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勝利的代價

第737章勝利的代價

如果馬拉申科沒猜錯的話，這樣大小的窟窿應該是被100公斤左右的德國空軍「小地瓜」航彈給砸出來的。

儘管這並沒有對建築本身造成什麼毀滅性的破壞，但眼下不斷降下的雨水卻在順着這個水缸大小的窟窿不斷流淌進野戰醫院內。

被人工挪開了的傷員床位雖然距離這個窟窿較遠基本不會被雨水淋到，但是因為床位緊缺而被安排在地上打地鋪的那些傷勢稍輕傷員們卻倒了霉。

沒有有效的排水設施導致低落進房子裏的大量雨水根本排不出去，在地面匯聚成小河之後直接流的到處都是。

一些傷員身下鋪着的墊布已經被肆意流淌的雨水浸濕，更有甚者甚至半個身子都快泡在了水裏。

眉頭有些微微發皺的馬拉申科緊接着回過頭來，四下看了看身邊的周圍環境，但卻沒有找到一個算是比較乾的地方可以被用來安放傷員，所有的位置幾乎都被擺滿了人，破碎不堪的頭頂天花板至少還有四五處類似的地方同時在漏水。

聽到這一數字的馬拉申科不免有些小小的驚訝，臨行前彼得羅夫政委給他看的傷亡報告上根本沒有這麼多人。

從馬拉申科的臉上明顯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表情，稍稍遲疑了一下的卡拉切夫緊接着以確信無疑的語氣開口說到。

這是一種始終成正比的無可迴避現象，對於一心想要趕在天黑之前實現突破並同馬拉申科匯合，因而實施不計代價猛攻的契爾琴科夫師長來說也是一樣，僅一個多小時的戰鬥就傷亡了近千人便是最終的結果。

在遙遠的後世，領導慰問傷員時總是要面露微笑並柔聲細語，但眼下心情很是糟糕的馬拉申科卻幾乎擠不出來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把糟糕煩心事兒堵在心裏的感覺總是會嚴重影響到情緒。

在親眼見到本人和聽到名字之前，馬拉申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麾下有這樣一位車長存在。

猶如海嘯一般一波接一波接連不斷襲來的兇猛衝擊，很快就讓據守車站南面的德軍堅持不住並迅速敗下陣來直至被完全消滅。契爾琴科夫師長指揮的這場突襲戰只花了一個多小時就達成了戰術目標，撕開了火車站南面德軍的防禦攻入車站內部。

「怎麼會有這麼多傷員？這和我接到的傷亡報告不符，多出來的這些都是從哪兒來的？」

「感謝你為祖國母親英勇奉獻做出的一切！沃羅申科同志！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絕大多數都是我們師的傷員，馬拉申科團長，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的傷員只佔到很小一部分。」

「事實上原本現在應該是有更多的傷員的，但是有些人沒能撐過昨晚和今早，送去處理的屍體大約有三百多具，很多人很多人我們都沒能救回來。」

這樣的野戰醫院環境毫無疑問是差到了極點。

向前邁出了幾步之後，馬拉申科來到了第一章做工簡陋又顯得非常老舊的病床前。

為祖國流血截肢卻還要躺在這樣的環境中任憑風吹雨打，後世人們常說不要讓保家衛國的軍人們流血又流淚，但眼下的馬拉申科卻覺得這樣的事情正在自己的身邊真實發生。

「我會儘快想辦法派人過來處理一下這些問題的，至少不能讓傷員繼續泡在水裏了，不能讓我們的戰士為了祖國流血之後還要繼續流淚。」

等待馬拉申科懸在半空中右手的並不是掌心相握，而是這位失去了雙腿重傷員的一記先行標準軍禮。

儘管表面上看起來面色並無異樣，但馬拉申科眼下的內心中實際上卻是充滿了慚愧的。

「大約有一千人左右的傷員，昨天夜裏這個數字還只有八百，但是今早的戰鬥過去之後這個數字就增加到了一千。」

手雖然懸在半空中但卻並未因此感覺到尷尬和不適，收回了右手的馬拉申科硬是擠出了一絲還算暖人的微笑，與此同時還將右手舉過臉旁向著這位坐在病床上向自己行禮的車長報以回禮。

救人心切的契爾琴科夫師長在昨天下午的攻擊行動中幾乎是不計傷亡代價的猛攻，三個團按照各自編製全部荷槍實彈投入到戰鬥中輪番衝擊德軍陣地。

「我們這裏現在總共有多少傷員？」

但與此相對的，則是在單一突破點上集結大量兵力發起正面突擊后所帶來的必然巨大傷亡代價，這也是在整場衛國戰爭中始終伴隨着蘇軍形影不離的一個繞不開問題。

在整體戰略上採用放大版此類戰術的朱可夫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即便是朱可夫這樣強如紅軍戰神的超級指戰員，也無法避免後期反攻行動中傷亡過大的問題。

勝利有多大，犧牲就有多大。

「因為醫療條件和人力有限，我們在商量之後決定把野戰醫院合併到一起，這樣能夠集中力量最大程度收治傷員。另外也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安置傷員了，整個車站南面幾乎完全被毀，甚至找不到一棟完好無損的建築，只剩下這裏還算是能夠勉強遮風擋雨。」

並沒有讓一臉問號的馬拉申科等待太久，卡拉切夫幾乎是毫不遲疑地給出了答覆。

「團長同志！312號車車長沃羅申科向您報道，祝您健康！」

給眼下最為棘手的問題暫時確定了解決方案，心情頗有些沉重的馬拉申科繼續向前走去開始自己此行真正的任務：慰問傷員。

在上面躺着的，是一位失去了膝蓋以下全部雙腿的截肢重傷員。

聽罷卡拉切夫口中所言內容后的馬拉申科總感覺嘴裏發苦、心裏也不是滋味兒，整張臉上的表情和眉毛幾乎都快擰到了一塊兒去。

以一身筆挺常服形象示人的馬拉申科走上前去主動摘下了自己的軍帽伸出右手，原本正躺在鐵架床上以無神雙眼望着頭頂天花板的傷員立刻反應過來，被包的像是粽子一樣的腦袋和纏滿繃帶的上半身立刻就面向馬拉申科挺直了起來。

自打從哈爾科夫前線一路敗退下來至今，馬拉申科已經數不清自己指揮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到底接受過多少次增援部隊填充了。

一波又一波年輕的面容來了犧牲、犧牲后又再來，快到讓馬拉申科還沒來得及記住那些增援名單中的名字，便要緊接着去在他們的犧牲名單上簽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