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九佛舍利
夢凝雪看着地上九顆舍利，眼神有些獃滯。她雙手死死得抱着秦如夢的胳膊，緊咬下唇，貝齒深深嵌進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秦如夢感覺到她周身都在劇烈顫抖，心中湧起萬分柔情，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柔聲道：「聖僧們已經去向西天極樂世界，你莫要傷心過度。不然以後佛門改怎麼辦？」
「佛門......」夢凝雪眼神顫動了一下，抬起頭來，目光終於產生了焦距。她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一絲紅潤，說道：「如夢，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從秦如夢懷裏離開，在那九顆舍利面前重重跪下，三拜九叩，眼中閃過堅毅，說道：「師尊在上，凝雪一定秉承我佛慈悲的宗旨，將佛門發揚光大！」
秦如夢背負雙手，站在她身後，默默看着。
眼前的九顆舍利子晶瑩無比，發出淡淡的佛光。剛才和九位聖僧相處的一幕，再一次從四人的腦海之中閃過，時間雖短，卻更顯得珍貴。
八部天龍在一旁靜靜得看着夢凝雪行完大禮，心中也是無比複雜。他們身為佛門護教珈藍，卻沒想到今日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他們面面相視，最終目光都聚集到中間一個男子身上。
那名男子身上法袍為淡淡的金色，上面綉著雄獅的彩色絲線，一手豎在胸前，低頭思索了一番，方才緩緩走出來，對夢凝雪道：「逝者已矣，聖女你肩頭的擔子很重，需要立即振作，方能繼承聖主的遺志。」
夢凝雪看着他身上的獅形紋理，說道：「想必這位應該是修羅王羅睺法尊。凝雪自然知曉其中利害。只是......只是這心裏......」
「阿彌陀佛！」羅睺雙手合十，眼中閃過不忍，說道，「悲歡離合，人之常情。聖女這般，自然是師徒情深。但如今天下大亂，邪魔四起。我佛門遭難，天下生靈塗炭，現在並不是傷痛的時候啊。」
夢凝雪陷入沉思，最終長嘆一聲，緩緩站起。她只覺雙腿似乎依舊沒有力氣，只好倚靠在秦如夢身上。
「秦施主！」羅睺朝着秦如夢合十道：「聖女自幼孤苦，聖主在時，還能照拂一二，如今聖主和各大宗主圓寂，佛門大亂，僅剩她一人。秦施主與聖女緣定三生，羈絆已成，貧僧還望你能憐惜於她。」
秦如夢重重得點了一下頭，看着夢凝雪的眼神，露出萬分柔情。
羅睺盯着地上九顆舍利子，低頭沉思。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拍腦袋，說道：「對了，貧僧忽然想起，佛門之內一直流傳下來一句箴言。只是這句箴言流傳數年前，但一直沒有應驗，許多人已經遺忘。」
夢凝雪一怔，問道：「法尊，不知道是什麼箴言？」
羅睺微微眯起眼睛，緩緩道：「千年不見佛祖現，輪迴三世方生緣。一朝九佛生舍利，大劫降世難分明。」
其餘七人眼神同時一凜，這句箴言，已經不知道是哪個佛門的先祖傳頌下來，千百年來，卻從來沒有佛宗聖主和八宗宗主同時圓寂的情況出現。
而此時，眼前九顆舍利正泛著淡淡的佛光。九佛舍利已經出現，說明大難將至，而能幫佛門度過這場大難之人，就是眼前的夢凝雪。
紅葉聽完箴言，低頭細細思索起來。她身為玄門道的傳人，本來就對這些箴言和推演預測極為敏感，如今聽來，發現和她多年來用道法推演結果並無二致。
「看來，不管是佛門還是玄門道，都有極強的推演之術。當年推演之人，恐怕也耗費了極大的元氣，方能如此準確。不過，大劫降世難分明，說明未來已經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羅睺微微一笑，說道：「這位應該就是紅葉施主。你說得沒錯。這句箴言其實只有一半。據聞當年的聖僧在推演後面的天機時，感覺陷入無盡的深淵，根本看不透一切，所以他怎麼樣都無從下手。」
