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5章 霜燼

然後，在這一刻，她——吐出了一個令千戀、令瞳都感覺到不可思議的答案。

「我知道了。」

她凝視着那透明的水壺，水壺中的奇亞籽百香果子如同一隻隻眼睛一般注視着她。

而她也注視着那些看起來如同是眼睛的果實顆粒。

「你喜歡的，是殿下？」

「……」

短暫的沉默。

又或者是漫長的沉默。

千戀並不知道，她本來就是時間概念稀薄者、現在更是完全感覺不到時間流動——

又或者是柯露麗大腦的轉動和自己目前所使用過的所有軀殼全部都不一樣吧。

良久良久，他綻開了一抹笑。

「如果我回答是，會怎麼樣？」

「你覺得呢？」

「柯露麗大人對於殿下的感情已經到了狂熱的地步了吧，如果知道我是您的情敵、難道不會痛恨得想要殺掉我么？」

這種轉彎抹角的說法——

不是肯定、卻也不是直接的否定，而是在試探着她的態度——

她默然片刻，悠悠道：「嗯、我對殿下的感情，可能的確已經到達了狂熱的地步。」

頓了頓，接着道：「可惜我的狂熱可能和你不一樣，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我不是一個自不量力的傢伙——不會對自己無法追求到的遙不可及的東西還在不斷地追求——試圖想要並肩站在一起——我只要能夠和自己喜歡的東西呆在同一個空間、和喜歡的人呼吸同一個天空下的空氣也就滿足了。僅僅只是這樣，就足以讓我犧牲掉我所有的一切……」

還真是卑微啊，竟然只是呼吸同一個天空之下的空氣就足夠了么。

怪不得，她之前會認為理解沈單城的自卑感——其實柯露麗自身不是也一樣自卑、甚至自卑感還更加強烈么……

不、等一等——

千戀忽然發現自己對於柯露麗的形容變成了第三人稱，而不是以「我」的思想認知。

甚至她忽然之間發現自己能夠看到柯露麗的全身了——

柯露麗的表情、柯露麗的眼神，她全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柯露麗的聲音並不是通過骨傳導傳入到耳中的，而是通過340ms的速度通過空氣傳入到她的耳中的的。

如果是以「我」的視角、如果柯露麗就是千戀，那麼自己不應該能夠看到全身啊。

人是無法客觀評價自己的，這件事其實是非常奇怪的、又非常正常的——因為一個人如果不藉助鏡子、是沒有辦法看到自己的全身——不過之後似乎有很多證明也證實了即使通過鏡子，人類也是無法正確認知自己的——

不止是人類，擁有着類似形態的其他生靈基本也是如此。

或許有能夠客觀看待自己的生命，不過那樣的生命早在最開始就已大規模毀滅了——擁有着非凡的擴散速度、擁有着非凡的智慧，同時能夠通過自身的力量將整個世界甚至世界上的其他生命毀滅，無差別攻擊著所有的和自己不一樣的生命——如果有誰能夠客觀看待這樣的存在，估計會毫不猶豫選擇自我毀滅——

簡直就和癌細胞一樣，看起來擁有着無限增殖的美好技能、其實只是給自己的宿體帶來不可想像的負擔而已。

只要設身處地為其他的生靈着想，客觀看待自己所有的行為，就會發現這樣的生命非但毫無價值、一定是被其他的很多生靈所嫌棄著的——

也就是說、現在自己並沒有在柯露麗的身體之內注視着這一切，自己與柯露麗是完全切割開的存在——

怪不得那些話語完全沒有自己思考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