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眼淚

「傲嬌？這是個與我無關的形容詞呢，從各種意義上，我都不是傲嬌。反倒是這隻大海星是個不折不扣的傲嬌——明明有機會把我們全都殺掉，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減了力，這才給了我砍斷觸手的機會。」

九十一抬頭仰視天花板。

被截斷的觸手開始慢慢地癒合，紅色的凸出的眼點再一次緩緩地浮出。

手臂上的眼睛，只是稍微想像就會覺得讓人恐怖SAN值狂掉，可此刻看起來卻覺得那目光相當的柔和。

「你，能看出來？」

「大概。因為沒怎麼感受到過人的善意，所以只要對方有一點點的真誠就格外敏感——處於這樣的一種狀態。」

「那，你認為我出手時猶豫片刻的原因是什麼？」

「畢竟，除了對韓子千一個人您始終執迷不悟之外，其餘的時間看其他的人，眼光意外的毒辣而準確。您應該一眼就能看出我對他既不親切也不信任，他竟然能為了這樣的我不要命——這種感情多少激起了您的共鳴吧。」

「哦？」觸手抬了一下眼皮，謔笑道：「嘛，雖然外表仍舊是個正太，但內心果然已經隨着時間的流逝完全變成大叔了么？」

「聽您的口吻，您已經默認我是活了許多年，身體沒有長大的子書嵐了呢。可是——」九十一幽幽道：「您現在是這種情況，他們告訴你的未必就是真相呢。即使有真實的部分，也有半真半假的可能性不是么？也許，我是身體成長被限制活了許多年的子書嵐；也許，子書嵐早就已經死去，我是被基因改造成子書嵐的小孩。也或許我甚至連基因改造都沒有，只是恰好標號是九十一號的完全無關的陌生人，子書嵐還在另外的一個房間發臭腐朽。只要不斷地聯想下去，還有更多的可能性。」

「啊，真是個疑心病很重的小鬼呢——比子千還要重得多的疑心病、又有着像宣未予一樣喜歡羅列可能性的毛病。想太多的話，不覺得活着很辛苦么？」

「即使我什麼都不去想，好像也會很辛苦吧？透過那雙眼睛看到的住在漂亮的花園、身穿華美的衣衫所有人眼中的小公主，好像也並不比我輕鬆。而我完整了解的，只有我自己和她的生活了。因此，不辛苦的人生是怎樣的，我不知道也想像不到——」九十一抿了一下嘴唇：「難道您認為自己的人生很輕鬆么？」

歐陽千幻觸手上的無數雙眼睛同時凝住了。

似乎蒙上了一層晶瑩的透明，旋即像是下雨一樣有水滴從天花板上滴下來。

「啊、眼睛睜得太久了，就會發酸疼痛呢。」歐陽千幻的聲音詭異地迴響着：「嘛，每個人都有求而不得的，並不僅僅是我，所以，這樣的我根本也談不上有多辛苦呢。對的，我的人生，已經比一般人要輕鬆許多了。」

「真是這樣認為的。」九十一擦了一下臉頰上的水：「也就不會流眼淚了不是嗎？」

「不過是個小鬼——」她低吼著。

屋子劇烈地顫動了起來，連黛薇兒以靈力凝結成的台階都開始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