換你,以我對你的了解,哪個下屬敢陰你,無論男女只會成刀下鬼。」

覃煬「嗯」一聲:「沒錯,老子不需要異心之人。」

「哪怕對方喜歡你?」

「照殺不誤。」

「所以咯。」

「所以,你該幹嗎幹嗎,去老實躺着,別說些沒用的,我是我,覃昱是覃昱。」

溫婉蓉抿嘴笑,手搭在粗糙的大手上:「扶我去東屋,免得一會英哥兒醒來找不到人。」

覃煬嫌她多事:「找不到就找不到,就是你們這些婦人之仁,把小崽子養得娘們嘰嘰。」

「你……」

她話音未落,外面傳來紅萼的聲音:「夫人,冬青姐姐來了。」

兩人很有默契結束方才話題。

冬青見溫婉蓉扶著腰,走路不利索的樣子,愣了愣,關心道:「夫人,您……」

沒事兩個字還在嘴邊,覃煬打斷:「她歇一天就沒事了,別大驚小怪,更不要驚動祖母。」

話里話外清清楚楚,別多話。

冬青識相不再多問,把衣服放下,確定似的問一句:「夫人,您這樣,奴婢還是把英哥兒抱回去吧。」

溫婉蓉說不用,又說英哥兒今晚就睡她這邊,要冬青回去說一聲。

隨即接過手上換洗的小衣服,進裏屋給孩子穿衣。

英哥兒大概跑來跑去,鬧累了,睡得很沉。

覃煬捏捏白嫩的屁股蛋,對溫婉蓉笑:「我看小崽子光屁股睡挺好,穿什麼衣服。」

溫婉蓉白他一眼:「你不穿就不穿,別影響孩子,自己不怕羞,晃來晃去,也不管別人看見什麼心情。」

覃煬笑得開心,樂得開懷:「什麼心情,我看你用的時候心情很好啊。」

溫婉蓉瞪他一眼:「有孩子在,別胡說!」

覃煬賤兮兮地笑,伸手想摸溫婉蓉的臉,被擋開。

溫婉蓉聲音極低,不滿道:「你有點正形好不好,別把孩子吵醒了。」

覃煬笑,正想如何調戲香綿羊,倏爾英哥兒哼哼兩聲,動了動。

溫婉蓉以為英哥兒被吵醒,趕緊輕輕拍背,哄繼續睡。

英哥兒果然沒動,似乎又睡過去,隔了半晌,糯糯喚聲「娘」,抽動兩下鼻子,又沒了動靜。

溫婉蓉看出來英哥兒在夢裏哭,顧不上腰傷,忍痛側躺把孩子摟在懷裏,低低道:「英哥兒乖,有嬸娘在,別怕。」

英哥兒這次真的睡過去,沒再發出任何動靜。

溫婉蓉嘆息一聲,一邊像哄颯颯睡覺那樣拍英哥兒,一邊看向覃煬,小聲說:「這孩子心思深,你聽我一句勸,對他好點,他和颯颯不一樣,颯颯不知愁滋味,是因為你的愛和寵,可英哥兒知道他被父母丟在覃府,也許再也見不到了。」

要說覃煬一點感觸沒有,是假話。

他同時失去兩個親人時,也曾心痛、難過得要死。

但那時比英哥兒大十幾歲,不是軟弱可欺的孩童,有其他發泄途徑。

再看英哥兒,極敏感問起覃昱和牡丹時,說心裏話,覃煬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血濃於水,以前沒感覺,但颯颯出生后,心裏或多或少發生變化。

英哥兒雖不是親生,但到底是覃家人,覃煬面上對孩子苛責,但自己都能感受護犢的心態。

如同保護颯颯一樣,也會保護英哥兒。

所以他潛意識不希望英哥兒和覃昱見面,對小孩總是種傷害,而這種傷害需要溫婉蓉和他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抹平。

覃煬頭一次放輕動作,撫摸英哥兒的額頭,嘴上嫌棄:「娘們嘰嘰,不知像誰。」

溫婉蓉知道他心裏還是疼英哥兒,趁機提議:「今晚孩子跟我睡,你睡西屋,好不好?」

覃煬淡淡瞥她一眼,表情似乎在說,老子能說不好嗎?

