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桃僵

「差不多是在八年前吧。在那時間之後的宣未予，都是我。每當在這個時候，我就很欣慰，還好自己當年有好好學習，即使沒有宣未予那樣的天生之才，依靠着後天的努力，也都把那些不足之處彌補了。所以之後在帝國實驗組，根本就沒有誰看出我的真實身份來。不過，其實，即使看出我是紀舜音也沒什麼——因為，紀舜音也不是我的真實身份呢。」

宣未予是假，是紀舜音假裝。那，紀舜音又是誰在假裝？

司空灜的脈搏越來越弱，耳鳴得很厲害。

紀舜音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將頭上黑色的假髮取下來，再撕掉一層皮，擠壓下瞳孔中的美瞳。

奶金色的秀髮、白得沒有血色的皮膚、淺灰色的瞳孔，以及如同女孩子一般秀麗而溫柔的容貌。

司空灜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平靜的安息，但是在看到了這張臉的時候，他卻倒吸了一口冷氣，瞳孔放大。

當他的心跳停止的時候，眼睛還是睜著的。渙散的眸光中，那影子依然殘留。

玖疏言。

如同櫻花一般薄而粉的唇，上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眸光和笑容都純真沒有一絲的污垢。

然而，無垢的容顏神情，卻依然有一種讓人毛孔倒豎的寒涼恐怖。

他輕輕合攏了司空灜的眼，將他和他的手機都從窗口丟出去。

手機碎成了數塊。

他的身體沒有手機那樣凄慘，但是，卻也有開裂的跡象。沒有完全凝固的血液在地上流淌。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也從窗口跳出，但是，他當然沒有摔傷，而是如同靈巧的蝙蝠一樣消失在夜色中。

已經差不多是深夜，雲暮詩卻沒有躺在床上休息，坐在自己的電腦椅上，身體不斷地轉旋著。

她的心，和她的身體一樣，轉旋。

真是遺憾啊，明明只有十五歲而已，明明她還蠻喜歡他的。

如果不是他的死，是拼圖中必須的一塊，她還真的設想過，就像今天餐桌上承諾的一般，慢慢地長大，長大之後兩個人攜手去領下一人一張鮮紅的證，然後去各個地方旅行。

竹馬青梅、相愛相敬、一世白首，所能想像到的最浪漫的人生，不過如此。

不過，現在所有的全部都是虛妄了。

從把那些箱子給他，即使不是今日，也會在某一日，他打開破滅的潘多拉。

她也想過，要不要手下留情，換一種其他的方式——不過，那已經不知道是多久遠之前的事情了。

他第一次死亡的時候，她哭了很久，半年她的眼睛都是紅的，想要做出開朗的樣子，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但是現在，她的內心基本已經無風無浪，波瀾不驚。

畢竟同樣的事情，她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

親人的死、朋友的死、至親的死，她全部都經歷過。

再愛的人，當他在你面前重複死一百次，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反正也還是會活過來了，哭也沒必要。

重來一次的話，雖然沒有了記憶和經歷，再創造就是了。再說，走向不同的道路不是會有其他的樂趣么——遺憾那一天去撈了金魚而不是吃了雪糕，那麼下一次就去吃雪糕而不去撈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