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後繼有人，新生不息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七島湖上空都瀰漫着一股朦朧的氤氳水霧。
凌傑走了。
馬騰也走了。
馬騰走之前給大家說了一句話：「今日事，今日畢。意思就是這裏的事情在這裏結束了，不可外傳。否則，凌先生必定不會饒恕你們。言盡於此，告辭了。」
陳林攙扶着陸海超走了。
李若男也走了。
江清海也走了。
但是其他人卻還沒走，因為一年一度的拳壇大會才開始。接下來還有很多流程要商榷。
宋博文不說散會，他們豈敢散會離開？
院子裏下着雨，大家仍舊坐在雨中，靜靜的等待着宋博文的命令。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拳壇大會還開不開了？」
「我看沒必要繼續開了，拳壇今日被凌先生給徹底壓垮了。我們拳壇顏面盡失，還開什麼拳壇大會了？」
「別胡說，之前總會長都開除了常務副會長江清海。這件事情還沒個結果呢……總歸要商量出個結果來。」
「等著吧，總會長什麼時候出來再說吧。」
「……」
大家在雨中等待，目光時不時的看着房間的方向。
而此刻的房間里。
宋博文和宋子堂坐在床榻旁邊。
床榻上躺着重傷昏迷的張鐵雄。
宋博文額頭上裹着一個圍巾，滿臉疲憊。
宋子堂道：「父親，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我們宋家的顏面何在？」
宋博文靠在椅子上，雙手揉着太陽穴，沉聲道：「今天的事情，恥辱，天大的恥辱啊。我宋博文擔任宋家的族長以來，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宋子堂聽了，心中萬分難受。
父親在自己心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風雨不催的鐵漢。
眼下居然被凌傑一人壓到這個地步，着實讓人唏噓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宋博文才緩過神來：「子堂，今天接下來的拳壇大會我就不出席了，你代我出席吧。照顧一下他們，差不多就讓大家早點回去吧。」
宋子堂道：「可是之前父親安排了幾件事情，你不出面的話，我不好頒佈啊。」
宋博文道：「都不必頒佈了。」
「你之前說了要提升十個點的提成？還說要罷黜江清海的職位……這些都不頒佈了？」宋子堂大吃一驚。
宋博文道：「工會裏有三分之一的人支持江清海，為了我宋家的根基。江清海不能罷黜，否則我宋家在工會要失去人心。至於提高分成的事情，也暫緩吧。」
「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鞏固人心。否則，我們宋家遲早要吃大虧。」宋博文這時候拿出了超凡的冷靜和睿智：「拳壇工會再好，如果不在我宋家的絕對掌控之下，都沒有意義。越是危急時刻，越要保持冷靜。千萬不要做出錯誤的決定。這也是為什麼我在這裏沉思這麼久不表態的緣故，就是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在怒氣上頭的時候輕易做決策。」
「父親英明。我這就出去代你招待他們。」宋子堂恭敬抱拳，心中對父親更加佩服了。
宋博文道：「且慢，另外告訴他們。我宋博文讓你代替我去看望那死去的五位死者，去慰問那些死者家屬。並且表達我拳壇的歉意。」
「這……我宋家何等高高在上？豈能給一些賤民道歉？」宋子堂不樂意了。
宋博文道：「凌傑此人雖然囂張跋扈，但是他說的話，他做的事是對的。古往今來，民心所向，才是長久之計。我宋家要想在拳壇站穩腳跟，保持對拳壇絕對的控制力。那麼必須收服工會所有人的心。」
宋子堂爭辯道：「可縱然今天有馬騰，江清海和凌先生三人的聯合發難，也不過只得到三分之一成員的支持，說明我宋家對拳壇的掌控力，仍舊無與倫比。」
