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圓圓

「怎......怎麼會是你！」秦如夢指着眼前的少女，話語聲竟然因為太過驚異而顫抖。

來人輕輕一笑，嬌美的小臉蛋，卻因為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而顯得充滿了邪氣。她手裏攢著一隻小小的燈籠，那一點白色的亮光忽明忽暗，就好像是孤舟里的一盞燈一般，在這樹林的黑暗之中，微微得閃耀。

「秦先生，您為何會如此的緊張？」小小的紅唇輕輕綻放，甜美的聲音從中緩緩流出，相比平時少了一絲純真，卻多了幾縷嫵媚和柔膩。

「你......你到底是誰？」秦如夢強自鎮定下來，手裏凝聚起離歌劍的劍意，言語間更是充滿了謹慎。眼前的臉蛋是那樣的熟悉，可是給人的氣息已經是完全陌生。

「秦先生可真是健忘呢。前日下午你我不是剛剛見過面么？」少女笑嘻嘻得反問道。

「前天下午？」秦如夢頭上漸漸冒出冷汗，「你......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圓圓！」

少女微微撅起了小嘴，嗔道：「秦先生真是小心呢。前天還帶着人家讀書寫字，今天就對人家這麼防備啦！」

眼看着她又露出小女孩兒一般的撒嬌表情，秦如夢心裏卻越來越是心驚。

無論從外表，身體，還有打扮，眼前的少女，分明就是村上的歌女圓圓，那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可是原來她那烏黑的眸子，現在竟然完全變成了赤紅色，臉上也不是那種小丫頭的純真表情，而是好像成熟女子一般的嫵媚和誘惑。

看來，圓圓也是中了血毒魔咒，可是為何她竟然沒有被吸干精血，而且和那些被控制的乾屍不同，她竟然會自己思考，保留着記憶，而不是完全憑藉着本能來行動。

圓圓微微伸出了香舌，在那紅唇之上輕輕得舔了一圈，眸子裏露出一絲迷離的光芒，喃喃道：「怎麼？難道秦先生在怕我？」

「你為何會在這三百里偃嶺之地！」秦如夢往後退了一步，暗暗戒備。

「你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呀？」圓圓側頭思索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昨天傍晚，那位胖胖的公子給了我一張三百兩的銀票，爹爹說，有了這銀票，就可以把債全部還掉，還可以再贏更多的錢呢。」

秦如夢心中一凜。徐老爹平日裏喜歡賭博，全村人都知道；而且他因為圓圓是個女孩兒，對她也不是特別好，後來被秦如夢教訓了一回，並且禁止村上的人再和他賭博。可沒想到他竟然又悄悄得去堵了。

「我記得已經讓全村之人不再和他對賭，他又能去哪兒賭博呢？」秦如夢試圖拖延時間，等到紅葉和李凝心的功力恢復，前來相尋，那他就有逃跑的希望了。

圓圓似乎並沒有看出他的意圖，輕聲回答道：「秦先生只能限制咱村上的人和他對賭，又不能阻止他和村外的人對賭。他找到了荷塘村的人，堵了一夜，把三百兩的銀票全部輸光，還想把人家也賣掉呢。」

說到此處，圓圓眼裏竟然浮起了一層水霧。

秦如夢心中不由大恨。早知道許老爹是這樣嗜賭成性的人，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喪心病狂，連女兒都不放過。

只是此時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追求許老爹的罪孽，只是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呀？」圓圓眼波流動，露出回憶的神色道，「後來，人家就只能乘着他們不注意，一個人逃跑了。那時候也不選擇路，只知道跑得越遠越好。於是就跑到這山林之中。」

秦如夢心底漸漸沉了下去。是了，在那種情況下，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兒，除了逃跑，還能做什麼？她那時必然是心慌意亂，一頭就闖進了這偃嶺之中。

「你難道不知道這三百里偃嶺，乃是絕地嗎？」

「絕地？」圓圓忽然掩嘴格格嬌笑道：「秦先生，對於一個被父親賣掉的女孩兒，還有什麼地方，比呆在他身邊更危險呢？」她語氣一轉，又道：「更何況，人家在這裏碰到了主上呢。」

