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密謀

山間早春的夜晚，顯得寧靜而又幽遠。只是偶爾傳來幾陣狼嚎之聲，給這寧靜之中，增添了許多陰森的氣息。

赤月隆和秦如夢各自睡得深沉。赤月隆自到人間界內，常年奔波，風餐露宿已是家常便飯；而秦如夢跟着紅葉，更是經常出沒在崇山峻岭之間，別說區區狼嚎，哪怕是猛虎下山，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更何況兩人各自胸懷絕技，雖然睡得沉，卻也警覺萬分。不等野獸毒蟲靠近，只怕已經被他們直接變成夜宵了。

秦如夢打了一個哈欠，翻了個身子，正欲沉睡，忽然耳朵動了一下，雙眼睜開，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他剛想說話，卻見旁邊赤月隆也醒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將地上的磚石碎屑雜亂得鋪開，一把拿起自身的行李，輕輕一躍，就藏到了佛像後面的橫樑之後。

秦如夢悄聲道：「一，二，三，四。有四個人！」

赤月隆雙眼眯起，輕聲道：「不錯。而且腳程穩健，都是好手。」

「午夜趕路，看來來者不善。」

「你我有要事在身，這些想必是江湖恩怨。你我還是靜觀其變。」

秦如夢點了點頭，忽然低聲道：「噤聲，他們來了。」

兩人收斂氣息，瞬間藏入黑暗之中，竟然不透出一絲一縷。

剛剛隱藏行跡，從寺廟的外面走了進來四個漢子。四人都穿黑色風衣，袖口一朵紅色的火焰，在月光下卻是耀眼之極。四人臉上顏色不盡相同，分別泛著紅，白，黃，青，各自長得高高瘦瘦，醜陋無比。

四人異常謹慎，在這破廟之內巡視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可疑之處，方才相互靠着坐了下來。

青臉的漢子說道：「大哥，這荒山野嶺，平時人跡罕至，我們是不是太過小心了。」

紅臉漢子看着他道：「老四，行走江湖，還是小心為妙。再說這次的買賣事關重大，你我又如何能夠掉以輕心？」

白臉漢子最是冷靜，緩緩說道：「老四，大哥。這次南方綠林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場。只怕會有一些仇家。」

黃臉漢子冷哼一聲道：「怕什麼。我們嶺南四鬼行走江湖，遇到的仇敵還少么？若是真不給單盟主面子，那就讓他們嘗嘗我們手中的劍是不是夠快！」

秦如夢和赤月隆聽了都眉心皺起，赤月隆凝音成線，對着秦如夢說道：「嶺南四鬼？那是近幾年來江湖上出現的惡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從來都是四人單獨行動。怎麼這次還和人合作了？」

秦如夢以同樣的方法回道：「他們嘴裏的單盟主，看來應該是南方綠林的總把子單玉龍。此人常年住在洞庭湖旁的山莊之內，早就不在江湖上走動。今日看來是有大行動，把這尊大佛也請了來！」

赤月隆道：「這事情只怕沒那麼簡單。能請的動單玉龍的，必然是一個勢力滔天的人物。這裏面水太深，你我切不可沾上了，以免節外生枝。」

秦如夢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此時，嶺南四鬼已經開始各自拿出了乾糧。紅臉漢子道：「距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我們趕了兩天兩夜，正好可以休整一番。這一次你我必須小心，能請得動單盟主出面，這次幕後之人，必然是一個手腕通天的大人物。」

白臉漢子目光銳利，聲音依舊清冷，說道：「大哥，這個人莫非是......」他伸手指了指上方。

「噤聲！」紅臉漢子輕聲呵斥，「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不要胡亂猜測。我可不想咱們兄弟好處沒有撈到就掉了腦袋！」

紅臉漢子的話語之中，似乎帶着一股寒氣，令其餘三人都縮了縮脖子。

白臉漢子道：「大哥，這次這筆買賣，主要是做什麼？」

黃臉和青臉的漢子也是一臉疑惑得看着他，他們大哥只是說，有一筆大買賣，可是到如今卻完全沒有說，這筆買賣到底是什麼。

紅臉漢子看了三個兄弟一眼，緩緩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這次我們要截獲一個神秘的盒子。」

「盒子？」白臉男子皺起眉毛，一張臉顯得扭曲在了一起，說道：「盒子裏有什麼？需要這麼多人大動干戈。」

紅臉漢子搖搖頭道：「具體盒子裏的東西，我也不知曉。不過，據說這盒子，是在李家大員外的公子手上，他這一次帶着江南李家需要上繳給本家的財產而來。單盟主的意思是，東家只要那個盒子，而其餘的財產，都歸南方綠林所有。」