「此次大劫，乃無量量劫，超脫天道，因此無法推演。但九佛舍利此刻出現，可見劫數很快就要降臨。如果貧僧所料不差，秦施主應該就是應劫之人。」
紅葉輕輕一嘆，看着秦如夢，幽幽說道：「其實我內心之中，寧願如夢遠離這些是是非非，能永遠開心快樂。」
秦如夢在旁邊聽了，搖了搖頭，說道：「敢問修羅王，如今九佛舍利出現，凝雪繼承佛門衣缽。整個佛門也將陷入這場漩渦。這到底是福是禍，也不可知。」
羅睺哈哈一笑，說道：「無量量劫，三界都無法避免，又何止我等佛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佛門普度世人，造福蒼生。只要能助天下生靈逃過劫難，我佛門中人又有何懼？」
他目光看向夢凝雪，眼中精光一亮，手掌攤開，那九顆舍利子就飛入掌心。他伸手在舍利上面輕輕撫過，一陣耀眼的金光閃過，那九顆舍利就已經掛在一枚純金瓔珞上。
夢凝雪眼中露出異色。那些舍利和瓔珞的連接極為巧妙，既不是從中間穿過，也不是直接粘在其上，中間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道牽引在一起。
羅睺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掛着舍利的瓔珞輕輕朝着夢凝雪丟去，嘴裏喝道：「法寶進身，護我佛子！」
「噗」，那舍利瓔珞變成金光，直接印在了夢凝雪的胸口，變成一圈淡金色的圖案。
夢凝雪只感覺一股極為強大的佛光湧入體內，知道這必然是那些舍利帶來。這些力量和自己體內的佛光融為一體，產生極強的共鳴。
羅睺雙手合十，說道：「凝雪，這九佛舍利，乃是佛門無價之寶。如今和你融合，你的修為將再無阻滯。九佛舍利也將時刻護佑於你。」
夢凝雪也連忙合十行禮：「多謝護法珈藍成全。」
「此地事情已了，我們要返回宗門，守護佛門根基。咱們就此別過，等大劫真正來臨之日，便是我們再見之時。」羅睺朝着四人行以佛禮，便和其餘八部天龍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夢凝雪低頭，輕輕揭開衣領，看着胸口那一抹金燦燦的印記，彷彿還在閃耀着佛光。她長長嘆了一聲，雙手捂著胸口，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紅葉走上前來，見到她胸口的印記，說道：「凝雪，有了這道印記，日後你不管遇到什麼，佛心將再也不會動搖。這也算是諸位聖僧最後留下的機緣了。」
「嗯。」她輕輕點了一下頭，目光轉向秦如夢，又看了一眼李凝心，說道：「凝心，你我師門都遭大難，如今都是孤苦無依的人了。」
李凝心前不久剛剛遭遇這樣的事，如今見夢凝雪臉容凄涼，心頭也是無比沉重，上前抓住她的雙手，柔聲道：「怎麼會呢？我們還有姐姐和如夢，還有月瑤，還有晴晴，大家都在一起呢。」
紅葉嘆道：「如夢生來無父無母，我自從誕生，也是獨來獨往。如今你們二人和晴晴在世上也都沒了親人。我們幾個人，都是天涯棄子，淪落世間。可上天卻又給我們這般沉重的命運和重擔。」
三女各懷心事，紛紛看向了秦如夢，眼中無比哀婉。
秦如夢道：「既然我們相遇，而且相互有了羈絆，說明上天依舊留有一絲慈悲之心。一切磨難終將過去。若是我們有幸能度過這一次劫數，就找一處幽靜的地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李凝心被他的話逗得破涕為笑，輕輕嗔道：「如夢你就會說笑，清幽的地方，玩啥？難不成生十幾二十個娃娃玩么？」
她話說完，見紅葉和夢凝雪同時看向自己，眼中都露出一絲戲謔，頓時滿臉通紅。
紅葉呵呵而笑，上去就要撓她的腰間，說道：「你這妮子，說話孟浪。十幾二十個娃娃，你自己生么？」
「哎呀！」李凝心立即捂著臉，躲到秦如夢的身後。
