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排斥

「用——？你這個措辭——」赫連秋深沉默了片刻，像是開玩笑一樣道：「相當沒有情味。簡直就像是使用消耗品、道具一樣——」

「吶，你自己之前也說了呢，你很清楚，你不夠敏感、也不夠敏銳。但在這件事上，大概是產生了共鳴？你的感覺很準確了。」

楓輕輕低吟了一小段咒語，從扇尾飛出了長長絲帶，拴系住了柯露麗的身體。

一把扯住她的頭髮，像是在抓着從垃圾堆里的洋娃娃。

柯露麗的頭皮都被拽得發緊，筆直修長的雙腿卻長長地拖在地上。

哪怕是用這樣的姿態抓着一隻貓、一隻狗甚至是一隻松鼠，稍有愛憐之心的人，可能都會覺得小小的動物太過可憐。

她卻是在抓着人。

儘管只是一具屍體，儘管溫度也已冷下去，她到底是在抓着一個人的。

哪怕是非人之物，也接受了自身身份，方才甚至能用開玩笑口吻談及柯露麗的赫連秋深，卻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倒是楓毫不在意，漠然地笑道：「表情不自然吶，很在意么？」

「稍微……有點……」

「明明自己也以輕鬆的口吻說出來了『消耗品』這個詞？」

「那是——那算是玩笑話啊。我根本沒想過你真的會這樣做——再怎麼說，她也和我們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長著一樣的外表，難道，你內心竟然能做到毫無波瀾么？」

「嗯，非但毫無波瀾，我甚至還有點想吃麻辣小龍蝦。」

她像是為了證明這一點一般，將柯露麗的身體提起來，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一下。

原本因為死亡而變得僵直的身體，彎折成90度角——大概是在方才一摔之下斷折了。

「……」

赫連秋深倒吸了一口冷氣。

「害怕？」

「不，害怕肯定稱不上——只是，稍有些恐懼。並且有種說不出的反胃——」赫連秋深嘴角抽搐。

「你恐懼什麼？」

楓的眼睛彎成兩彎月牙。

她的臉被摺扇遮住了，但是彷彿也能看到她露出潔白牙齒絕美的微笑：「安心，我和你算是無怨無仇，你又和我一樣，不是人類。對於非人的生靈，只要與我沒有過節，我的態度都是憐惜的。」

「你討厭人類？還是說，你討厭著——」她垂望着凄慘的柯露麗：「你討厭她？」

「我肯定不討厭人類啊。如果討厭的話，肯定是要悄悄築個巢，把自己關起來，離人類的世界遠遠的。既然我現在還生活在人類族群中，也沒有對他們進行無端大肆殺戮，更沒有限制他們的自由或是抓來兩隻當作小寵物，那就是既不討厭人類，也不討厭人類社會和族群的證明，不是么？但你說她的話——」

楓瞥著柯露麗時，眼中的笑意立刻消失了，變得冷冰冰的。

「我肯定是，討厭的——準確的說，是曾經討厭。但是看她慘兮兮的樣子無數次了，到了現在也早就有些膩了。再深的仇恨，報復一次其實就很滿足了，報復幾十、幾百甚至上千次，其實也就稱不上是什麼復仇了，連當作消遣都覺得負累，純粹變成了不得不完成的任務了。但是，奇怪的是，單純的為了復仇而折磨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生出空虛、無奈以及這樣做是否真的有意義的各種思考，下手反而軟弱。一旦變成必須完成的任務，連仇恨的理由都忘記，對於她的這張臉，她這個存在反而愈加討厭，倒全無憐憫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