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九十八章 自責
時間真的是一貼治癒的良藥。
隨着一天天的過去，兩位老人的精神狀態在漸漸的恢復。
也是因為他們發現他們有一個精神寄託。
就是他們與樂樂一起照顧的那棵梅樹。
……
照顧梅樹成了兩位老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環。
看着梅樹、想着樂樂的音容笑貌，他們仍舊會心疼，面上卻也會露出笑容了。
因為，關於樂樂與這棵梅樹的記憶里，樂樂都是笑着的。
樂樂最喜歡咧開嘴角笑。
肉嘟嘟的笑臉可愛極了。
大大的眼睛烏溜溜的，閃著星子的光輝。
樂樂偶然也會抿嘴偷笑。
像是在打着什麼不為人知的「壞主意」。
……
但是有一天，兩位老人發現梅樹生病了。
他們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
好好的……
怎麼會生病了？
而且，那生病的模樣不像是剛剛發生……倒像是有一段時間了。
因為剛剛出現徵兆的話不會這麼的嚴重。
……
他們明明很用心的在照顧梅樹。
兩位老人又急又疑惑。
但此時此刻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
他們急忙找了人來看這棵梅樹。
這棵梅樹對於他們很重要。
他們決不允許這棵梅樹有一絲的閃失。
……
結果，他們得到了重磅一擊。
梅樹……沒救了。
……
他們不相信。
他們才發現梅樹生病了。
怎麼就沒救了？
……
刻意壓制的回憶在腦海里復甦。
他們想起了孫子出事的事情……
那時也是這樣......
他們看到孫子飛了出去。
他們踉蹌衝到了孫子的面前。
滿地的血讓他們無措。
孩子像是破碎的娃娃一樣躺在地上。
……
救護車刺耳的警笛聲喚醒了他們的神智。
不待他們欣喜。
他們就被告知……
樂樂……沒了。
……
太快了。
為什麼一切都發生的這麼快？
連一點挽救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
樂樂他們無力回天。
但這次，梅樹只是生病了，只是病的嚴重了些……
他們不想就這麼放棄。
……
「啊。」
老太太突然低呼一聲。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的模樣。
……
「怎麼了？」
老爺子神色一怔。
……
「我想起了一件事……」
老太太的眼神有些恍惚。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定焦在了老爺子的臉上。
「老頭子，你還記得那天我們出去買菜，路上遇到了阿娟……」
……
老爺子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半晌，他點點頭。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
「你還記得嗎？」
老太太慢慢說着，「阿娟一臉的驚訝。」
「她說……我們怎麼這麼憔悴了？」
「我當時以為是我們心裏記掛着梅樹的事、寢食難安、殫精竭慮，所以人的狀態就不好……」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才剛剛要從樂樂的去世中走出來，梅樹的事卻讓他們恍然回到了樂樂剛離開的時候，又給了他們重重的一擊。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樣子怎麼會好？
……
但是現在看來……
他們的樣子不止止是不好這麼簡單了。
簡直是糟糕到了極點。
連她自己都要認不出他們了。
……
怎麼回事？
老太太的心裏有些疑惑與不安。
真的是耗費了太多的心血與精力，她跟老頭子才會蒼老的這般厲害嗎？
之前樂樂走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到這樣的地步。
她突然想起了兒子對他們顯而易見的擔憂。
還幾次三番的要帶他們去醫院做檢查。
但都被他們拒絕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除了經常感覺累以外，他們不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什麼問題。
醫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還費錢。
沒有必要的話還是少去的好。
......
「......阿娟真的說的很委婉了。」
老太太苦笑。
還是當時的他們還沒有現在這般糟糕的模樣？
她不知道。
她懷疑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靈魂出竅了？
怎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發生在老頭子身上的變化她都沒有發現？
她到底在幹什麼？
......
這句話......
老太太微微一愣。
隨即眼裏的苦笑愈發濃郁了幾分。
這段時間她真的問了自己很多遍了。
她到底是在幹什麼？
她為什麼沒有拉着樂樂的手？
她為什麼沒有一直看着樂樂？
她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樂樂陷入了危險的境地而去救那孩子？
......
她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梅樹生病了？
她......為什麼沒有發現老頭子異常的衰老？
為什麼......
究竟是為什麼？
......
她自認反省了很多。
卻仍然每次在同樣的地方跌倒。
每次......都為時已晚。
......
「老婆子。」
老頭子的聲音喚回了老太太的神智。
她側臉看去。
......
老爺子握了握老太太的手。
「別掐自己。」
......
老頭子的話讓老太太一愣。
隨即她低頭看去。
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有了幾個深深的紅印子。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些許的疼痛。
.......
「......哦。」
老太太低聲應道。
神色有些恍惚，也有些疑惑。
「老頭子......」
老太太喃喃。
......
「嗯？」
老爺子揉着老太太的手背。
似乎想要抹掉那幾個讓他覺得礙眼的痕迹。
......
「你怎麼這麼老了......」
老太太突然感受到了時間的可怕。
她以為，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相處......
與樂樂也是。
但樂樂走了。
臉上的嬰兒肥都沒有褪去......就走了......
......
她還想着跟老頭子或者帶着樂樂、三人一起去哪裏玩。
她身子骨不錯。
老頭子的身子骨比她還好。
他們可以去很多的地方。
......
以前她不怕老。
變老不過是人生必經的過程。
她由一個牙牙學語的稚童慢慢長大，慢慢變老......
本該是這樣的一個過程。
可是，她發現，這個過程沒有錯，卻比她以為的......要快上很多很多。
她懵了。
她有種措手不及的慌亂、無措與......害怕。
......
「我也這麼老了。」
老太太撫上自己的臉。
她認知中充裕的時間一下子變得緊迫起來。
她的呼吸不由得有些加快。
......
「你不老。」
老爺子言辭鑿鑿。
「你哪裏老了？」
「說起來......」
老爺子一副想起什麼的樣子，「我們是不是該去做體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