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步入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拖拽回去的,她像個溺水者四肢瘋狂得掙扎,她不停得拍打雙手,瞪着雙腿,但這些人的力氣實在是太大。
她很快又被扔進了一輛車子裏。
嘴巴被人堵上,眼睛被人給蒙上,身體被繩子牢牢得捆綁住。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胸膛的心跳格外有力快速,她模模糊糊的聽到有個人打電話,說:不要了。
什麼東西不要了?
她沒弄明白,只知道那個人很生氣。
車子應該又開進了村子,非常熟悉得顛簸,熟悉到讓她萬念俱灰。
她要回去了嗎?
余姐姐怎麼樣了?她以後還有機會見余姐姐嗎?
寧秋雨根本沒來得及想清楚這些,車子卻又忽然停下,她身子一傾就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不等她坐好身體被人連拖帶拉的扯出車子,四周到處都是樹葉搖曳的沙沙聲,空氣里的泥土和植物味很重,除了一直推搡她的幾個人,再沒有多餘的人。
這又是哪?他們帶她來幹嘛?
他們又要玩什麼新花樣?
寧秋雨被用力一推,腳下忽然絆到了一個石階,她連忙多踩了一腳穩住重心才沒有摔倒。
一路上她沒哭也沒鬧,小心翼翼得順着石階往上走。
空氣里的灰塵撲面而來,猝不及防的嗆進了她的鼻子和口腔,她有些難受的咳了咳,這地方破得像是沒有人的樣子,這是要把她關在這嗎?
可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刀子碰到東西的「鐺」聲。
至於為什麼會覺得是刀子,她下意識就是這麼覺得的。
寧秋雨的內心隨着那個聲音越來越頻繁,逐漸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不好的預感不斷得湧上心頭。
她的雙腿開始發軟,每一下刀子的摩擦都如同刺進了她的心房。
她想盡量得讓自己表現得冷靜點,可嘴唇和身子隨着心裏緩緩冒出的答案,不斷打着哆嗦。
「哼!現在知道害怕了?」從另一邊傳來另一個男人嗤之以鼻的笑。
寧秋雨開不了口,只是忐忑不安得站在那裏,她的呼吸又粗又重,雙手在極度得不安下如同從冰窟里拿出來一樣。
她的額頭,她的鼻尖,還有她唇邊和臉頰到處都是因為緊張而分泌出的汗。
磨刀的聲音忽然停下了。
遠處拖沓的腳步聲朝着她走過來,她眼睛上的布條被人粗暴地扯掉。
眼睛因為被蒙得太久,哪怕是微弱的光線都有些刺眼,隔了幾秒之後,眼前的畫面才慢慢聚焦起來。
她所處的地方是一個非常破舊的房子,比之前她躲藏了一個月的平房還要破。
頂上的梁懸在那搖搖欲墜,磚瓦間露著縫隙,窗戶上的玻璃碎的碎,倒的倒,整個房子又是漏風又是能漏雨的。
她的邊上站着三三兩兩的男人,全都戴着口罩。還有兩個穿着臟舊的白褂,不對,不應該說白褂了。
原本純潔的白色,已經印滿了黑紅和暗紅,像是一層又一層血跡日積月累烙印在上面一般,每一滴紅色都象著着一個鮮紅的生命。
她看着穿着白褂子的兩人心裏不由有些發怵。
剛剛磨刀的聲音一定是從這兩人身上傳來的。
寧秋雨瑟瑟的後退一步,卻不小心撞在了一個結實的身體上。
「怎麼?又想要跑了?」身後的那人突然說。
聽聲音是跟剛剛說話的是同一個人,給自己解開眼睛的也是他。
他說完怕她又跑掉,重新揪着她的胳膊,有些不耐煩得問向穿着白褂子的兩個人:「你們兩個好了沒?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準備的嗎?」
「不差這幾分鐘的事情。」其中一個人也沒怕,毫不客氣得回著。
「就是啊,一個小姑娘都綁着了,你還看不牢?跑了一次再跑第二次,你也不嫌丟人。」另一個人已經沒有在磨刀了,像是在檢查什麼東西,一會看這個一會看那個的。
他說完,似乎檢查的差不多了,還特意回過頭專門嘲笑寧秋雨邊上的人:「就這麼個小姑娘,把你屯了幾年的名聲給砸了,你也不抓緊時間反省反省!」
被嘲笑的刺頭一時面紅耳赤,氣急敗壞,對着他兩怒吼:「丫的你兩再多說句閑話,老子把你們胳膊全擰下來,這輩子都別幹了!」
這兩個人這才噤了聲。
果然沒等太久他們就整理好自己了的工具,寧秋雨只看到他們兩個人的手上各自泛著不同的金屬光澤,其中一個鋒銳無比,然後朝着自己這邊走過來。
他們想要幹嘛!
她不由自主得想要退,但是胳膊還被邊上的刺頭抓住,她稍微一動,對方就使勁收力。
其中一個握著刀子的人已經走到她的眼前,另一個人手裏拿着裝着營養液的無菌袋。
寧秋雨渾身戰慄地看着眼前的人,開始劇烈地掙扎,「唔!唔!唔!」
她發不出聲音,只能靠喉嚨里的單音節去用力嘶吼,去哀嚎!
