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我要跟他一塊

第四百七十八章:我要跟他一塊

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麼抗拒,眼底痛苦了下,隨後再次抬起頭來,更加果斷的喃喃著:「我不能走!我不能走!他需要我。」

「天師,你還跟一個鬼說那麼多做什麼!快把他收走,什麼事都沒有了。」女人急切的看着中間的男鬼,巴不得他下一秒就消失。

只要他消失了,生活就能恢復正常,他爸也能恢復正常。

她也不需要每天生活在擔驚受怕裏面,生怕下一秒會有什麼東西突然冒出來,要害自己,要殺了自己。

白唐看了眼陣法中間神色凄厲的鬼影,掏出了身上的符紙,「你不願意的話,我就強行出手了。」

話音剛落,符紙懸空浮起,驟然往男鬼身上射去。

更為強橫的力量從男鬼身上爆發出來,這種力量像是徹底失控了一般,殘暴,陰戾而且源源不斷的,符紙和鬼氣碰撞到一起的時候,中間爆發出刺目的黑光覆蓋了整個屋子。

白唐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太好看了,他是念著這個男鬼沒有害人的心思,才一直不強行出手,但是男鬼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抗,「你確定要一直和我斗下去?你不怕散魂嗎?」

明亮的聲音有些清冽。

「我不去下面,我要守到他老的那一天。」男鬼死死地掙扎著,整個鬼影開始泛著殷紅的血色,強橫的氣息還在陡然上升。

「你一身二十年的鬼道,卻甘願化成惡鬼。」白唐的語氣跟隨着身上滾滾散發出來的鬼氣變得陰寒,聽起來像是失望。

隨後他身上罡風大作,神色鄭重了不少,衣角不斷的拍打着鞋子,身上的鬼氣慢慢都匯聚在指尖。

江復庭鎖著眉有些緊張的站在後面看着,他能感受到白唐指尖上力量的龐大和心驚的壓迫感,他想起了夜晚裏,男鬼落寞的身影。

每一天,每一晚,靜靜地等待着。

男鬼那平靜又安詳的笑容,像是習慣,卻又是非常簡單的那種知足。

他插在口袋裏的手不停得摩挲著那個古舊的懷錶,上面斑駁的痕迹,在指腹一擦而過的時候,陷進皮膚里。那雙眼眸深沉的思索着什麼。

白唐指尖匯聚著的鬼氣終於凝成一點,隨後他再次抽出一張符紙。

就在那張符紙要被拋出去的瞬間,江復庭突然大步走過去,抓住他的手:「等一下。」

「怎麼了?」白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手上的符紙飄落在地上。

江復庭拿出口袋裏的懷錶,因為時間有點久,上面的蓋子一直自然的半掩著,扣不上去,拿出來的時候可以聽到不太清晰的走針的聲音。

「這什麼東西?」白唐有些疑惑的問道,看着那麼老舊,他還有收藏古董的癖好?

就在他剛問完,陣法里的男鬼突然大叫着:「你怎麼有這個

?」

江復庭回過頭看着他,將懷錶遞給他看:「晚上撿到的。」

男鬼盯着他手上的懷錶,情緒激動的看着他,以往的平淡和隨和全部都被撕碎:「把它還給我!。」

「可以還給你。」江復庭收回手,捏緊了懷錶,墨般的眸子冷冽的看着他:「以你離開做交換。」

男鬼看了眼江復庭,突然嗤笑了一下,一眼看穿了他的目的,「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走嗎?」

他望向走廊那間屋子的方向:「除非他哪天也離開了,不然我就一直在這,我會一直在這。」

他的語氣很堅定,像是屹立在山巔之上,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為之所動。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白唐手指一點,地上的符紙再次飄起,往男鬼那邊驀然地射過去。

就在符紙即將貼上去的瞬間,陣法內的鬼氣緊跟着炸開。

「轟!」兩道力量再次劇烈的撞擊在一起。

江復庭只感覺到手裏的懷錶不停的嗡嗡抖動着,刺骨冰涼的寒意漫進了自己的掌心。

緊接着黑暗淹沒了他的視線和腦海,靈魂像是懸浮在空中漫無目的的四處飄蕩著,周圍不斷掠過嘈雜不清晰的說話聲,光影不斷的在他眼前快速交錯。

等到他再次感受到那種落地的紮實感時,有一個人突然狠狠地拍了下他手臂。

眼睛倏地睜開,強烈得光線刺入自己的眼球。

好渴,好熱!

