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死神

他的手指按在赫連千戀的額頭上，輕輕一戳。

看不到開關，也看不到眉心硃砂痣一般閃動着紅色的亮點——赫連千戀睜開雙眼。

那雙漆黑的眸子，起初沒有任何的神彩，但是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已經有了焦點。

薄薄的、如同果凍一般的雙唇，輕輕抿了一下，微笑。

那雙眼瞳第一個映出來的影子，自然是站在機艙前的赫連孤鴻。

「外、公、您為什麼、會、在、這裏？」

儘管並非毫無感情，卻有點僵硬。

不是口吃，卻是一字一頓。

像是，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手捧著小畫冊，念著上面的字句的語氣。

她的眼珠動了一下，似乎是對自己原本流暢的言語竟然出現了機械感而頗為詫異。但是這詫異也像是她剛剛醒來時那雙空洞的眸子一樣，只保持了數秒，似乎就不再在意了。

連同身體上導線脫落，她都彷彿無事發生——明明在導線脫落的時候，一定是會產生一種不可言說的喪失感的，她卻毫不在意似的，在赫連孤鴻撫摸着她的頭時，像是被撫摸得很舒服的貓一樣抬起了下巴，喉嚨甚至還發出了「呼嚕呼嚕」的響聲，同時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你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啊——」赫連孤鴻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下巴時，笑道：「那當然是因為——赫連家的人都死掉了啊？你剛才的頭也被毫不留情地切掉了，你還有印象嗎？」

赫連千戀眨了眨眼，似乎在回想。

很快便「嗯」地一聲，點點頭。

血腥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迴旋，換了身體，並且還是機械的身體，那痛感還是殘留在記憶中——就像是機械體被整個折斷，冒出了火花引發了輕微爆炸的不適感。

但她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這樣、啊。想起來了，我的確是、死了呢。死得很徹底，手腳都斷掉，不過連痛楚都記得、很清楚。」她停頓了一下，盯着赫連孤鴻：「那麼、您——也死掉了么？這裏、是死亡之處、么？一定、不會、是天堂——我、並不認為、自己、夠資格上天堂，那麼、就是地獄么？」

「是地獄喲。」赫連孤鴻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歡迎來到地獄喲。」

「啊、這、就是、地獄？」

赫連千戀的眼睛穿過他的肩，觀察著周圍。

滿地的鮮血，清晰呈現。

深吸了一口氣，刺激的血腥味沖入鼻腔。

那是，任何恐怖片都不可能比擬的，最真實的殺戮現場。

她卻沒什麼感想，甚至感到有些無聊似的感嘆道：「什麼、嘛，地獄、也沒什麼特別的。死亡、也是。我還以為、死亡、是一件多麼、了不起，多麼、隆重的事情，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和人世間，根本、沒有差別、啊。」

「人世間本就是地獄嘛。」楓在身後插嘴道。

赫連千戀之前就注意到她了。

不可能不注意到的。

無論是那驚人的美貌，還是卓絕的衣品，都足以讓普通人根本無法移開目光，赫連千戀的目光也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因為是赫連千戀，所以這一瞬真的只是稍縱即逝短暫的時間，短暫的難以察覺。

但多那一瞬的停留，對於她來說，也是相當罕見了。

楓開口時，她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過去。

在發覺楓的歌喉也極其動聽，如同摻著大量的罌粟籽的巧克力，絲滑甜美誘人，她這一次沒有、也沒能轉開目光去。

「外公——」她略帶疑問地指著楓：「那個、紅顏色的、是、死神？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