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9章 對鏡

他的眼眸向身後瞟著。

在這個距離、儘管是一片黑暗，他總算也能感受到身後之人的大致的輪廓了。

尤其那雙眼眸在安靜地發着淡淡的光。

純紫色的光輝。

藉著猶如紫色寶石似的芒，他看清了身後是擁有着一頭齊腰的珊瑚色捲髮的少女。

漂浮在半空中、攬住了他的脖子——不帶任何親昵的情感、卻又充滿了依戀似的感情攬住他的脖子。

愉悅的笑容。

妖媚的笑容。

從口中呼出的氣帶着淡淡的甜香味、只有一點點微弱的暖意。

正如她那幽異的聲音中的溫柔一般。

正因為微弱、卻更加有存在感，彷彿是加在奶油泡芙的香草醬中那僅僅一點點不到1g的細碎的青鹽。

「……」

他想要叫她「小雅」、然而實際上卻如聽到了「秦玦」時回頭一樣，吐出了另外的一個詞。

「Devil。」

「是的、我在哦——」她的睫毛忽閃忽閃：「我在的哦爸爸——」

已經很自然地稱呼他為「爸爸」了。

這顯然不是現階段和他拉了勾的沈雅。

他應該感覺到高興吧——雖然並不在一個時間、不在同一個世界。

然而她們通過特殊的方式交換了記憶、即使她也是擁有打勾勾的記憶。

那麼他和她的約定、儘管不能等同於與身後的這位的約定，可是她也是擁有着完整地記憶吧。

那也意味着未來可期——

可是、笑不出來。

完全。

一點都沒有興奮的感覺——

甚至不如盯着那雙冷漠其實又純真、充滿了威懾力的眼神，向她保證無論將來會變成何種模樣、他也始終會待她如親生女兒時的那份心情。

甚至胃袋中黏糊糊的、有一種嘔吐感。

為了抑制嘔吐感，他咽下了兩大口口水。

「啊啦？爸爸、您好像有一點不舒服的樣子啊？是頭暈么、是想吐么？」

「沒、沒有……」

他的眸光左右閃動、頗為心虛地乾笑着。

「真的么？」

「真……真的……」

結結巴巴地毫無說服力的回答。

他也不認為自己的虛張聲勢能夠欺騙得了擁有着全知之能的、紫眸的魔女。

果然、她以看破一切的眼神凝視着他，妖冶地笑道：「爸爸覺得能騙過我么？」

「不覺得——」他苦笑了一下。

「啊呀啊呀，既然不認為能夠騙過我、卻還是欺騙了。您還真是勇氣可嘉啊……」

「總想着……賭一賭啊。」

「嘖、那您還真是不適合賭博啊。明知道對方出千，贏不了的狀況下還在賭。如果不是故意的、就只能認為您腦子有問題咯。」

「呃……也許……是這樣呢。」他抿起嘴唇、勉強地笑了笑：「不過、不是有人說運氣是可以積攢的么。一個人可以擁有的運氣是有限的，如果在其中一邊輸掉、就可以在另外的地方贏回來。所以……也許有的時候輸也是必要……」

「啊、還真是最為典型的自我安慰呢。精神勝利法——吃虧就是佔便宜。其實、不過是不願意看自己損失了多少，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可笑可悲而已。」

她抬起手、輕輕地掩住了他的眼睛。

透過指縫、他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明。

那是，一面澄澈的鏡子。被打磨得相當光潔、反射著紫色的光輝。

「吶、爸爸，你要看看自己此刻的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