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天籟還是奪命?

第六百五十七章:天籟還是奪命?

那道身影無聲無息的落在他的身邊,連腳下的樹枝都未下沉過,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半點分量都沒有。

不等他開口,白唐細聲細語的貼着他耳邊道:「噓,先別吱聲。」

江復庭只好把剛到嘴邊的話咽回去,專心致志的看着遠處的動靜。

只見李良突然停下了腳步,緊接着一個婦女從山林深處走了出來,那道身體出來時並未有任何異象。

李良和婦女簡明扼要的交談了幾句,隨後李良突然晃動起手裏的鈴鐺,「叮叮噹噹」的聲音急促響起,串連成片,猶如天籟之曲覆在了整片山林上空。

下一秒李良的身上突然出現一層厚厚的光罩,在和婦女一同進入山林深處時,一道紅色的屏障在他們眼前衝天而起。

火光在他們眼前像個掛滿了整個天塹的瀑布,浩蕩又壯觀。

兩人鑽過屏障時,那一層燃燒的火焰像水流順着他們的軀體滑過,像是一隻浴火的飛鳥接受着神聖的洗禮。

等兩人徹底進去后,那道屏障瞬息便熄滅下來,裏面還是茂密的樹林,和外面對比起來別無二致,如同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確定這會不太可能再出現其他的人了,江復庭這才開口:「還要跟進去嗎?」

「不去了。」白唐也不再隱跡,直接慵懶地吊著兩條腿在樹枝上坐下來,「那結界不一般,進是能進,但硬闖肯定會被發現,就在這等等吧。」

「恩。」這會難得有空放鬆一下,江復庭終於有閑心思,操心起別的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白唐在他身上四處亂摸亂看,江復庭擋了幾回沒擋住,被他糾纏的煩了,不耐道:「你找什麼?」

「哦,就我疊的那隻鳥。」白唐安分的坐好,卻輕佻的勾了勾手指。

那笑容好看歸好看,可就是痞壞痞壞的,江復庭忍着翻白眼,將兜里的紙鳥拿出來。

那紙鳥跟着江復庭一路舉步維艱,萬萬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活着見到親媽,被拿出來的瞬間掙脫了束縛,直接往白唐臉上撲。

雖然沒有眼睛,但兩人似乎都能從它的動作里感受到痛哭流涕。

白唐強行把它扯下來,看笑話的問:「你怎麼它了?」

江復庭尷尬了下,一本正經道:「沒怎麼。」

「誒!我怎麼感覺它變好看了?」白唐能問出這話,說明他的審美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單純手殘而已。

他拿着紙鳥東拉西扯觀察一通,驚喜嘆道:「還真變好看了啊!難怪那麼興奮,是不是太感動了?」

紙鳥怯怯看了江復庭一眼,立馬縮回脖子,關於自己為什麼變樣屁字都不敢憋,心道:不敢動!不敢動!

硬生生從一隻鳥嚇成一隻鵪鶉。

他興緻勃勃的玩了一

通,才對江復庭解釋道:「這東西是互通的,我在它身上留了我的印記,不止你可以借它找到我,我也可以反過來找到你。」

江復庭見那紙鳥乖得很,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刀子眼,點點頭,轉而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了別的?」

他這一路光是尋人就尋到了現在,其他的細節根本來不及去看。

白唐悠然的晃着腿,沉吟片刻,轉頭正好迎著月光,他四周被陰影籠罩,只有白皙的臉龐被照得透亮,泛著晶瑩的光澤。

「有是有,但我也沒見過,有些拿不準。」他思索的時候,微眯了下眸子,眼裏有流光溢彩:「我把上午沒跑完的地方全跑了遍,結果晚上看和白天看還真有點不一樣。你看邊上這些樹。」

江復庭順着他的話,將周圍掃了一圈。

昨天來時這些花草樹木還藏在濃霧裏,今天全都清晰的從霧中脫穎而出。

看着綠樹成蔭的,但給人的感覺還是和昨天很像,看久了讓人覺得不真切,可又觸手可及,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坐在這。

「這一片山,大部分地方都是這樣,但有八個地方稍微有出入。那八個地方都是一片荒地,我來時根據地勢和位置大致的衍化了一下,有點像陣法。」

白唐說着聲音小了下去,大概是自己都不能完全確定:「不過,這陣法過於龐大了,長生派這種三流門派不可能有這種實力才對。」

「興許……」江復庭想到剛剛看到的屏障和白天的幻覺,這樣順着蛛絲馬跡捋下來,可能真不是幻覺。

他深思熟慮地開口:「那力量是借的。」

白唐被他這個大膽的猜測引得側目瞧了眼邊上的人,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長生派十幾年師從之處,就是大派。

當初的掌門叛門而逃,自立門戶,現流傳下來的道法,控屍之術都是偷拿出來的。

連背叛師門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借點力量這種事情對比起來就顯得有些雞毛蒜皮,不足為提了。