看着眼前幾人嬉笑，夢凝雪受到感染，終於露出笑容。
「如今九名聖僧已經化成九佛舍利，凝雪終生受到庇佑。我們也該趕緊離開此處，先回李府，再去想下一步的法子。」秦如夢輕輕咳嗽一聲說道。
想起皇城之中，那正在被巨大黑氣吞噬的龍氣，幾人心中又再次沉下來。
秦如夢在塔內轉了一圈，足尖輕輕在地面點了一下，龐大的陣紋立即亮起，不斷緩緩旋轉。
他深深看了一眼，說道：「這裏就是出去的門。只是我們突破了五層，恐怕已經損毀了塔中根基，一旦離開，這座塔就無法維持了。」
紅葉微微皺眉道：「如夢，若是佛塔倒了，必然會造成此處的騷亂。若是引起那些邪魔有所警覺，就麻煩了。」
「你我到京城，行蹤隱秘。而且進入西城王府也並未驚動任何人。即便是此處有什麼騷動，我們只需要快速離開，他們也不會發現。而且他們也絕對不會想到，我們會隱藏在李府之中。」秦如夢搖了搖頭，眼中閃過智慧的光芒。
四人相視一笑，一齊進入傳送之門，眼前景象發生變幻之後，發現已經置身在佛塔外部的走廊之內。
天邊的黑暗漸漸退卻，出現了一片微白的顏色。
紅葉長身而立，看在眼中，說道：「我們在第四層的夢境呆了數百年，卻沒想到外面也不過僅僅過去了半夜時光。這法陣之學，果然玄妙。」
秦如夢道：「乘着現在還有一些夜色，我們趕緊離開。一旦天色大亮，想要離開此地，就很麻煩了。」
四人一躍而起，輕飄飄得飛上了天空，一下遁入夜色之中。
夢凝雪有了佛法傳承，一身修為又有突破，腳下蓮台綻開，速度比來時快了數倍。
其餘三人在後面看着，眼中掠過異彩。
秦如夢道：「凝雪的修為已經到了臨門一腳，只需一些時日，便可進入太乙境界。」
「她經此一役，內心兌變，完成了升華。佛心徹底穩固，自然進階速度加快。如夢你若不是體內還有頑疾，修為絕不止現在這樣的境界。」紅葉輕輕一嘆。
四人躲入黑雲，速度極快，不過半柱香時間，就已經來到李府上空。
在小院之中飄然而落，只見赤月瑤和李晴晴正在院內石桌旁邊坐着，二人各自托著腮，小手在桌上無意識得畫着圈。
二人神色一動，回過頭去，見到四人歸來，臉上都是欣喜萬分。赤月瑤一下就跳起來道：「如夢，姐姐，你們回來了？情況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聽她如連珠炮一般的問話，秦如夢苦笑數聲，說道：「月瑤，你這麼多問題，我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赤月瑤臉色一紅，嘟起小嘴。
「此次去營救佛門聖僧，我們雖然見到他們，但是九大聖僧已經油盡燈枯。」紅葉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沉重。
「啊？怎麼會這樣？」赤月瑤和李晴晴捂住小嘴，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雖然已經調整好心情，但說到這事，夢凝雪依舊心中一痛，勉強露出笑容，說道：「師尊他們走得很安詳，並且將佛門奧義全部傳授。這次也算因禍得福，只是我佛門卻承受了滅頂之災。」
李晴晴走上前去，將她小手牽起，說道：「你莫要再傷心。九大聖僧，必然是支撐了最後一口氣之，等待你們前去，就是為了留下師門的最後火種。如今我們更重要的，是保留火種，應對眼前的形勢。」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感覺肩頭沉重，佛門一向對付邪魔毫不猶豫，如今受到這般的重創，邪魔的勢力將更加龐大。
「看來路漫漫其修遠兮啊。」一縷陽光，從黑雲之中透出來，東邊已經開始泛起朝霞。秦如夢看着紅日跳出天際，任由陽光照在自己臉上，眼神深邃無比。
「路漫漫其修遠兮......」夢凝雪低聲沉吟，喃喃道：「如夢這話，真是深得其味。我們這一路將披荊斬棘，殺出一條血路，方能成就正道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