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故意的

「所以這麼晚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耍我玩兒嗎？」王超在電話里等了很久才聽見裴湛鈞的聲音，本來上了一天班已經夠累了，這個傢伙還用電話逗他玩。

裴湛鈞已經從裴家出來了，語氣正常的說：「沒有，我就是在問你裴榮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還是那個老樣子，不過裴臻不在我倒是輕鬆了不少。」這段時間入戲太深，導致他一度以為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嗯。」他毫不猶豫給王超帶來一個噩耗，「裴榮開庭之前，我會讓裴臻回來一趟。」

「你幹什麼？好不容易才把她支走。」王超的眉頭皺的很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更何況她父親開庭，你讓她回來……」

「那個人不配當她的父親。」裴湛鈞忽然開口道，打斷了王超的話。

王超一愣，就聽見裴湛鈞在電話那頭用很憂鬱的語調，一字一頓的道：「裴臻和她母親這些年過得並不好，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好好的待她。」

「你胡說八道什麼？」困意一下子全無，王超恨不得站起來罵他，「我對她只是像妹妹一樣。」

「她很漂亮。」

「是很漂亮。」雖然比不上鄭齡，但也算得上精緻清純，王超趕緊甩甩腦袋，「再漂亮也是我的妹妹。」

「她以前過的很苦，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最好從現在就對她好一點。」裴湛鈞話里話外認定王超就是喜歡裴臻，「而且她父親的審判結果下來，她就徹底沒有家了。」

「那你還讓她回來。」王超不能理解這件事，簡直近乎殘忍。

就算是執行死刑的犯人，也不會讓家人看到他們死前落魄的樣子。

裴湛鈞垂下眼皮，他想讓裴臻知道裴榮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許她知道，只是舍不下自己唯二的親人。

「我已經通知那邊的人把她帶回來，一審是下個星期的事情，這幾天我會親自帶着她去見裴榮最後一面。」做了慎重的考慮，裴湛鈞最後還是選擇這麼做。

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對於裴臻來說是一個刺激，刺激她面對新的生活。

像裴榮那種人渣，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益處。如果她再狠狠心，根本不認這個父親，或許現在會輕鬆一點。

「那到時候我就不出面了。」因為保持同一個動作時間太長，王超站起身來的時候腿都軟了，搖搖晃晃的走出了滿是狼藉的卧室，走到廚房裏，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單手打開喝了一口，「我最近很忙，沒有時間管你這種閑事。」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什麼？」這種事情難道還能陞官發財？

「接近裴臻的一個好機會。」

「你滾蛋。」

隨手掛掉電話，手中的啤酒已經一滴不剩了，王超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應該打一個電話叫保潔來收拾一下房子，拿到手機卻頓住了。

「裴臻。」他不知不覺中說出了這個字。

可是那個人是裴湛鈞的妹妹，而且自己當初接近她的時候並沒有抱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只是為了控制她，當然其中也摻雜了一些同情。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同情，像裴臻那樣要強的女孩兒就是一種。

偏著腦袋還在原地站了很久，王超覺得自己沒喝多少，心已經醉了。

上海機場。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冷著臉站在候機大廳，雖然又高又帥，但是因為氣質太冷，都沒有人敢上去搭訕。

他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不耐煩的看向四周，直到看見一個穿着駝色風衣的女孩隻身一人從飛機上下來，沒有任何行李，低着頭，就像一個很落魄的遊子。

王超伸手攔住了她，裴臻一頓，這才發現面前的人是他，勉強揚起嘴角笑了一下，「你來接我？」

「對。」或許是前幾天裴湛鈞說的話太過奇怪，王超現在看見裴臻竟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他彆扭的點了點頭，想伸手幫她提行李，忽然發現她身邊什麼東西都沒有。

裴臻迎著陽光暖暖的笑了，「我母親還在國外動手術，本來想着在國內也呆不了多長時間，所以什麼東西也沒帶。」

「嗯。」王超不再多問，點了點頭說：「沒有的東西可以直接買。」

上了車以後，剛剛勉強營造的氣氛戛然而止，裴臻專註的看着窗外，眼睛連眨都不眨。

王超在前面默默的開車，忽然聽見後面的人開口問道：「一審就要開始了嗎？」

「……嗯。」

聽到裴臻用平淡的語氣這麼問，王超竟然生出了放過裴榮的念頭。

「嗯。」裴臻輕輕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王超猶豫了一刻，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捨不得他？」

「那是他咎由自取。」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裴臻能為他做的全部都做了，剩下的全部要靠常瑞了，她一方面憎恨自己沒有能力把自己父親的案子交給別人，一方面卻鬆了一口氣，因為自己的義務做到了。

這個父親對於他來說只剩下義務了。

多年來的冷漠與隔閡早就把他們之間的感情消耗殆盡。

這句話連王超都不信，如果裴臻真的這麼認為，那就不會悄悄在私地下見裴榮了，甚至還聯合了常瑞來對付裴湛鈞，至於裴湛鈞怎麼樣，王超並不擔心，因為那個老狐狸實在是太狡猾了，關心他還不如關心自己。

