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掠海(上)

夢凝雪長長舒了一口氣，內心終於平靜下來。方才在城門口，她幾乎已經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人識破。

現在已經離城十多里路，雖說對那些妖僧來說，這點距離不過轉瞬，可一旦跟着秦如夢和紅葉御空而走，他們根本無法追上來。

紅葉和夢凝雪從車內出來之後，秦如夢幾縷劍氣直接將車轡切斷，輕輕撫著馬兒說道：「你現在自由啦，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馬兒長嘶一聲，朝着秦如夢略一點頭，就撒開四蹄，消失在樹林之中。

夢凝雪看着馬兒離去，雙手合十，低眉頷首，喃喃道：「善哉，善哉！秦施主果然宅心仁厚。在這關頭，都不忘放它一條生路。」

秦如夢怔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他此舉不過是不想留下蹤跡罷了，並沒有想到那麼多。

他也不解釋，對二女說道：「我們趕緊離開。我猜那些妖僧很快就會再次追來。」

紅葉和夢凝雪都是點了一下頭，三人足尖一點，朝着東邊飛速離去。

離開之時，秦如夢手中忽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劍光，直接轟入馬車之中。就聽見一聲巨響，那華麗的馬車爆裂開來，無數木頭碎屑四處亂飛，直接被炸成碎片。

紅葉看在眼中，笑了笑道：「如夢，你做事依舊是滴水不漏。如此一來，即便是那些妖僧發現我們離開，也已經找不到任何蹤跡。」

「不過隨手為之罷了。」秦如夢召喚出一把碩大的長劍，說道：「走！」

紅葉和夢凝雪毫不猶豫，直接踩在劍身之上。秦如夢指尖劍訣一調，長劍瞬間就朝着天空中飛去。

夢凝雪功力全失，雖然秦如夢的劍氣寬一尺有餘，但她依舊有些站立不穩，只好緊緊拉着秦如夢的衣襟，想起今日早間，秦如夢手指按在手腕之上，傳來的溫軟柔和，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縷迷離。

「罪過，罪過！」她心如鹿撞，連連失態，臉色早就羞紅到了耳根。雙手微微顫抖，心中卻充滿了負罪之感。沒想到自己堂堂的佛宗聖女，竟然淪落到了如此田地。

秦如夢目視前方，眉毛緊鎖，指尖捻動劍訣，控制劍氣的方向。他心知夢凝雪此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形，因此劍氣流轉以平穩為主。

夢凝雪看着腳下無數大片的綠色朝身後掠去，不由得感慨萬分，說道：「我佛門素來講究苦行修持，並不贊成如此浮空而行。因此貧尼也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沒想到今日，山川大河就在眼前，波瀾壯闊。這天地之間，原來還有如此美麗的一番景色。」

秦如夢微微一笑，劍訣輕轉，劍氣在空中轉了一個方向，回頭說道：「佛家所求，固然不錯。但若僅僅拘泥於普渡世人，則未免太過狹隘。須知天道運行，世間萬物，自有其理。修行之人，如果不去感悟天地玄妙，則終究落了下乘。」

夢凝雪眼中閃過一道異彩，低頭沉思半晌，忍不住道：「秦施主所言甚是。佛祖當年普渡生靈，也遊覽名山大川，見過無數生離死別，悲歡離合，方才在菩提樹下一朝頓悟。我若僅懷向善之心，遠遠不夠。」

紅葉朝着秦如夢眨了眨眼，似笑非笑，臉上充滿揶揄之色。秦如夢看了，輕輕咳嗽一聲，回過頭去，不敢再看。

劍氣飛行的速度並不快，但比起地面掠行依舊要快上許多。不過一盞茶時分，前方已經可以看見一片碧藍的顏色。

「咦？」夢凝雪露出驚異之色，「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要到海面上了。」

「東海玄御池在東方，而海潮城在大夏華國最南端。我們需要掠海而走，朝東北方向直行方可。」秦如夢解釋一番，劍氣的速度不由得快上幾分。

「照此速度，我們今晚就能踏上東海玄御池了。」紅葉眼中一亮。

「話雖如此，但願路上不會橫生枝節，不然恐怕就沒那麼順利了。」秦如夢顯然並不樂觀。

「我們已經到了海面上空，難道那些妖僧還能追上來不成？」夢凝雪一陣遲疑問道。

紅葉搖了搖頭，說道：「海潮城中的妖僧不會追來，但若是這海邊附近有妖僧出沒，就不好說了。」

她話說完，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冷光，沉聲道：「更何況，他們已經來了！」

夢凝雪心頭一沉，目光朝着前方看去。只見十餘個黑點，正從遠處極速逼近而來。

「好強大的氣息！」夢凝雪眼眸一陣收縮，「這氣息分明是佛門之中長老級別的高手，每個人都有歸元境界的修為。沒想到竟然會埋伏在此地。」

那十餘個黑點速度極快，幾乎在一剎那間，距離三人已經不到百丈。秦如夢劍眉緊鎖，盯着來人，眼中閃過兩道凌厲的劍光。

「阿彌陀佛。施主，你為何會和我佛門逆徒在一起？」一陣蒼老的佛號傳來，一名老僧腳踏蓮台虛影，浮在半空，攔在秦如夢身前，目光死死得盯着夢凝雪。

「哦？佛門逆徒？此話從何而來？」秦如夢蹙起劍眉，將夢凝雪護在身後，沉聲問道。

「前佛宗聖女夢凝雪，你背叛佛門，墮入魔道。看你現在模樣，分明已經視我佛為無物。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老僧並沒有搭理秦如夢，反而是雙目圓瞪，朝着夢凝雪直接發難。

夢凝雪被對方如此爆喝，秀眉蹙起，朗聲說道：「我夢凝雪自幼修持，從未做出過任何背叛佛門之事。當日我被奸人所害，身中劇毒，更中了邪惡咒法。卻沒想到你們竟然顛倒黑白，非說我墮入魔道。」

「哼，黑色七彩霞光，分明就是墮入魔道的標誌。那麼多人都看在眼中，難道還有假么？你如今百口莫辯，還有什麼話說！」老僧冷冷一笑，根本聽不進夢凝雪的話。

夢凝雪還想再說，紅葉出言阻止道：「你莫要和他們爭辯了。這些老傢伙頑固至極，總以為自己就是真理。你們佛門不是向來就是如此的么？」

夢凝雪眼神閃爍了一下，神色漸漸暗淡下去，終究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前貧尼總是以為，佛門至理，天下遵從。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如此境地。這佛門，難道真的已經病入膏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