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冬蟄(3)

第二百五十章 冬蟄(3)

「太陽會被烏雲遮蔽,但光明不會,天神會辜負你們,但我不會。」

她輕微的擺動雙手,身後如同烏黑色背景板一樣的烏雲又悠然飄起,懸在人們頭頂,她屈指一彈,細密的雨珠就輕飄飄落了下來。

初冬的雨本應是冷的,但淋到雨的那些粉絲卻都驚訝的發現,雨水都是有溫度的,一點點的暖。

現場更瘋狂了,人擠人的要湊到她面前,卻見蘇毓秀又是一抬手,手掌下壓,所有粉絲就又靜止了。

「那些惡魔住在天上,他們已經對我們露出了獠牙,跪拜、求饒、獻祭都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他們這次想要的,是所有人潔白的靈魂,這個時候,沒有退路了!」

「除了戰鬥,已經沒有退路!不如站起來,神若傷你,便斬天神,天若傷你,便破天去!我,將是你們的保護者,是你們的神,是要讓你們見到海清河晏、天下重新太平的人!」

「若是沒有信仰,沒有能支撐你們絕望生活的東西,那就信仰我,我做你們的支柱!」

她的聲音淡淡的,卻彷彿含着能震破蒼穹的力量,瞬間傳入了耳膜。

白唐看着她舉重若輕的臉,只覺心口一陣陣的發冷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掌控力?

明明該是最狂熱最沒有紀律的粉絲見面場合,但她輕描淡寫的全然控場,哪怕那些粉絲曾數度因為她的話失控,可她只要一抬手,那些人就都會安靜。

她就是神明,已經是被她的粉絲們捧上神壇的人!

「厲害嗎?」突然的,有人用幽幽的口氣問。

白唐一回頭,正看見從窗戶里鑽進半個頭的男鬼。

見白唐抬眼看他,男鬼從窗戶里利落的爬了進去,還假模假樣的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又一把捏住飛到他身邊的白湯圓,笑道:「好久不見啊,白唐。」

白唐覷着眼看他,但見眼前這男人修眉長目,長眉幾乎斜挑入髮鬢,渾身都透著一股冰冷而矜貴的氣息。

活像是從古書卷里爬出來的原始古人,只還留着短髮,穿着地府時興的現代衣裝,將他暮鼓晨鐘樣的的氣質拉的稍微活潑了些。

「你是哪個?」白唐疑惑道,「鬼差?墨赦的同事……找他的話,得去地獄找,他不在家。」

那男鬼用一種探究的眼光看他,咕噥道:「我早該知道,你這種人就是這幅死德行……」

白湯圓在他手指上扭動,一口鋒銳的小牙在他手指上摩擦,那男鬼皺了皺眉,屈指一彈,就將白湯圓彈回了白唐手上,道:「是我,我們見過。」

白唐張著嘴,依然一臉的迷茫。

美人無奈的提醒道:「三尾獅子印,那個鬼差。」

他這麼一說,白唐立馬就想了起來,當即咧嘴笑道:「呦,老熟人啊,你怎麼來了?話說你這小鬼命可真大,地府那麼大的變故都躲過去了,不過你這……」

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掃過,慢悠悠的開口:「形象差別有點大啊,這是去找誰給你捏的臉,手藝不錯啊。」

美人笑了下,薄唇上勾,有些

薄情而冰冷的味道,道:「自己長的,我這個情況在鬼魂里有些罕見,算二次發育。」

白唐嘖嘖稱奇,又見白湯圓蠢蠢欲動的弓著身子,心裏轉了個彎,道:「來找我?什麼事兒?」

這鬼也是藝高鬼膽大,什麼地界都敢瞎闖,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

但這個鬼多次出現在蘇毓秀身邊,實在不是個能一巴掌呼飛的簡單人物,白唐也開始用探究的眼神看他。

美人卻在與他目光相觸時,微微轉開了頭,道:「找你,是有點事……」

白唐果斷升起了點興緻,心說他跟這男鬼真的不熟,這人找自己能有什麼事兒?

美人面上什麼表情都沒,道:「我想做你的鬼使。」

白唐:「……什麼鬼?」

「鬼使!」美人說,「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着你那種,你放心,在這個時間段我會確保你的人身安全,為你做鬼使該做的所有事情,白唐,我要做你半個月的鬼使!」

白唐更加莫名其妙,又看了他一眼,謹慎而禮貌的道:「你有病?有需要被奴役的病?」

美人顯然也想到了個不太好的詞,堪稱冷厲的瞪着他,道:「沒有!」頓了頓,又道,「條件隨你開,我就跟你半個月。」

「為什麼?」

總不能是見他長得帥,就真來投懷送抱了吧……這也太不靠譜了!