溫婉蓉抱歉地笑笑:「委屈你一下。」

覃煬嘆口氣,說行吧,正好覃昱晚上來,別打攪娘倆休息。

英哥兒一覺睡到午時過半,醒來一睜眼看見溫婉蓉躺在身邊,本能往她身邊鑽,不知睡糊塗,還是口誤,極小聲喚聲「娘」。

溫婉蓉聽見,心裏有些詫異,又有些不是滋味,面上輕聲問:「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飯?」

英哥兒揉揉眼睛,點點頭,爬起來,小大人一樣自己穿衣。

覃煬餓得不行,提前上桌等。

溫婉蓉怕他等久不高興,幫英哥兒穿好衣服,趕緊坐到桌邊。

覃煬難得對孩子露出笑臉,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叫英哥兒過去。

英哥兒不敢和覃煬挨太近,看看空位,又看向溫婉蓉。

溫婉蓉對他笑笑:「叔父想和你坐一起,你不想跟叔父坐嗎?」

英哥兒遲疑一下,還是坐過去。

覃煬二話不說,一筷子戳兩個肉圓子放英哥兒碗裏。

英哥兒大概餓了,忘記平時言謝的規矩,咬了一口肉圓子,才想起來對覃煬說:「謝謝叔父。」

覃煬問他喜不喜歡?

