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不速之客

第六百二十九章:不速之客

他倏然回想起寧遠之前隔三差五堵警局的瘋狂行徑,瞬息揣測到了什麼,心裏湧起一絲慍怒。

他以為上次在警局的談話,寧遠多少能聽進些,卻沒想到他會自掘墳墓,引火燒身,燒到了自己身上!

但礙於村門口此刻站着一堆圍觀的人,他有火發不出,有話也罵不了,只能強壓着心頭躥起的火焰。

他雖然面上不露聲色,但寧遠也算跟他處了三年,對方克制的情緒他感覺得到。

正當寧遠要開口的時候,江復庭在他疑惑的眼神下,用手機飛快打了幾個字給他看,「叫我江庭,我不能說話。你跟來幹嘛?」

他簡潔快速地將處境交代的清清楚楚。

寧遠見他不能說話,這才留意到他的站姿有些奇怪,重心全在另一條腿上,身體還用樹枝做拐杖撐著。

他意外了一瞬,起身的時候拍了拍褲腳,隨後才站起來。

寧遠自知這樣的行為不對,來之前也預料好種種要面對的惡果,但他還是很決然的過來了。

只是他面對着江復庭的時候,不自禁就底氣不足,「我……是為了秋雨的事。」

他捏了捏拳,腳後跟綳得又緊又用力,「我說過,我等不及。」

以前寧遠是真的好說話,溫文爾雅,善解人意,這會死腦筋的讓江復庭都沒辦法。

鑽了牛角尖,非要一條羊腸小道走到黑。

江復庭耐著性子多打了兩個字,「回去,這裏危險。」

「我不怕。」寧遠毫不猶豫的低聲說。

不管艱難險阻他早就準備好了,真相在地底藏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要冒出頭,他要自己親手揪出來!

江復庭自知多說無益,只是進山容易出山難。

他正心有不快的想辦法怎麼讓寧遠回去,那個多事的馬蹄臉老漢又開始在後頭,鬼扯鬼叫:

「傻不拉嘰愣在那幹嘛呢!不是就趕緊滾,要是就麻溜得進來,站在門口當吉祥物啊!」

寧遠轉頭看了他一下,老漢就有種被挑釁的不爽,氣焰囂張的不可一世,「看屁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跟啞巴配一對!正好!」

周圍頓時發出嘲弄迎合的鬨笑聲。

寧遠第一次碰上這樣無聊惡俗的一群人,正想發作,江復庭及時碰了下他手臂,提醒他別亂惹事。

他這才把心裏頭憤懣的情緒硬憋住了。

江復庭在寧遠的攙扶下,無視眾人打量又好奇的目光,踱步到門口。

婦女看兩人這相熟的模樣,疑問也確定了大半,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直接說道,「你看你同學都找到這了,等你另一個同學來了,早點回城裏,去好一點的醫院治腳吧!」

她為了支江復庭離開這裏,也算是費盡心思了,只是想不到對方就是不領情。

看到江復庭搖頭,還讓寧遠告訴她再歇兩天,等方便點的時候再走,她都要懷疑這小伙是腦子不太好使,還是臉皮太厚。

怎麼油鹽不進的!

她還想說什麼,這會不等江復庭推託,邊上看戲的都忍不住。

「阿敏,你這什麼意思啊?人家是不遠千里來做客的,能來到咱們村子就是緣分,你盡把人往外敢,要是讓外頭的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村子連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沒有。」

「人家願意留下來,你硬把人家往外推,你看人腿腳不方便,在村子裏多留兩日怎麼了嘛?」

「就是!你要是不願意,讓人家小夥子到我們家裏來。」另一個說話的老女人直接上前來,想要拉他們。

江復庭在她的魔爪碰到他之前就藉著寧遠的身子迴避掉,面容格外疏遠。

那老女人彷彿被人這樣怠慢慣了,一絲的尷尬都沒有,繼續厚著臉皮笑道:「長這麼好看的小夥子不多了呀,你看水靈靈的,現在城裏的人都不知道怎麼養的孩子,一個個比我們村裏的姑娘還要乾淨漂亮!」

「難怪人城裏人開放的,談起戀愛,管他男的女的都不分,我要是個男的,我也把持不住。」

她說話流里流氣的,邊上的人鬨笑的更加厲害,那些誇張的笑聲里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惡意。

江復庭抓着手裏的樹枝,格外用力,樹桿上的尖刺和乾裂的樹皮幾乎要刺進肉里。

這些人話說成這樣,他也沒有再忍下去的必要,大不了到時候重新想個辦法強行進來。

世上辦法千千萬,又不是只有這麼一條道。

就在他那隻受傷的腳已經醞釀好,準備往地上踩的時候,一直照看着他的婦女非常有眼力的馬上搭腔:

「還要不要點臉?輪得到你什麼事啊,回回什麼熱鬧哪都有你!這人好歹是我撿回來的,要瞧也得我先瞧上!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若是放在以往,她是斷然講不出這番話的。

她不是這裏的人,她不屑,也看不慣這些人這副生活作態,甚至噁心!