「到底是騾子是馬,十五那天一溜就知道了。」白唐蜷起一條腿,身子倚了上去,無聊地撥弄著兩邊的樹枝。

江復庭看他氣定神閑,想必是早就有了主意,「十五那天你怎麼安排?」

他將手裏把玩著的枝葉折了一小段:「我打點了兩個村裏的人,十五那天他會給我們搞兩個外圍的活,到時候見機行事鑽到裏面去,能留下來就行。」

「那善後?」江復庭疑惑道。

畢竟這裏的村民數量並不少,雖然有半數人一生下來,行徑劣跡斑斑,但也有些許無辜之人。

這些人本不該被攪入這趟渾水,陪同那些人受罪。

「倘若能直接揭穿他們操控的方式,自然是不用考慮多餘的

善後,萬一失敗就強行鎮壓或許都不用等我們,他們自己都會準備後手。」

白唐渾不在意的回道,悠然的語氣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他雖然這麼說,但江復庭那顆心卻總是懸在那裏沒有着落,他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又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心裏一團亂麻的時候,白唐突然拉下他的手,將他拽回神。

指了下從山林深處出來的人影,白唐壓低聲音道:「居然這麼快就出來了。怎麼只有他一個,那女的呢?」

他一同往遠處凝眸瞄了一眼。

確實只有李良一個人出來,而且狀態完全不似剛才。

進去的時候還挺像個大活人的,出來的時候就失魂落魄的,氣息奄奄彷彿被人抽掉了半條命一樣。

本就蒼老的臉頰一下子頹然下來,眼裏一絲的光彩都不剩。

就這麼十分鐘不到的時間,一個人的氣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復庭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總覺得他搖晃前進著的身影,隨時要倒下來似的。

那個身影不斷的縮小,在這廣闊的山林里縮成了一粒小小的塵埃,風一吹,連最終落在哪了都不知道。

記憶里那個氣焰囂張的人,好像就再也回不來了。

「要不要再等等。」江復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片刻都不曾移過。

白唐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點點頭:「那就再等一會。」

結果又十五分鐘過去了,那個婦女依舊沒有出現,他們見證了史上最緩慢的行走速度。

李良就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時間在他身上被拉的很長,似乎每走一小步都要回溯大半的光陰似的,踏行的距離就像一個毒蠱會吸走為數不多的命燈。

江復庭又被白唐催促看了下時間,確確實實過了十五分鐘,可李良頂多也不過走了百米的距離。

就連叮鈴叮鈴的敲鈴也像是放了慢速的音樂,聲音被拉得很長,帶着說不出的空涼和絕望。

「她應該不會出來了。」江復庭塞回手機說道。

白唐站了起來,但他的目光依然還停留在李良身上:「那就走吧。不過這人狀態不對勁,來時精神沒這麼差吧?」

「恩。」江復庭斟酌了下說:「我明天去李遇那打探一下。」

白唐瞭然,回道:「好,我明天白天再過來,把這幾個有端倪的地方再做確認,結果差不多的話,興許這幾個地方也可以做備用的突破口。還有啊……那個……」

他話到後面突然支吾了起來,江復庭轉頭一臉奇怪的看他。

只見白唐扭捏的摸了下鼻子,臉頰還漂浮着淺淡的紅暈,像是要幹嘛一樣。

江復庭不明所以,只覺得被人這樣看着怪不自在的,蹙著眉催促:「你有話直

說。」

白唐掛着甜膩的笑,眼巴巴的看着李良手裏的金屬,小心哼唧道:「你明天去找李遇……要是順便的話——把那個鈴鐺弄一個過來。」

他這話剛說完,江復庭臉色立馬不太對,這個鈴鐺顯然不是凡物,李良自己也心知肚明,怎麼可能會大方出手借他們。

白唐還開這口,顯然是打上主意,不用正道去取。

「我不可……」

他話還沒說完,白唐絲毫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威逼利誘著:「你難道不想去山頂弄清楚上面到底有什麼嗎?或許連十五之夜護住村民的法子都能輕鬆找到。」

他這引誘的內容異常拙劣,連悉心打草稿的精力都不願多投半分,反正一聽就知道是不切實際,不着落處的胡扯。

可明知道這是白唐杜撰的,光前面那一條對江復庭來說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確實一直以來都想去山頂上看看,弄明白那個建築到底有什麼,無風自動的旗又藏了什麼,究竟是什麼東西引了他身上的碎片,將他牽進了那場可怕的大火里。

拒絕的話就像長了針眼卡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白唐見他沉默,忽閃著桃花眼滿含希冀的看着他。

江復庭在兩面夾擊下,最終昧著良心,像是逼良為娼似的答應下來,不過還是說道:「用完就還回去。」

「那是自然的。」白唐見他答應樂呵呵地笑着。

而下方,李良行走在夜裏的小小身影終於遠去,慢慢的融進了黑暗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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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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