嘴唇乾得要裂開一樣,整個呼吸道像是要燒起來,火辣辣的,乾澀的,食管和氣管就跟乾癟到要粘連在一起一樣。

頭頂的太陽毒辣的照着他發暈,可還沒有等他想動,身體就自動舉起胳膊遮擋着直射下來的太陽。

然後手臂上貼過來一陣冰涼的感覺,身體虛弱的他慢慢撐着地面坐起來,打開蓋子快速的大口的灌著冰水。

估計是渴瘋了,還夾雜着冰塊的水從嘴裏溢出,順着臉頰兩邊流出,流淌進衣服里他都沒時間去顧及。

乾涸的感覺被舒緩了以後,他終於停下了喝水的動作,瓶子裏只剩下一小塊還沒有化完的冰塊,他蓋回上去甩了兩下。

「哐啷,哐啷!」的,從那種極度乾渴的狀態里回過神后,江復庭這才有心思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完全陌生的,從未見過的。

周圍的建築全都是老式的八九十年代的排屋風格,或者是獨棟的。

邊上涌滿了亂七八糟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少,簇擁了一大群,幾乎擠滿了整個馬路。

不過馬路本身也不是特別寬,只有來回的兩個車道,路面還是水泥地,邊上種植的香樟樹隔的間距也比較遠。

等他思緒慢慢回過神以後,忽然聞到前面樓房裏濃烈又刺鼻的灼燒味,有點類似舊金屬燃燒着的味

道,還有塑料製品燃燒后的惡臭味,三樓的屋子裏滾滾的濃煙不斷從窗口飄出來。

黑色的煙霧像是染了墨,濃厚又一大團的,幾乎覆蓋了上面屋子的所有視線,不斷的飄向空中,裊著一團黑圈往遠處擴散,將這一片區域都籠罩在灰濛又刺鼻的環境裏。

三樓往上的外牆上全都染上了一層黑色。

緊接着樓道口內傳來刺耳又撕心裂肺的驚叫:「啊!!!囡囡啊!我的囡囡啊!」

兩道白色的身影扛着擔架快速從他身後擦上來,跑向前方的樓道口,將一個女人懷裏緊抱着的小孩放上擔架,再快速的扯向自己身後。

江復庭想往後看,但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

只聽到120的鳴笛聲,高亢嘹亮的呼叫着,牽動着每一個人緊張的心魂,然後在自己的身後快速漸遠。

可身體動不了是怎麼回事!

江復庭發現自己只能看到眼前的畫面,他動不了,說不了話,只有意識沒有任何的知覺,就像是靈魂被禁錮住一樣。

怎麼回事?

還沒等他來得及去思索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個穿着黑色消防服的男人朝着他走過來,他取下了頭上的帽子,臉上被濃煙沾染的髒兮兮一片,對着自己關懷道:「許平,你沒事兒吧,剛看你突然暈過去還把我給嚇一跳!」

儘管男人臉上被黑煙弄花了一片,但江復庭一眼就認出來,這個男子跟懷錶里笑得溫煦的青年長的一模一樣。

他壓着心裏的震驚,默念着他剛剛叫出來的名字。

許平,許平。

阿平!記憶里那個沙啞又虛弱的叫聲和剛剛這個聲音重合在一起。

這個身體叫許平,那他就是這個男鬼!

自己居然穿到了男鬼的身上,這還是他活着得時候,他記憶里的世界!

還沒等江復庭從驚訝中緩過來,許平已經走上前,伸出拳頭,「頭套上的面罩裂了點,多吸了點煙,估計缺氧了。」

「要不去看下?」對方非常默契的也伸出拳頭,朝着許平的拳頭撞了下。

「不用,又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去看,就這麼點破工資,去趟醫院到月底屁也不剩。」許平隨意的擺了擺手,彎下腰勾着手指撿起了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脫掉的消防服。

「為了省這麼點破工資,丟了命也不值得啊!」男人笑嘻嘻的搭上他的肩膀,整個人的重量一下子壓下來。

許平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出去,腳底故意踩了他一下:「郭彥方,你特么會不會說點好話,不說話讓你老婆把你嘴縫起來信不信!」

「縫!縫!有種縫!」郭彥方一邊叫嚷着,一邊拿嘴對過來:「把我嘴縫了,誰半夜替你排憂解難。」

「排個屁!」許平抬起腳

就要往他屁股上踹。

郭彥方一邊傻笑一邊躲著,等著許平跑不動了,又勾著欠揍的笑走過來,突然說道:「你老婆幾個月了,是不是快生了好像,我記得上次見面,肚子都尖了。」

許平想了下,語氣不禁低沉起來:「快了吧,我也半個月沒見了,反正上次就說沒兩個月了,那也就一個多月了。」

江復庭順着兩個人嘻嘻哈哈的邊走邊鬧,眼前的視線已經挪到了消防車上。

行駛的時候車窗被大開着,呼嘯的大風隨着外面景物的快速后移,拍打在臉頰上,因為是夏天的原因,吹來的風都帶着乾燥的熱度。

身體並沒有因此涼快多少,但是腦子倒是被吹醒了。

他現在已經非常確定自己就在許平的記憶里,至於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剛剛發出過異樣的懷錶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過往的行人,窗外的紅綠燈,還有那些充滿年代感的建築不斷的從眼前掠過,要怎麼出去?

自己是被許平的魂魄強行拽進來的,是等到他想要讓我看的記憶看完,還是得等到他的魂魄消亡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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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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