腦子裡冷麵男神的臉一閃而過,白唐道:「我有三個鬼使,個頂個的不省心,你嘛,身份來歷背景全是黑霧,我要你幹什麼?不缺胳膊不缺腿,我也不用人伺候,你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神閃了閃,繼而繼續嚼著嘴巴里的口香糖,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

美人也笑了下,這一笑,越發顯得面目涼薄,道:「那就當我不存在吧。」

說着徑直往天花板上一粘,如同一幅壁畫。

白唐:「……」

實在是接受不了家裏客廳有一雙眼睛在,當即將那隻鬼團了團,扔垃圾一樣從窗口扔了出去,目測至少能扔出半個a市。

但那隻鬼差就跟冤死的鬼一樣,不大會兒又回來了,背後靈一樣的貼著白唐。

白唐琢磨著那好歹是地府鬼差,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大多時候還真是不搭理他,自顧自的洗漱犯懶。

這段時間,除了群里叫囂的歡快的那群天師門,最讓他提心費神的就是崑崙那事了。

已經過了半個月了,但向東給他的消息還是少,只說崑崙那邊被幾個人類大能暫時壓住了,現在國家在緊鑼密鼓的加訓新一代修道者,希望在徹底的殺戮來臨前,能儘可能的教給他們更多的東西。

向東跟白唐說的時候,旁敲側擊的問他的鬼道能不能大範圍修鍊,對修鍊者心智什麼的會不會有影響,約莫是想把他也拉去做壯丁。

但白唐機靈,向東的試探方一出口,他就照實說了他們師門收徒嚴格,體制要求更嚴格,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厲鬼反噬。

直說的向東冷汗涔涔,徹底揭過了讓他去

當人民教師荼毒下一代的想法。

白唐對此很是喜聞樂見,也不多說什麼。

那美人來的莫名其妙,恰巧墨赦這兩日不回來,白唐素來不在乎那些,見他說的時候雖神色坦蕩,臉上卻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哀傷之色,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便他。

美人總是會在他起來活動的時候觀察他,也真的做到了形影不離,好幾次白唐都被盯的發火,不由分說就給他扔出去。

可美人皮厚,每次給他扔出去,他都能若無其事的回來,然後繼續用「隱晦」的複雜眼神看白唐。

轉眼已是半月,美人算了算日子,知道這是最後一天了,他看着白唐喂那隻小蛇,然後又跑去天橋算卦,下午的時候睡一覺,起來聽女鬼使的任務報告,有事了就打電話找人,沒事就刷手機做窺屏狗。

原來是這個樣子的,美人想,他們兩真的一點都不像。

比如白唐喜歡吃糖,有事沒事嘴裏會叼個糖棍,他最討厭的卻就是甜食。

就連長相也不像了,以前他還撐著一副溫和的外表,似乎怎麼都不會生氣,可現如今這張臉,卻是更加的凌厲和尖銳,跟白唐越發沒有一絲想像的了。

腦子裏的東西越來越多,連面貌都朝着遙遠的過去發展,但這幅魂體卻越來越弱,如同一個承受不來那些沉重情感的古老瓷器,名貴卻虛弱。

上司的上司說,他這種情況,屬於倒霉中的倒霉,是返魂中最不好的那種前不知道多少世的他,命格太貴重,那殘存的魂魄碎片在他身體里修補完成,那樣的命格多少也移了一部分到他身上。

可他已經是鬼,受不住那麼貴重的命格,所以那些東西若不完全蘇醒,他就還可以是個無足輕重的小鬼差,若然那些東西不加克制的在他的記憶里徹底蘇醒,那他就可以做稀有的地府珍貴案例了被前世的貴重命魂壓死的鬼差。

那可真是不太妙,他想,所以他找了上司的上司,厚著臉皮求了一張延緩記憶復甦的咒,可他的臉還是一點點的靠近了很久之前的那張。

思緒飄的有些遠,等拉回來的時候,正對上白唐一雙靜靜打量他的桃花眼。

那雙桃花眼含着些探索,就從沙發上斜了過來,沒有彎,看着有些冷。

美人從天花板上把自己撕下來,像撕一層牆皮一樣,等落地后,身體又吹氣一樣的鼓了起來。

白唐一直沒有說話,他身旁那隻暗紅色的小蛇就趴在他頭頂,也頂着一雙熒黃色的豎瞳森冷的盯着他。

美人想了想,告別道:「時間到了,我得走了。」

「這段時間,偷窺的可還滿意?」白唐眼睛彎了彎,道。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有些面嫩的長相,這兩年整日跟鬼打交道,還修鍊以陰氣為根基的鬼道,面相也不免帶了些冷厲,輪廓比大學時更加鋒利,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冷,但那雙桃花眼彎起來,卻就能立刻春風化雨,連面色都柔和起來。

美人摸不准他的意思,謹慎的道:「糾正一下,是做你的鬼使,不算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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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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