黃臉漢子的性格有些憨厚，聽到其餘財寶可以任取，眼睛裏放出光：「大哥，咱們嶺南四鬼在江湖上行走，不就是為了錢財。那盒子咱就不用管，只要搶財寶就好啦。」

「愚蠢！」紅臉漢子看着這個有些憨的兄弟，眉毛抖了一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這筆財寶雖然不少，可是整個南方綠林全都盯着了，你有那個命拿，就怕沒那個命享受。」

白臉漢子分析道：「三弟，江南李員外家大業大，上繳到本家的錢財，不下十萬。他的本家乃是當朝兵部尚書，往年都有重兵把守，而李員外又會做人，南方綠林上下打點，所以也相安無事。可是今年這兵部尚書不知道為何，惹怒了聖上，被罰了俸祿，調進了翰林修書，所以今年沒有重兵護送。你想想，十萬兩黃金哪，江湖中人，誰不眼紅？」

紅臉漢子點點頭道：「再多的財寶，分的人一多，那自然就少了，更何況連單盟主都盯上了。如果我所料不差，只怕他想獨吞。」

青臉漢子皺眉道：「獨吞？好大胃口啊，他不怕吃進去消化不良嗎？」

白臉漢子冷笑數聲，說道：「這單盟主可不是善人。當年手段之黑，江湖中有目共睹。我若料想不差，他哪怕獨吞不了，也要拿走大半。哼，洞裏赤練蛇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秦如夢在樑上聽的分明，悄聲道：「赤月兄，他們這次所說的李姓本家，跟當年收養公主的那個李姓的書生，是否會有關係？」

赤月隆搖頭道：「十八年過去了，一切變化太大，我也不敢確定。不過我想世間應該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秦如夢看着下面的四人，眼睛微微眯起，閃過一道寒光。

黃臉漢子忽然打了個寒顫，忍不住道：「現在夜晚天還是這麼冷。我都打寒顫了。」

赤月隆盯着秦如夢，微微搖頭。秦如夢閉上了眼睛，強自將心裏浮起的殺意壓了下去。

其餘幾人都笑起來，青臉漢子打趣道：「三哥，你不會是前幾天晚上太虛了吧。」

黃臉漢子臉上一紅，怒道：「就是冷了，我身體這麼壯，怎麼可能虛！」

紅臉漢子收斂了笑容道：「好了，我們趕緊歇息，一旦單盟主到了，很可能會想黑吃黑。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幾人點了點頭，都各自坐下，恢復體力。

見他們各自入定，赤月隆輕聲道：「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秦兄弟你剛才心中起了殺意，還好收斂得快，不然就被發現了。」

秦如夢冷聲道：「這些人草菅人命，無惡不作，活着也是浪費糧食。若不是你我要事在身，我早就讓他們全部歸西！」

赤月隆眼裏閃過寒光：「正事要緊，小不忍則亂大謀。等你取到了九陽草，這些江湖渣滓，想殺幾個殺幾個。」

兩人各自潛伏在橫樑之上，眼看下方，嶺南四鬼已經完全入定。秦如夢好幾次想要出手，卻硬生生忍住了。

這些人後面還有更多的人馬，若是在此喪命，勢必打草驚蛇，到時候被這江湖恩怨纏身，那兩人也就無法安心去查詢公主的下落了。

秦如夢和赤月隆各自隱在黑暗之中，也閉眼入定。天色還未到子時，一時半會兒，這嶺南四鬼也不會走，所以不如乘機休息一番。

山間月行空，樹林幽如靜。一個時辰不知不覺過去了，秦如夢和赤月隆睜開了雙眼，都看向了古廟外面的方向。

外面傳來衣袂的風動之聲，各路好手紛紛趕到，樹葉抖動的沙沙聲響絡繹不絕。兩人看這三三兩兩走進來的江湖中人，相互點了點頭：「看來基本都來得差不多了！」

廟外忽然傳來一聲哈哈大笑的聲音道：「各位江湖同道，請恕單某姍姍來遲，這裏先給大家賠罪了！」一個短瘦精悍的身影，緩緩得走了進來，手裏三顆鐵蛋旋轉，表面已是如拋光一般，在月光下亮着光澤。

眾人紛紛朝他行禮，連稱不敢。

那人從黑暗之中慢慢得走了出來。只見他頭髮已經花白，兩道眉毛長約一寸，朝兩邊垂下，眼睛微微眯起，卻時不時閃著精光，臉色瘦削，腳下輕盈；身上衣飾華貴，腰間一對玲瓏玉佩，在行走之時，卻沒有發出一點響聲。

秦如夢眼裏悄悄得閃著光芒，他和赤月隆對視了一眼，同時輕聲道：「看來，這個就是正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