比如現在他就比較關心裴臻。

前幾天惦念的女孩現在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他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裏忍不住苦笑，難道真的像裴湛鈞說的那樣？他對裴臻抱有異樣的感情。

「裴湛鈞呢？」裴臻忽然開口問道，按理說應該是他來接機。

王超挑眉，「好像是他老婆那邊出了一點事情，所以他趕去了。」

「嗯。」裴臻點頭，像是沒有任何話題可繼續下去一樣，又沉默了。

韓家。

一個穿着睡衣的女人，髮絲凌亂的半靠在沙發上，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卻是西裝革履，一絲不苟。

不行，這個搭配很奇怪，連桌子上放的東西也很奇怪，吃的用的，穿的衣服和需要吃的藥品，全部擺在同一張桌子。

「謝謝你過來看我。」鄭齡拿起一個黑森林蛋糕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因為吃得太急，被噎住了，咳了幾聲，漲得雙頰通紅。

裴湛鈞趕緊倒了一杯水給她遞過去，關切的說：「你吃慢一點，小心噎到。」

「嗯。」因為覺得有點丟面子，鄭齡解釋道：「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裴湛鈞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陰沉的臉問道：「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通知我？」

「你工作那麼忙，所以我不想……」

裴湛鈞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沒有戳穿她的謊言，點了點頭，「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如搬到我家，讓我來照顧你。」

「這樣不太好吧。」鄭齡的腳因為出了一點小意外，二次受創，現在連下地都不能，但是她更介意裴湛鈞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

有時候真的會讓她羞愧難當。

「不願意？」裴湛鈞壓下火氣，努力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換了一個方向問道：「你這邊也沒有人能照顧你，還不如跟我走過去。」

「梁箏過一段時間會回來。」鬼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韓致走的時候說梁箏馬上就會回來，結果等到鄭齡的腳好了又傷，這忘恩負義的傢伙還是沒回來。

「別讓我擔心你。」裴湛鈞把鄭齡的話當作耳旁風，「這次你受傷很蹊蹺，擔心是有人針對你。」

「針對我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為你，從根本上來說，如果我離你遠一點兒，生命安全反倒更有保障，我現在在這裏呆的好好的，也不叫外賣，也不出門，反倒是你。」鄭齡呲牙一笑，「裴大少爺不應該更關心一下你自己嗎？」

「……」裴湛鈞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要不我住過來照顧你吧。」

「不要！」鄭齡回答的很堅決。

「別鬧彆扭。」他蹲下身子，開始挽鄭齡的褲腿，「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如果嚴重，我會直接把你送去醫院，讓醫生用最粗的針頭狠狠的扎你。」

鄭齡：「……你不是智障吧？」

裴湛鈞雖然語氣兇狠，但是手下的動作很輕柔。從藥箱裏掏出一把醫用剪子，剪開一小截紗布，把鄭齡的睡褲挽起來，白皙的小腿處這樣暴露在燈光下了。

除了白的可以反光的皮膚，讓人觸目驚心的還有一條五厘米有餘的傷痕，猙獰的傷口帶着鮮紅的顏色，雖然已經結痂了，但看起來還是觸目驚心，裴湛鈞光看着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反觀鄭齡，左手一塊蛋糕，右手一個蛋撻，還不忘時不時往嘴裏續兩口果汁，像是對於腿上的傷口，一點感覺也沒有。

因為鄭齡不敢叫外賣，所以這兩天她也沒吃什麼東西，想着她受傷還在這裏餓著，裴湛鈞就恨得牙痒痒。

他站起身來，看着傷口咬了咬牙，從浴室接出一盆溫水，用毛巾幫她清洗了傷口，傷口細長，好在不算太深，裴湛鈞問愣頭愣腦的女人，「看清楚撞你的那個車是什麼樣子的嗎？」

鄭齡拿着蛋糕想了一會才回道：「天太黑，想不起來了。」

「什麼？」裴湛鈞一肚子的火氣突然有了爆發口，「大晚上你出門幹什麼，而且出了這麼大事情，連通知都不通知我？」

裴湛鈞這句怒吼聲音很大，鄭齡的目光終於從食物上移開，落在他憤怒的臉上，淡色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小小的道：「晚上餓，想出去買點吃的。」

買吃的，買吃的，買吃的……這句話在裴湛鈞心裏無限循環。

他簡直懷疑如果有一天有人拿吃的引誘鄭齡離開他，鄭齡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如果我讓我逮住那個人，一定會讓他後悔活在這個世上。」裴湛鈞咬牙切齒的道。

「有必要這麼兇殘嗎？」

說實話，鄭齡腿上的那個傷口真的不是太疼，而且那個車開的很快，快到鄭齡以為那個車會把自己撞死，幸虧只是多了一道傷口，直到今天，她想起當時的場景都會感到后怕。

這麼想着，手裏的蛋糕也沒了滋味，「要不你過來吧，過來給我做飯。」

「……你是不是故意的？」裴湛鈞氣急，突然這麼問道。

「嗯？」鄭齡不解。

裴湛鈞露出尖尖的牙，「故意氣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