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探病

短短兩個月沒見，吳幼光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老了怕是有十歲。以前的他身材保持很好，而且精神非常充沛。雖然年紀已過不惑之年，但還是跟三十來歲的年輕人一樣，特別有幹勁。

那次去抓黑八爺，他一馬當先，沖的比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還快。

而現在的吳幼光精神萎頓，眼睛上兩個大黑眼圈。甚至連頭頂都出現了很多白髮。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儼然就是一個小老頭子。

吳幼光一邊喝酒，一邊對林大寶大倒苦水。他從公安局長的位置上勝任縣長，行政級別和職務都上升了不少。可是吳幼光一直都是技術型人才，對管理反而不在行。因此剛上任那段時間，每天都是焦頭爛額，工作開展的一塌糊塗。

他主管的是農村經濟和基礎建設方面，而且還兼任分管公安局。這幾項工作難度本來就很大。如果半年內干不出成績來，別說縣長的位置了，就連公安局的編製都有可能保不住。

幸好那次林大寶回村，給吳幼光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捨棄農村以糧為本的種植觀念，結合青山縣農村的自然條件，發展特色生態農業。村子靠山就種藥材，靠湖就養魚，靠平地就種鮮花種蔬菜。短短兩個月時間，青山縣農村已經一改之前的頹勢，儼然已經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沒想到正在這個關鍵時刻，就傳來了明年預算減少的消息。這讓吳幼光的心一下子就掉到了冰窟窿里，哇涼哇涼的。

吳幼光悶了一口酒，向林大寶訴苦道：「大寶，當官是真的不好當啊。各方各面，全部都要打理妥當。農村人觀念陳舊，想讓他們不種糧食，簡直是比登天還難。我這兩個月天天都在下面村子裏調研，為的就是想說服那些固執村民。不瞞你說，我都做到這程度了，可還是有很多村民不願意發展生態農業。放着賺錢的東西不種，非要去種不賺錢的糧食，你說他們究竟是圖啥？」

林大寶聞言，微微搖頭道：「其實不是我們農村人觀念陳舊，而是我們農村人心裏太沒有安全感。」

吳幼光不禁抬頭看了林大寶一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大寶正色道：「我們農村人不傻，也知道藥材鮮花的價值比糧食高太多了，也更容易賺到錢。但是在我們農民眼中，如果藥材和鮮花不能變現，那比狗屎還不如。糧食如果沒人收，我們農民起碼還能自己吃。但鮮花和藥材呢，如果賣不掉，難道也讓我們自己吃掉？」

吳幼光搖頭道：「你是說村民們擔心銷路的問題？我一開始就跟他們說過了，藥材和鮮花銷路完全不用擔心，縣政府會幫他們解決的。」

「怎麼解決？有合同嗎？」

吳幼光一愣：「政府辦事，哪來的合同？」

「就是嘛。你連個合同都沒有，憑什麼讓我們農民相信你？口說無憑，這方面我們農民已經被坑了很多次了。被坑一次是運氣不好，被坑兩次是相信政府。但要是被坑三次四次，那不就是我們腦子有問題了嗎？農民本來就窮，禁不起這麼折騰啊。」

吳幼光若有所思，遲遲沒有開口說話。片刻后，他才沉聲說道：「你是說，縣政府應該出面跟農民簽訂收購協議，從而讓村民放寬心？」

林大寶笑而不語，只是點點頭。

吳幼光一邊思索，一邊開口說道：「這倒也不難。由我們縣政府出面，牽頭幾家本地大公司跟村民簽約就行了。在保質保量的情況下，我想他們應該是願意簽訂預先收購合同的。」

林大寶搖頭：「這還不夠。農民沒有安全感，僅僅靠一份合同並不能改變觀念。你應該在農村樹立典型，讓大家能看到發展特色農業是可以賺錢的。另外，在簽訂合同的時候最好要給一部分的預付款。這樣一來，農民才會願意真的轉變觀念。」

「行！過完年我就去試試！」

吳幼光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飛快紀錄下來。收好東西，他依舊嘆了口氣：「說到底，咱們青山縣還是沒錢啊。發展生態農業是一條好路子。可如果明年預算縮減了，上面不肯撥錢發展，那又變成一句空話了。」

林大寶好奇問道：「為什麼會縮減我們青山縣的預算，這你知道嗎？」

吳幼光搖頭：「不知道，所以我準備去找章路勁打聽打聽。我約了他來這裏吃飯，應該也快到了。」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停在美人溝餐廳門口。接着，穿着黑色夾克衫的章路勁疲憊走出車子，徑直來到包廂。

章路勁見到林大寶以後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林大寶！你最近的風頭很猛啊，到處都能聽到你的名字。」

林大寶不明所以：「有嗎？」

章路勁答非所問：「年輕人會拼敢闖是好事。但是千萬要記住，凡事不能太招搖。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對於海西市來說，咱們都屬於外人，所以必須要謹慎啊。」

林大寶聽出章路勁的弦外之音，微微點頭稱是。

章路勁又轉向吳幼光，苦笑道：「老吳，你找我是為了明年預算的事情吧？」

吳幼光點點頭，連聲叫苦：「青山縣本來就是貧困縣，今年才確定好發展方向，正是要大力投資的時候。市裏在這個時候把我們的預算縮減了，這是釜底抽薪啊。」

章路勁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我知道。海西市六個縣，目前來看，只有青山縣的預算同比減少了。具體是因為什麼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能幫忙查查嗎？要不然我提着豬頭也找不到廟拜啊。」

章路勁飛快在本子上寫下一個地址，道：「預算編製是由主管經濟的翁市長負責的。不過他這幾天不在市區里。我聽說他家裏有人生了怪病，回去探望了。」

「怪病啊～」

林大寶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這樣真好，我親自去拜訪拜訪他。我這也算是給咱們青山縣盡一份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