「愚蠢！如果今天支持他們的人不止三分之一呢？達到了五成或者六七成呢？那場面會怎樣？你敢想嗎？」宋博文的一聲大喝，讓宋子堂不由得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的確，如果是這樣的局面……他不敢想後果會怎樣。
宋博文道：「我要的不是一般的掌控力，而是絕對的掌控力。凌傑今天的所作所為，也算是給我提了一個醒。」
「我明白了。我這就按照父親的吩咐去做。」宋子堂再不敢爭論，抱拳離開。
……
一場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三天三夜。
煙雨朦朧的中海市，在這三天裏都在傳一個故事……
平安醫院，這期間人流多了起來。
無數拳壇工會的成員紛紛提着水果籃前來看望吳林拳館的傷者，死者。最後連宋子堂也公開過來道歉，賠付了死傷家屬巨額的資金。
蘇紫煙都被這些場景給嚇了一跳。
這一天剛來辦公室，就看到無數人在醫院門口排隊開往死傷者，好不熱鬧。
「佳佳，為何中海拳壇工會這等龐然大物，會來給這些死傷者家屬道歉賠償？這到底怎麼回事？」
蘇紫煙叫吳佳佳來辦公室詢問。
吳佳佳道：「這你都不知道？」
蘇紫煙一臉疑惑：「你倒是說啊。」
吳佳佳道：「三天前不是舉行拳壇工會一年一度大會嘛。那場大會上，發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原先剷平吳林拳館的人是陳氏拳館的創始人陳武英和他徒弟瑞青。後來這兩個人就成為了拳壇工會聘請的拳師顧問。但是在那一天，凌先生去赴會了。」
剛開始蘇紫煙只當一個故事隨便聽聽。吳佳佳一提到凌先生三個字的時候，蘇紫煙的目光頓時亮了，前傾著身體：「凌先生雖然在中海市頗有能力，得到邀請去參加宋家的大會，也在情理之中。」
吳佳佳搖頭：「他沒有接到邀請，是自己去的。而且他在拳壇大會上公開殺了陳武英和瑞青這兩個造成五死六十八傷的罪魁禍首。壓得宋家抬不起頭來。現在拳壇工會和宋家紛紛派人來給死傷者家屬道歉賠償，都是因為凌先生的緣故。」
蘇紫煙大吃一驚：「凌先生居然能壓得宋家都抬不起頭來？這也太厲害了吧？」
吳佳佳也有些驚魂未定：「是啊，以前我知道凌先生厲害，但也認為他和馬騰關係好罷了。萬萬沒想到他能夠憑藉一己之力壓得宋家抬不起頭來。」
蘇紫煙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許多。
吳佳佳道：「而且，在拳壇大會上，凌現身公開唾罵宋家族長宋博文的過錯。把宋博文罵了個狗血淋頭。有幾句話，我現在聽來都感觸很深。」
蘇紫煙連忙問道：「什麼話？」
吳佳佳道：「凌先生說，自從數十年前中海拳壇成立之初就曾立下誓言，弘揚中海拳術，絕不傷及無辜。但是陳武英剷平吳林拳館重傷無辜，這是整個中海拳壇的恥辱，是每個拳手的恥辱，更是宋家的恥辱。」
蘇紫煙深深道：「這凌先生的膽子真大，這樣的話也敢說，不過他說的真好。」
吳佳佳道：「凌先生還說——天下武道，為國為民。」
蘇紫煙渾身大震，忽然對凌先生充滿了無窮的欽佩和敬仰。
吳佳佳道：「凌先生擊殺陳武英瑞青兩個人，離開拳壇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七月秋風來，芳草碧連天，莫行兇惡事，正義不缺席。」
蘇紫煙靠在位置上，喃喃念叨著這番話，久久無言。
吳佳佳道：「紫煙，我以為這個凌先生是個不得了人才，人中之龍。他那麼喜歡你，你何不幹脆和凌傑離婚，直接答應了他？」
如果在往常，蘇紫煙會直接排斥。
但是此刻，她沒有立刻拒絕，而是沉默良久后才道：「如此高絕無雙的人物，未來必定登臨九天，我蘇紫煙又怎麼配得上？」
吳佳佳道：「你真傻，你不願意我願意。哪怕這個凌先生是個糟老頭子，我都願意做他的女人。只可惜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他。告訴我這些的那個拳壇朋友也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並未見過凌先生真容。」
蘇紫煙很無語的瞪了吳佳佳一眼：「你喜歡你去啊。」
