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被勸離開

第六百四十四章:被勸離開

他輕嗤一聲,轉而談起了正事:「你從新人那裏發現什麼了?」

江復庭又給他的空碗倒上水,說道:「帶進來的新人是周祁。」

白唐拿碗的指尖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確認了遍:「是我想的那個周祁?」

江復庭察覺到他不自然的面孔,肯定道:「就是你想的。」

白唐這下真的要懷疑這兩人要麼前前世有着什麼命定的緣分,不然怎麼又趕上了。

他只能又喝一口水,緩解心中的鬱悶。

不過周祁會出現在這的目的,不用多想也能明白,肯定是查到和這有關的線索了,而且上次暗裏亮了回身份,估計也干擾不到他們。

他偏頭枕着腦袋,看向邊上的人,「你是有什麼想法?」

這小子會先跟自己提到這件事,肚子裏肯定已經裝了不少主意了。

江復庭對上那雙一眼望穿自己的眸子,坦蕩地放下手裏的水壺,直接說,「我想找人的事情,托給他辦。」

「你說這個人啊。」白唐摸了下布袋,掏出那個已經被他折得皺巴巴的黃紙。

江復庭點頭道,「一是周祁對嫌犯的了解比我們多,找人更快;二來,統一戰線,信息互享,捉嫌疑人的事完全交給警察,也能幫寧遠了掉一樁心事,我們自身也能省掉不少時間。」

他這番話,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打好草稿了,方方面面全考慮進去,這是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

白唐聽着他的長篇大論,盯着他清澈的眼睛,每當出謀劃策的時候,他眼裏亮的就像發光一樣。

他籌慮的那麼完善,自己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白唐勾了勾笑,指尖壓着黃紙,往他那邊移,「找個靠譜的幫忙也好,我們也能輕鬆點。」

江復庭接過黃紙疊得整整齊齊,才放進兜里。

白唐接着問:「我昨晚感覺到你的能量波動了,你在山上撞見誰?又發現什麼了?」

「也沒撞見誰。」江復庭將李遇母親的事情,極為簡潔的一語帶過,思索了下說道,「不過,山頂上的建築不對勁。」

白唐對他提到的建築有印象,「那個白塔嗎?我聽隨行的人說過兩句,那裏是個神廟,還有神台,這些人信山神,篤信山神就在那裏面。」

他雖然就采了兩天的藥材,但基本上藉著各種時機和地形優勢,將村子附近環繞的山全都探索了遍,就連死角也沒放過。

江復庭雖然知道有山神,但礙於李遇的知識面太窄,沒想到那個地方就是神廟。

他繼續回憶著昨晚見到的,將李遇說得那些結合起來:「看來昨晚橫行的鬼,大概率是神廟裏來的。」

白唐終於聽到了些不一樣的消息,來了興緻,將凳子往他那邊拉了拉,「怎麼說?」

江復庭見他突然湊近,別過頭看着前方的水壺,「風是從神廟裏卷出來的。還有這個村子,每月農曆十五有拿活人祭祀的習慣。」

「祭祀?!」白唐聽到這瞪大眼睛,反應和他昨晚如出一轍。

畢竟都是21世紀了,又不是在古時候,或者民風守舊的時候,這個年代出現祭祀這個詞真的算得上罕見了。

還是拿活人!

他轉而想起了今天那幫人突然叫他狩獵,白唐算了算時間,今天是農曆五月十一,離祭祀時間不過四天。

他猜到幾分狩獵的目的。

江復庭點頭,繼續將昨晚李遇說得那些轉述給他聽,順便加了不少自己的推測,等兩人聊得差不多,日頭已經過三竿了。

白唐消化着他說的話,腦子一轉,冒出一個有意思的想法。

江復庭見他不懷好意的笑,猜到這人心裏頭肯定憋了什麼壞主意,問道:「你在想什麼?」

白唐笑得意猶未盡,咧著嘴說,「你剛剛說,十五晚上風平浪靜,是因為祭祀做得好。那如果祭祀沒做好會怎樣?」

興許依舊風平浪靜,又興許百鬼橫行,哀鴻遍野。

江復庭微皺了下眉,顯然不認同這個意見,非常嚴肅地勸道:「不行,不能拿村裏這些人命做賭注。」

白唐立馬換了副鬆散渾不在意的笑,打着哈哈:「哎呀,我開玩笑的,你別那麼當真!你看你臉又板起來。」

「……」江復庭沒有接話,一臉凝重地看着他。

他總覺得剛剛白唐說那話,似乎是認真的。

白唐沒再看他,視線在屋子裏胡亂飄,立馬轉移話題:「那什麼……你腳反正沒什麼大問題,晚上就跟我出去轉一圈好了,我今天發現了點長生派的線索。」

這個話題果然岔的很成功,江復庭直接追問:「什麼線索?」

「還不好確定,去看了就知道了。」白唐含含糊糊地說着,見他還想刨根問底,覷了他一眼,「怎麼,你不想去啊?」

三言兩語又開始故意歪曲他的意思。

江復庭不想多辯,正想再說點其他的正事,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兩人一同看過去時,寧遠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午飯做好了,趕緊來吃飯。」