英哥兒點點頭,又咬一大口,邊大聲說好吃,邊笑嘻嘻揚起嘴角。

溫婉蓉看在眼裏,沒說話,暗暗鬆口氣。

飯吃一半,覃煬好似無意道:「等你嬸娘身子好利索,抽空帶你們去郊外馬場轉一轉。」

英哥兒不知道馬場是做什麼的,好奇問:「叔父,什麼是馬場?」

覃煬說馬場是養馬,販馬的地方,扒口飯,又道:「等你六歲生辰,叔父送你匹矮馬,你自己學着騎。」

「真的嗎?」英哥兒眼睛亮極了,顧不上吃飯,轉向覃煬,興奮道,「叔父,叔父,我要黃色的馬!黃色的!」

覃煬糾正他:「那叫黃驃騎,什麼黃色的馬,不懂別瞎嚷。」

英哥兒「哦」一聲,聽得認真,也不怕了,又問:「叔父,紅色的馬呢?」

覃煬詳細解答:「棗紅叫驊,赤色叫騂。」

英哥兒睜大眼睛,繼續問:「那黑色的呢?」

覃煬說:「純黑叫驪,青黑叫騏,黑身白蹄叫騅,淺黑雜白叫駰。」

為防止小東西沒完沒了問下去,他提前打斷,用筷子點點碗:「以後去馬場再教,先吃飯。」

英哥兒露出無比崇拜的神情,小雞啄米似點頭,然後學覃煬的樣子扒飯,還用筷子戳肉圓子。

別的學不會,言傳身教,無師自通。

溫婉蓉要他慢點吃,別噎著。

覃煬無所謂,叫溫婉蓉給孩子倒杯水,說噎著就喝水。

溫婉蓉一臉無語,再看英哥兒,小傢伙學得有模有樣,噎著也很聽話地喝水。

她忽然想到一句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

總之,多好的孩子跟着覃煬生活兩天,有樣學樣,壞毛病一樣不落。

英哥兒睡夠,又吃飽,繼續纏着覃煬問,覃煬跑到門廊下消食,跟屁蟲就跟出去,叔父前叔父后的叫,也不黏溫婉蓉了。

沒一會,紅萼端來一盤水果,溫婉蓉叫爺倆進屋。

覃煬走前,英哥兒走後。

「叔父,」英哥兒拿一個水果,咬一口,抬頭說,「英哥兒想去園子裏抓知了。」

覃煬說好。

英哥兒又問:「颯妹妹一起不?」

溫婉蓉拒絕:「颯妹妹要睡到未時,你和叔父兩人去吧。」

英哥兒應聲,湊到覃煬跟前,討好道:「叔父,這次要抓個比上次大的。」

覃煬玩心大漲,說多抓幾隻,給他選。

英哥兒那叫一個高興,水果也不吃了,拉住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催促:「叔父,叔父,我們現在走吧,等會晚了,知了都不見了!」

覃煬說行,扔下嘴裏吐出的核,抱着英哥兒起身出門。

英哥兒和覃煬的相處模式與之前大相徑庭,小傢伙手舞足蹈,興奮說話,再未露出半分害怕的神情。

溫婉蓉看着覃煬背影,心裏生出幾分佩服,覃煬這種人典型白貓黑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只要他願意花心思,不說過程如何,收效不錯。

這次爺倆玩了很久,申時過半才回屋。

英哥兒興沖沖跑進裏屋,舉起手裏的樹葉編的籠子,喊:「嬸娘!嬸娘!叔父給我抓了好多隻!」

溫婉蓉從床上爬起來,本來笑在嘴邊,一見英哥兒一身髒兮兮的樣子,頓時不想笑了。

「覃煬,你把孩子帶哪去了?怎麼臟成這樣?」

覃煬洗過手進來,無意道:「他說想自己抓一隻,就帶他爬樹唄。」

「你叫胡來!他這麼小爬樹,摔了怎麼辦!」

「有老子在,怕什麼。」

「你在也不行!」溫婉蓉把英哥兒叫過來,嚴厲道,「英哥兒,不準爬樹聽見沒?」

覃煬打斷:「英哥兒過來,跟叔父一起洗澡。」

溫婉蓉從床邊探出頭:「我話還沒說完呢!」

覃煬叫她安心躺着:「熱死了,有什麼話洗完澡再說。」

於是溫婉蓉躺在床上,沒一會就聽見屏風後傳來水響,以及英哥兒笑鬧的聲音,接着水響就沒停過,似乎濺得到處都是。

又過一會,就聽見英哥兒嗆水的聲音。

溫婉蓉尋思這兩人是洗澡嗎?在澡桶里玩水玩上癮了吧?

她扶著腰,爬起來去屏風外看一眼,鼻子都氣歪了,聲音陡然提高:「你們兩個瞎鬧什麼!屏風全濕了!」

一亮嗓,屏風后立刻安靜下來。

溫婉蓉開始埋怨:「覃煬,你看看,地上全是水!都從屏風下面流出來了!」

屏風后兩人遲遲沒動靜。

溫婉蓉氣不過:「英哥兒,你出來!」

英哥兒知道溫婉蓉生氣了,趕緊裹着搓澡巾,光腳跑出來。

溫婉蓉指着地上:「鞋子呢?鞋也不穿了?」

英哥兒嚇得轉身又跑到屏風后,跟着覃煬一起出來。

覃煬賠笑:「當着孩子的面,發什麼火。」

溫婉蓉見他嬉皮笑臉就來氣,哼一聲,懶得理,轉身進屋。

倏爾,英哥兒跑過來,抱住她大腿,聽聲音像要哭出來:「嬸娘!英哥兒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溫婉蓉微微一愣,心思自己平時和覃煬鬧慣了,可能他們覺得玩笑,在英哥兒眼裏變成很嚴重的事。