可她在這生活了也有好幾年了,有些東西哪怕她不想,可這些東西日以繼夜,二十四小時得不停給她灌輸洗腦。

潛移默化着她前二十年亮堂人生所擁有的,學習的一切。

人都是這樣,變壞易,變好難。

她從抗議,到默不吭聲,再到隨波逐流,也不過三四年的光景,直接將父母栽培了她二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了。

她要活得舒服點,就必須學會這個地方的生存法則。

這番話江復庭也沒料到,以這個女人說話做事的方式來看,更偏向行事拘謹,獨善其身的人。

居然會替他出頭。

老女人被被講得來了勁,她們這樣

的人跟路邊的野狗差不多,逮誰咬誰,就怕沒人理,「看不出來啊,阿敏,你家裏那一個還滿足不了你!你就不怕家裏的知道你屋裏藏人,打斷你腿!」

「人是他撿回來的!你個老婆娘,你就是嫉妒!看得到吃不到是吧?我就是在屋子裏放爛了,都不給你!」

阿敏氣勢上毫不示弱,咄咄逼人的。

老女人被她這一句噎得差點上不來氣,沒錯!

她就是嫉妒。

打從昨天看到這麼個小夥子開始,她就眼紅動春心了,反正是個瘸了條腿的,她向來在村子裏不要臉慣了。

要是放平時人家也就半推半就的讓她了,沒想到這平時榆木一樣的女人竟然敢出聲嗆她。

在村子裏,這人才撿回來沒出手的,就是屬於拐來的人的,除非明碼標價,自己上手買回來,大部分買人的也是這樣。

給買家幾張生活照,一個小視頻,讓買家自己挑。

她賊眼一轉,繼續口無遮攔的叫道,「喲!平時都沒見你這麼激動!表面上看老老實實的,昨晚就偷上了吧!」

「偷你個孫子的!你媽生你沒給你帶腦子吧!一天到晚裝得下三濫東西!趕緊去洗洗腦子,盡把眼睛按人家門上!」

阿敏直接擋在江復庭前面跟那個女人對罵,似是越挫越勇。

老女人沒想到她也那麼能罵,嘴上鬥不過,也沒理,直接上前兩步想要動手,被邊上的人立馬拉住。

「你這個小婊子,平時挺能裝啊!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說得你能的很,你生個兒子,兒子呢!兒子都嫌你!寧可被老天收走!」

「哎喲!說的好聽,自己主動去做祭品,不就是討厭你么!死了都不想跟你一塊!」

她就跟一把上了膛的機關槍,突!突!突!

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像阿敏說的,她媽生她鐵定是忘了給她帶腦子,僅有的那點腦子也放在怎麼搞男人身上了。

嘴巴就像沒把門的閘,一個勁的往外倒!

阿敏身上的火氣瞬間被她澆滅得徹徹底底,就連一粒火星子都不剩。

她身上越來越涼,就像從冰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不是!她兒子明明是為了她!明明是為了她!

阿敏的眼眶有些微紅,剛剛還在跟老女人據理力爭,這會就啞了火。

江復庭捕捉到她的不對勁,正要探手,又在疑惑那老女人剛才說的祭品是什麼東西。

寧遠同樣留意到這一點,下意識的和他對視。

幾個反應快的村民見拉她都沒用,力氣大的男人直接按住她,捂着她那張漏了大縫的嘴,兇狠的瞪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叫你家男人給你放雞棚里鎖上三個月!」

「唔!唔!!唔——」

老女人還沒反應過來什

么,滿腦子都是要爭回屬於自己的勝利,兩條驢蹄子一樣的腿拼了命的在地上又掙又跺。

刨起了一地的黃土,飛起的土灰,煙霧朦朧,連她那兩條腿都要看不真切。

她英勇的從捂住她嘴的寬大手掌里,將嘴晃到手指邊,給自己爭取了一絲指尖的縫隙。

被憋得氣還沒有換夠,她就抓住時機繼續滿天大喊,

「你是個有種的你去跟他講啊!老娘什麼德行他還不知道,他就是個沒種的!我還看不上他嘞!不如再去外面搞個男娃娃!……唔!唔!」

那張宛如雞嚎一樣的嘴終於又被堵上了。

她雲里霧裏搗騰出來的信息有點多,邊上的村民被她氣得一個個義憤填膺的瞧着她,隨後又皆用隱晦的狠戾打量著兩個外鄉人。

江復庭已經沒有什麼所謂的形象好顧的了,啞巴也當了,瘸子也做了,也無所謂再頂個傻的名頭。

他面色略微茫然的回應着這些人的打探。

寧遠從剛才他打的這幾個字,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何況他剛來這村子,心雖有疑惑,但也確實半懵半懂。

臉上的莫名其妙是真情流露的。

捂她嘴的男人頓時面露凶光,目光陰狠,他手上一用力,連帶老女人的鼻子都捂得嚴嚴實實,「你要是再不知死活,我馬上成全你!」

深沉的聲音里是毋庸置疑的騰騰殺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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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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