「主上？」秦如夢心中如遭雷擊，「你是說血祖魔！」

「呀呀，原來秦先生知道主上的名字呢。」圓圓嘻嘻一笑，「不過，你可不能這樣說主上，不然人家可是會生氣的呢。」

秦如夢只感到心徹底得沉了下去，也不知道這血祖魔對圓圓做了什麼，竟然讓她對他如此的崇拜。但可以肯定的是，圓圓體內必然也有血祖魔的血毒魔咒存在。

「你現在一定特別想知道，人家為什麼會這麼崇拜主上吧？」圓圓媚眼輕輕眯起，就好像一隻小貓兒一般，不等秦如夢回答，兀自言道：「那是在昨天晚上，人家無意中闖進了一個宮殿一樣的地方，然後就聽見一陣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問我，是不是覺得人生總是充滿了無奈，是不是覺得如果有強大的力量，就可以改變一切了呢？只要我獻祭自己的靈魂，就可以獲得無盡的力量，讓看不起我的人，欺負我的人，統統不再看輕我！」

「於是你就獻祭了自己的靈魂嗎？」秦如夢話語中，竟然開始充滿了無奈和憤恨。

「是啊，有靈魂有什麼用呢？不還是被那些人欺負？我甘願獻祭自己的靈魂，讓自己接受主上的血毒魔咒的洗禮。」說到此處，她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了秦如夢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道：「整個村子，也只有秦先生你，從來沒有看輕我這小小的丫頭。」

圓圓竟然毫無徵兆得就能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這身法和氣息，與血祖魔毫無二致。

秦如夢眼裏漸漸露出絲絲的冷意：「難道你修鍊了他的魔功？這麼多人都是被你害死的嗎？」

圓圓小嘴撅起，撒嬌道：「怎麼可能？主上只是讓我經歷了洗禮，沒想到人家的身體，居然跟血毒魔咒完美契合。至於那些村民，我可沒有那個閑工夫去管他們。他們只不過是主上的養料而已。」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原來的你是那麼純真，現在竟然視人命於無物！」秦如夢心中一痛。以前那個在自己身前撒嬌的可愛女孩，此刻竟然變得如此冷酷無情，在她眼中，人命已然變得如此微不足道了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那些村民不也是把我當成一個玩物。高興的時候，就招我唱首小曲，然後像打發叫花子一般給點賞錢；不高興的時候把我當成畜生一樣打罵。」圓圓的眼中掠過一道冷光，刺得秦如夢渾身打了個寒顫。

她的眼色很快變得柔和起來道：「秦先生，人類的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強食，沒有冷暖。不如和我一起投奔主上吧！」

秦如夢搖了搖頭道：「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圓圓，你已經成為了血祖魔的爪牙，被他控制。今天我不會跟你走的。」

「哦？那就由不得你嘍。」圓圓話音一落，衣袖之中就閃出兩道長長的紅色絲帶，就好像帶着眼睛一般，朝着秦如夢繞了上去。

秦如夢全身戒備，見她一有動靜，立馬反應過來，足下輕輕一點，人影已經退至數尺之外，手中離歌劍意朝着紅色絲帶直切而去。

紅葉眼神一凜，手腕輕輕得抖了一下，紅色絲帶向後微微頓了頓，兩道劍意從它前面穿過，嗤得一聲，震得旁邊樹葉紛紛落下。她笑起來道：「秦先生，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得好！」

秦如夢手中劍意不停，沉聲道：「圓圓，你千萬不要執迷不悟。血祖魔吸食人類精血練魔功，有傷天和，你不要再繼續助紂為虐。」

圓圓手中紅色絲帶和秦如夢的劍意相接，發出「叮叮」之聲，眼裏露出無盡的凄怨之色，恨聲道：「天和？我在被那個老頭子又打又罵的時候，天和在哪裏？我受盡世人白眼的時候，天和又在哪裏？我渾身上下，全是那老頭子留下的傷疤。因為賭博，差點要把我賣給那些人當奴隸，遭受無盡折磨，天和又在哪裏？秦先生，你告訴我！」

說到最後時，她已經聲嘶力竭，心中怨恨化作一道黑風，像刀片一般，直颳得秦如夢臉上生生作疼。

圓圓這幾句話，就好像一把鎚子，不停得敲在了他的胸口，竟然讓他無言以對。這個可愛的丫頭，原本應該享受童年的歡樂，可她從小卻經受如此的折磨，心中怨恨被血祖魔利用激發出來，這又怎能怪她？

他心中一軟，出手慢了一拍。那幾縷紅色的絲帶如閃電一般，直接透了過來，從他的腋下穿過，眨眼間，就將他的雙手綁住，動彈不得。

他還想再作掙扎，圓圓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蛋，柔聲道：「不要再掙扎了。你還是隨我去見主人吧。等他把你身體煉化成丹，神魂練成靈體，你就可以一直陪着圓圓了。」她手中捻起法訣，紅色絲帶瞬間將他裹成了粽子，連他的意識都全部封印住了。

圓圓微微一笑，紅色絲帶牽着被裹成了粽子一般的秦如夢，緩緩得步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