「唔!」你們放開我!
快放開我!
她不停地搖晃着腦袋,泛著淚光的眼睛充斥着恐懼,只是身體被人禁錮着絲毫動彈不了,抓着她的男人就像一座大山,將她壓製得死死。
刺頭的男人看着她一直在瘋狂掙扎,滿不在乎地看着她,「安靜點!煩死了。」
寧秋雨又恨又怕得看着,明亮透徹得眸子染上了一絲怨毒。
她壓根沒聽他的話,掙脫的身體愈發的使勁。
儘管身體才九歲,但人在絕境的刺激下,真的一腳快踩在死亡邊的時候,爆發出的潛力也更大。
她居然
甩掉了那個一直緊抓着自己的胳膊,弓著腰拿頭用力往男人身上一頂。
男人萬萬沒想到她會突然有這麼大的爆發力,腹部一陣巨疼,撞得他發嗆,那隻手不小心鬆掉的瞬間,他厲聲對邊上的其他人怒吼,「你們還站在那裏幹嘛?看笑話嗎?還不把她按住!」
寧秋雨來不及脫身,就被邊上的其他人推倒按住了手腳,再也無法動彈。
刺頭的男人因為剛剛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姑娘徹底駁了顏面,臉上的怒意像正在燃燒的火焰。
他面色不善地催促着那兩個白褂子的男人:「你們兩個好了沒!趕緊動手!」
寧秋雨猶如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驚恐得眼睛不停地流下淚水。
她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那張小臉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皮膚遠沒有一個月之前那麼白嫩了,頭髮乾燥蓬亂的,透露著說不出的蕭條和病態。
那個拿着刀的男人轉身跟後面的交代了幾句話,直接朝着寧秋雨走過來。
寧秋雨得眼睛睜得越來越大,她使勁全力想要揮起自己的手,但這一切都已經毫無任何用處了。
不會再有人出現,荒山野嶺的也不會有人來救她,她也不奢望眼前這幾個惡魔會突然良心放下願意放過她。
隨着男人慢慢彎下了身子,帶着冷光得刀子離她越來越近。
寧秋雨的掙扎幅度慢慢的變小了,女孩明媚的眸子最終黯淡一片,了無生機連一絲的光都不殘存。
她看着刀子對準了自己的臉,鋒銳的刀尖幾乎遮擋了她所有的視線。
這一剎那,她終於明白了這些人想要自己身上的什麼。
「唔!唔!」眼眶裏傳來劇烈得疼痛,她疼得想要大叫,但嘴巴被堵得嚴嚴實實,只能發出破碎斷續的喉音。
她的身體在劇痛地作用下不斷地抽搐,如同上岸瀕死的一條魚,但被狠狠按住的四肢連掙扎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只能被迫地承受着,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冰涼的金屬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眶裏翻動着,明明是無聲的,她卻彷彿能聽到自己的肉被割裂開的聲響。
那一瞬間她腦子裏像走馬燈似的,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熟悉又暖心的畫面。
媽媽,爸爸,我好痛啊!我好痛啊!
誰能來救救我!
哥哥!哥哥!
我快痛死了!我要死了。
好想回家,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哥哥······媽媽,爸爸,
我好想你們······
溫熱的液體如同打開的水龍頭不斷地流淌下來,她自己都分不出那是自己哭的,還是血,到後面她痛得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的世界也
緊隨着殘存的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秋雨!秋雨!」
耳邊傳來寧遠着急又關懷的呼喊。
她恍惚了一下,終於回過神,眼裏湧上的沉痛被她熟練地一蓋而過,她對邊上一直小心待自己的寧遠說道:「怎麼了?哥哥。」
「沒事,我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寧遠擔心地打量着她,雖然知道寧秋雨不可能再死了,但依舊怕她出現不可預測的意外。
在他眼前失去過一次的東西,他怎麼能讓妹妹在他眼前再失去第二次,對寧秋雨有威脅的,他都會時刻關注提心弔膽著。
寧秋雨輕巧地笑了下:「就是沒想到又來這個地方了,緬懷一下。」
她的內心卻牽扯著千萬的思緒,余幼儀怎麼樣了?她那麼聰明,又能給這些人帶來利益,她一定會活着的。
只是她本來以為,過來能見到她,就可以帶她跑出去。
「有找到嗎?」江復看他們在這裏停留了很久,但沒什麼特別的動靜。
「沒有。」寧秋雨大大方方地老實回答,沒有遮掩的意思:「我就先來這看看,只是看起來……」
她說着不由自主地望向余幼儀曾經居住過的房子,那個房子和所有房子的結局一樣。
房子周邊遍佈了乾枯的野草,牆外粉刷的漆大片的掉皮,灰不拉幾的,一看就很久沒有住人了。
她探索的目光變得深遠而流長,不知道是在思念還是惋惜,她忽然一嘆:「都不一樣了。」
她也不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