吳佳佳臉色一紅：「我這不是找不到他人嘛，再說，人家又沒來追我。要是來追我，我分分鐘投懷送抱。」
蘇紫煙苦笑：「別想這些不切實際的。凌先生這一次幫了我們的大忙。拳壇工會的人來給死傷者家屬賠禮道歉，安撫情緒。這些家屬也就不在醫院鬧事了，我們的工作，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對了，這兩天你看到凌傑了嗎？」蘇紫煙忽然說了一句。
「他不是被你開除了嗎？你還惦記着他？」吳佳佳不以為然道。
蘇紫煙道：「我那是口頭說的，不作數。他臉皮那麼厚，應該賴著不走才是。而且……上次他還拿走了我桌上那份關於死傷者的診療報告，說是要讓別人付出代價……這人神神叨叨的，整天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他這樣還想讓別人付出代價？太天真了吧？他連自己都養不活……誒，凌傑這傢伙的腦子越來越不正常了。」吳佳佳道：「紫煙，說句認真的話，你回頭得帶他去看個心理醫生。」
蘇紫煙想了想，道：「確實有這個必要。」
要是凌傑聽到這番話，只怕要發飆了……
我有病？
還要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有沒有搞錯啊？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從中海拳壇的事情中抽離出思緒，吳佳佳道：「對了，另外有件事情非常緊迫。隨着我們平安醫院的人流和規模逐漸擴大。三井醫院和玫瑰醫院的生意越來越差，舉步維艱。他們兩家醫院想找你談談合作的事情。」
蘇紫煙道：「怎麼合作？」
吳佳佳道：「這兩家醫院經營不下去了，想要和我們合併。」
蘇紫煙道：「井鵬和李龍都是老狐狸，他們會甘心和我們合併？」
吳佳佳道：「他們和我談過，想要合併成一家醫院，然後他們兩家合在一起拿走六成的股份。」
「太天真了，平安醫院現在發展勢頭很好。壓垮他們兩家醫院是遲早的事情。他們還想拿走六成的股份？異想天開。」蘇紫煙雖然在感情上不順，但是在事業上有獨特的天賦和敏銳的嗅覺。
吳佳佳道：「但是我認為蘇總可以和他們談談。合併對我們來說也有好處。一旦完成合併，我們平安醫院就徹底掌控了玫瑰鎮的所有醫療市場。吳江區一共有十三個鎮，合併之後的我們，在吳江區的競爭力會更強。」
蘇紫煙道：「唯一的問題就是合併的條件了。行，你安排一個飯局，我去和他們談談。」
吳佳佳道：「好。」
……
中海戲劇學院旁邊的一個衚衕小道上。
凌傑親自開着一輛三輪車，車上放着兩株兩米高的桂花樹。一點點的前往衚衕33號。
來到門前，只見楊玥冒着細雨，修剪兩棵桂花樹。
「凌傑哥哥，你來啦。」
看到凌傑過來，楊玥扔掉剪子，快速衝到凌傑身前，直接撲進凌傑懷裏。
凌傑撫著楊玥的額頭，溫暖笑道：「我來看看你，還有叔叔阿姨。」
「你怎麼開這麼個破車來……誒？這還兩棵桂花樹呢。」楊玥看到桂花樹，興奮不已：「我哥以前也最喜歡桂花樹了。」
「我送過來，打算種在你家門口的。」凌傑把兩棵桂花樹搬下車，進屋裏拿出鏟子，一點點的栽種在門口的兩棵大桂花樹下。
忙完這一切，楊玥已經大汗淋漓，插著腰在遠處觀望：「兩棵大的桂花樹下，跟着兩棵小的桂花樹，像什麼呀？」
「後繼有人，新生不息。」凌傑吐出四個字。
「好有意境。以後我會好好照顧這兩棵桂花樹，等着它們長大。」楊玥笑得像個孩子：「我聽哥哥說，這兩棵桂花樹，是他和最好的兄弟一起栽種的。他們相約一起沐浴陽光，共同經歷風雨，年歲里一起長大，滄桑里一起衰老，等桂花飄香時，榮歸故里，衣錦還鄉。」
凌傑看的眼睛都濕潤了：「你哥說的真好。」
這番話，就是凌傑當初在這裏和楊傑俯首三拜，桂花結義將的時候，說過的話。
我們相約——
一起沐浴陽光，共同經歷風雨。
年歲里一起長大，滄桑里一起衰老。
等桂花飄香時，榮歸故里，衣錦還鄉。
楊傑，我們曾經一起桂花結義，如今我和你妹妹也種了兩棵桂花樹。
後繼有人，新生不息。
楊傑，黃泉之下，你還好嗎？
那邊，是否也在下雨？
你是否還能想起，我們共同立下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