今天吃午飯的氣氛很微妙,按照前兩日的觀察來看,阿敏是個心細,相當善解人意的人。飯桌上說話,調解氣氛都是由她來。

而且她言辭溫和,對於他們比較敏感的提問,也會用非常委婉好聽的方式回絕掉。

只是今天似乎有哪些地方不一樣。

她一直埋頭吃着米飯,桌前的菜也沒夾幾次,目光出神,頗為漫不經心。

「當!」筷子不小心戳到了盤子邊沿。

這已經是她這頓飯來,第六次夾空了。

白唐實在看不下去,她這副樣子看久了,他們三個人都要以為出什麼事,憂心憂慮,食不知味的。

他把夾來的菜放在碗裏,沒有急着吃,「阿敏姐,你想什麼呢?」

阿敏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在煙波浩渺的長空裏亂飄,突然被人點名,就像吊著自己的熱氣球被戳破,身形頓時極速下墜。

她手一抖,連筷子都滾落了一個。

寧遠坐得離她近,搶在她彎腰前,幫她把筷子撿起來,江復庭正好遞過來紙巾,他擦了一下,才把筷子還給她。

寧遠把筷子遞迴去的時候,問了一個跟白唐同樣的問題,「是啊,你沒不舒服吧?剛才做菜的時候就心不在焉的?」

阿敏有些慌張的接過來,臉上對着他們露出凌亂的笑,硬壓下眼裏的倉皇:「沒事,沒事。吃飯……吃飯。」

她的笑容有多勉強,傻子都看得出來,何況狀態和以往截然不同,一看就是藏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江復庭沒有再動筷,見阿敏低頭狼吞虎咽。

她不停地將菜和米飯像餵豬一般的拚命往嘴裏塞,甚至連嚼都不嚼一下,看的久了,彷彿她吃的不是菜,而是見不得人的辛秘。

她此刻更像一個只會這一種機械動作的機械人,在無意識的重複工作。

江復庭看她噁心到乾嘔還在塞,忍無可忍地站起來,直接去奪她手裏的碗筷。

阿敏卻捏得死死不願意鬆手,她的眼眶發紅,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幹嘔,還是被心裏那些複雜又沉重的思緒給壓的。

江復庭見她掙扎,加了幾分力強行拽過來,碗筷直接被摔在了地上。

「哐啷!」

瓷器碎裂的聲音宛如洪鐘,將阿敏從恍惚無措的暗潮里拉回來幾分。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呆坐在那裏,愣了半晌,才隱隱約約地回過半分神。

上午出門,那些人交代給她的話在腦海里歷歷在目,這些話就像佈滿尖刺的鞭子,無時無刻地鞭笞着她僅有的良心。

只是她的心早在去年兒子死掉時,就被挖空了一大塊。僅有的這些本就微不足道,她根本抗不了多久,但好在她還沒有完全麻木,知道害怕。

她的雙手藏在桌子底下時不時發顫,那張面黃肌瘦的臉蒼白到看不出原有的顏色,明顯的異常藏也藏不住。

江復庭覺得事情不太對,他起身將客廳面朝前院的雙開門全都閉上,扣上插銷。

所有的光線都在大門閉上的瞬間被隔離開,屋子陷入了徹底的陰沉。

黑暗在即將要暴露出來的罪惡里反而是一種良藥,阿敏在看不清的昏暗裏鬆懈緊繃的神經,隱而不發的愁悶頓時壓制不住,傾瀉出來。

「我……」她艱難地開口,因為嘴裏還有菜,聲音含糊不清,

「我沒有……害過人,我也……我也不想害人。」

她十分費勁地說完這些話,身體都癱軟不少,她能感受到三雙如芒在背的目光,幾乎能將她戳穿。

這句話不清不楚,但是連蒙帶猜也能揣度得八九不離十。

村子裏有人等不及,想要對他們下手了。

但是他們三人也不好辜負阿敏的信任,就算知道了也不好直接點出。

白唐拍了下她的背,讓她緩了緩情緒,誘導道:「有什麼問題說出來,大家可以幫着一起解決,這樣憋著多難受啊。」

只是這樣的事情不是那麼好開口的,阿敏好幾次張嘴,都像被人掐著喉嚨說不出來。

她要怎麼說,說這村裏的人想把他們賣掉?

還是說過了十五,他們想回都回不去了?

他們要是知道自己救了他們,而後又要拿他們換錢,多可笑,這些歲數不大的小夥子又會怎麼想?

她欲言又止了好幾回,中氣不足地一嘆,彷彿認命一般,「你們今天就離開這吧,這地方又不是什麼多好的地方。吃沒好吃,住沒好住,特別是你的腳。」

阿敏藉著屋子裏的昏暗,情緒不再遮掩,滿懷愧疚的看着江復庭,「來回折騰的,也沒見好了點。」

只是她那複雜又自責的眼神,全被江復庭收進眼底。

可他現在口不能言,剛上心頭的寬慰話,只能全吞進肚子裏,自己給自己消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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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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