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蜉蝣與曇花
「蕭驍，謝謝。」
「謝謝你願意幫我找曇花。」
「謝謝你直到現在還陪着我。」
......
蕭驍剛要開口，突然，「嗡嗡嗡～」
這是......
蕭驍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他動作迅速的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遲秀川。
......
蜉蝣從蕭驍的手上飛了起來，一臉好奇的看着發着光的手機。
......
蕭驍接通了電話。
「蕭師傅。」
遲秀川的聲音透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笑意，「曇花找到了。」
……
「你在哪裏？」
蕭驍直接問道。
……
「蕭師傅，我在車上。」
「你在哪裏？」
……
「我馬上就到。」
……
看着暗掉的手機，蕭驍笑着抬起了頭，「蜉-」
他的聲音頓住了。
他竟然一下子沒有看見蜉蝣！
心裏一驚下，他的瞳孔一陣收縮，然後，他看到了近乎透明的蜉蝣。
小妖怪身後的景緻一覽無遺。
「蜉蝣！」
……
蕭驍急急抬頭看天。
月亮已經快要升到中天了。
……
今晚的月sè很好。
夏rì夜晚的月sè總是很美，耳邊能聽到蟲鳴聲聲。
但是，蕭驍卻覺得，今晚的月sè有些好過頭了。
因為，這般月sè下的蜉蝣……幾乎就要消融不見了。
……
「蜉蝣，你聽到了嗎？」
蕭驍雙眼緊緊盯着蜉蝣好似落進了月輝的雙眼，「曇花找到了。」
「嗯，我聽到了。」
蜉蝣笑眯了眼。
周身散發的愉悅氣息讓蕭驍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但是隨即，一抹yīn影迅速襲上了他的心頭。
他保持着微笑，抱住阿九的雙手卻不由得收緊了幾分。
……
小白狐半睜雙眼，懶懶的斜睨了他一眼，瑰紅的雙眸在夜sè中如斯驚艷，卻透著幾許微涼與堅硬，沒有一絲的溫度與柔軟。
只是此時，沒有人與妖怪注意到它。
它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很快它又闔上了雙眸。
……
「所以，再等一會。」
蕭驍的語氣不由得加重了幾分，「蜉蝣，再等一會，你就能看見曇花了。」
……
「……」
蜉蝣楞了一下，隨即很是認真的點頭，「嗯，我會等的。」
「我就要見到曇花了呢。」
「怎麼能……」
又怎麼甘心就這麼離開？
只是……
蜉蝣抬頭望向空中的明月。
真美。
卻……意味着它所剩無多的時間與即將走到盡頭的生命。
怎麼辦？
它有些不舍了。
甚至……有些害怕了。
……
「蜉蝣！」
蕭驍的叫聲在它耳邊炸響。
蜉蝣猝然回神。
它有些疑惑蕭驍第一次在它面前外露的焦急與擔憂。
隨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看向自己的……身子？腳？
啊，它已經沒有腳了。
它，真的要離開了。
吞噬眼前的世界突然有些模糊得讓它看不清了。
……
「蜉蝣！」
這個聲音……
蜉蝣笑了起來，「蕭驍。」
……
「蜉蝣，馬上！」
「曇花馬上就來了！」
「所以，再堅持一會！」
「一會就好！」
……
蜉蝣有些困擾的歪了歪頭。
它也想再堅持一會。
可是，它嘴角的笑意滲出了些許的苦澀。
它有心卻……無能為力。
「蕭驍。」
「已經沒關係了。」
「因為，我已經看到了很多很多。」
「太陽，大樹，鮮花，貓，好多好多的人類，還有人類社會的樣子。」
「還有鳥。」
「我以前一直只能聽見它們的叫聲。」
「原來它們的樣子是這樣的。」
……
蕭驍想叫蜉蝣不要說了。
他不知道兩者間是否有關係？
但是，蜉蝣的身子隨着它的話……越來越淡了。
不僅僅是腳沒了，身子也消失了一部分。
而且身子消失的部分還在不斷的擴大。
雖然緩慢。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
蜉蝣......真的，就要消失了！
……
只是，看着蜉蝣因為回想起自己口中所說的一花一樹而興緻勃勃、兩眼放光的樣子，他說不出任何的話。
他的臉上帶着微笑，認真的聽着蜉蝣的絮絮叨叨。
而且，蜉蝣的聲音……越來越輕了。
他怕自己一個不留意，就會錯過蜉蝣的話。
……
「嗡-」
手機剛剛震動，蕭驍就撥通了電話，「你在哪裏？」
遲秀川一愣，隨即反應很快的報出了自己的位置。
已經離蕭驍這邊很近了。
遲秀川打電話過來也是想確認一下蕭師傅的具體方位而已。
……
蕭驍直接掛掉了電話。
「蜉蝣，過來。」
蕭驍伸出手掌，「我帶你去見曇花。」
……
蜉蝣趴在蕭驍的手掌心。
身子很輕。
總有種下一秒它就會徹底消失的感覺。
但是，又很安心。
微微的顛簸感，以及從蕭驍的手掌心裏傳來的人類的體溫，其中還有一股微涼的氣體。
氣體在它的體內流轉，好像模糊的視野都因此清晰了幾分。
……
「吱~」
車子驟然剎車的聲音打破了幾分夜的寧靜。
「蕭師傅！」
遲秀川探出車窗。
「花呢？」
話落，蕭驍就看見了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曇花。
......
曇花已經開花了。
一眼看去，只覺得素白若雪，清透無暇。
美得不染纖塵。
……
「蜉蝣！」
他邊低頭看去，邊把手掌心往前舉了舉，「看，曇花。」
但是，下一秒，他愣住了。
他的手掌心不知何時已經空空如也，沒有了蜉蝣的身影。
垂下的額發落下了一片的yīn影。
讓遲秀川一時間有些看不清蕭師傅此時的神態。
他張了張嘴，終是選擇了沉默。
……
「嗯，我看到了。」
突然在蕭驍腦海里響起的聲音讓他驟然抬起了頭。
蜉蝣！
……
「曇花，真的很漂亮。」
……
蜉蝣！
蕭驍環視四周，最終在曇花的花瓣上看到了一雙若隱若現的雙眼，
極淺極淡的金sè。
……
「謝謝你，蕭驍。」
「我很高興。」
「真的很高心。」
......
「再見了，蕭驍。」
……
蕭驍看着那點顏sè最終消散一空，神sè有些發怔。
突然，他神sè一動。
曇花的花瓣開始緩緩閉合了。
然後，垂下了腦袋。
只余空氣中淡淡的清香。
……
遲秀川拿起副駕駛座上的曇花，「蕭師傅……」
「謝謝你，阿川。」
蕭驍笑了笑，「真虧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能找到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