她語氣立即緩和許多,叫覃煬把孩子抱到床上穿衣服。

「嬸娘剛剛不是吼你。」溫婉蓉一邊給孩子擦身子,邊說,「玩水可以,但洗澡的時候最好不要,弄得到處是水,難收拾知道嗎?」

英哥兒乖巧點頭,有些不放心,拉着溫婉蓉的袖子,擔心道:「嬸娘,英哥兒以後都不會犯錯了,只要聽話,嬸娘不會不要英哥兒,對不對?」

溫婉蓉聽這話極心疼,她猜英哥兒把父母的拋棄歸咎到自己不聽話上,單純認為,只要好好聽話,就不會被拋棄。

她把孩子摟在懷裏,承諾道:「小傻瓜,嬸娘怎會不要你,嬸娘和叔父這輩子都會守護你,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英哥兒無比安心撲在她懷裏,細小的聲音說:「英哥兒知道嬸娘最好了。」

覃煬看到這一幕,無聲退到堂屋,很自覺坐在搖椅上,發他的呆,納他的涼。

入夜,英哥兒鬧了一天,早早想睡。

溫婉蓉看時辰還早,哄孩子睡着,又去堂屋陪覃煬。

「你今晚睡搖椅上?能舒服嗎?」

覃煬要她別管:「西屋熱,還不如睡堂屋涼快。」

溫婉蓉想到他白天說的話,壓低聲音問:「大哥今晚真會來?」

覃煬嗯一聲:「八九不離十。」

說着,他要她也早點睡。

溫婉蓉擔心:「英哥兒今天好不容易開心,願意打開心扉,你倆千萬別動手,讓他看見,不知又要難過多久。」

覃煬說知道。

溫婉蓉把薄毯放在搖椅旁,轉身進裏屋。

她替英哥兒打扇,什麼時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街道上的打更聲似乎響了兩下,溫婉蓉心裏有事,睡眠淺,下意識摟住身邊的英哥兒,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說話。

又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喊「覃昱」的名字,她頓時心裏一驚,摟緊孩子,瞌睡醒了大半,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繼續聽外面的動靜。

說話的聲音有個是覃煬,另一個,她聽得不真切,直覺是覃昱。

覃煬似乎很是不滿,罵罵咧咧:「覃昱,你做得叫人事?!要不看在祖母的面子,你兒子就是丟了,老子也不管。」

覃昱沉默不語。

覃煬又說:「別說老子瞧不起你,你有臉當爹?你兒子連馬都認不清,你當貓狗,餓不死就能長大?哦!搞不定,丟回來,總歸有人養,你這個爹以後撿現成的?當別人都是傻子?!」

覃昱頭一次被覃煬數落,亦無反駁,也無反抗。

「我不知道你今天來什麼目的,但兩點,我跟你說清楚,牡丹入宮,是溫婉蓉的功勞,她現在惹得一身騷,就為換覃家一個安寧,牡丹應該都轉告給你了吧。」

「知道。」

「第二,你兒子姓覃,老子自然不把他當外人,但祖母過繼到我名下,你懂她老人家的意思?老子不怕背黑鍋,但你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覃昱問:「你想如何?」

覃煬直白道:「你以後不要出現在英哥兒面前,這輩子都別出現,做不到,老子明天就把你兒子送到粉巷,愛誰誰,老子不做冤大頭。」

覃昱說:「我答應你,還有嗎?」

覃煬冷冷道:「建議你多吃點豬腦子,好好補補,睡女人挑一挑,睡完自己把屁股拍乾淨,別他媽給老子找事!」

「說完了?」

「怎麼?還想動手?」

「你說完了,我說兩句。」

覃昱坐在太師椅上,不疾不徐:「英哥兒的事,我知道你不會不管,至於我和牡丹之間,遲早有個了斷。」

頓了頓,提及雁口關:「我沒機會跟你細說以前的事,但我知道蕭璟又打算從雁口關開戰,我勸你,想辦法推了這事,明確告訴你,現在與西伯開戰,你們占不到任何便宜。」

覃煬冷哼:「因為有你這個叛國賊為虎作倀。」

覃昱不在意:「有沒有我,西伯都會勝。」

覃煬尾音上揚哦一聲,挑釁道:「你這麼自信,老子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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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就上:將軍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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