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燒成灰燼

第八百三十五章:燒成灰燼

蔣黎不徐不疾的走進去,看着魂魄被囚困住的趙悔,嘴角勾勒起溫和的笑。

提提踏踏的腳步聲引起了趙悔的注意,他艱難的抬起了低垂著的頭。

在看到蔣黎的一瞬間,眼裏露出了些許的迷惑,只是那迷惑並未持續太久,便暗淡下去,重新低下頭。

蔣黎並沒有急着向他袒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在圍欄外不徐不疾的來回踱步著,「在裏面待得怎麼樣?」

趙悔十分勉強的譏笑了下,凌亂的髮絲蓋住了他狼狽又蒼白的臉。

蔣黎也並沒有生氣,扮演着府里鬼侍的角色:「你也不是沒有出去的機會,只要乖乖告訴我你們是怎麼合謀的,我會去稟明江大人,對你從輕處置。」

趙悔的力量早就被束縛住,虛弱得連話都講不全,卻硬是嗤笑出了聲:「從輕?三歲小孩都能看穿的騙法就不要用我身上了。」

「從輕既然看不上。」蔣黎純良地看着他,語氣卻森冷的讓人不寒而慄:「那死呢?」

趙悔怔了怔,內心卻已經開始自亂陣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片刻,故作不在意的說:「別嚇我了,白唐和那個叫江復庭的,明顯不是濫殺無辜的,何況我身上藏着那麼多秘密,他們就是再看不慣我,也不會這麼浪費得直接殺掉。」

「秘密?」蔣黎終於從他嘴裏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像一條咬到獵物的毒蛇,鍥而不捨的追問:「那你說說看,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配得上換回自己一條命?」

「就你?」趙悔艱難地抬起頭,不屑地看着他:「你有這資格?」

他說着疲憊的緩了口氣,輕蔑地繼續道:「他要真想從我身上知道點什麼,就讓他自己過來,最好呢,是八抬大轎把我請出去,不然嘛,我死了沒關係,拖得久了,這天下人要是死絕了,那可到時候別怪到我一個人的頭上。」

「你沒有詐我?順着你的意來辦,就一老一實的如實相告?」

趙悔像個潑皮無賴笑了起來:「那反正信不信隨你,搞不好我知道的比你們想像的還要多。」

「那至少你得保證,你知道的東西至少真的值你這條命。」

「別說一條。」趙悔聽他說話,見自己出去有戲,誘惑道:「三條都行。」

「好。」蔣黎痛快的應下。

趙悔經過這一番交談,湧起了不少活着的期望,連氣色都比剛才好了不少,講話都中氣十足了些:「那你就趕緊回去稟告吧,我說的這事宜早不宜晚,拖一天都對你們沒好處。」

「是嗎?」蔣黎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起來:「既然這麼着急的話……」

趙悔聽着他的聲音,才落下的心,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讓他感覺更加奇怪的是,蔣黎非但沒有回去稟報,反而一步一步的離圍欄越來越近,那雙毒蛇一樣的眼睛,片刻不移的死死定盯着自己。

他疑惑抬眼對上的瞬間,整個人下意識的有些不寒而慄。

而隨着蔣黎整個人近得快要貼在圍欄上時,他終於清晰的看清了來人的眼睛。

他渾身劇烈一震,腦海里彷彿有彈藥炸開,將他僅有的思緒轟得七零八落。

這雙眼睛!

跟他一模一樣!

他不是剛剛才逃走嗎?

怎麼會在這?

還有剛剛故意問自己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想起自己剛才回答的內容,趙悔心裏驟然升起不妙的感覺,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

蔣黎臉上浮起陰毒的笑容,對着口型跟他說了句話。

儘管沒有聲音,趙悔依舊飛快地明白了他嘴裏的意思,整個人彷彿被閃電當頭劈下。

——那就去死吧。

他說完這句話的同一時間,渾身的力量突然湧起,牢裏氣息的突變,頓時引起了門外兩個守衛的注意。

「來人!敵襲!」

那守衛剛嚎完一嗓子,便連同身邊的守衛眨眼間被燒為了灰燼。

「聒噪。」蔣黎乾脆利落的解決完這兩人,便聽到從牢裏其他地方正齊刷刷趕來的守衛。

他皺了皺眉,不悅的看了趙悔一眼。

趙悔已經被他這輕描淡寫的一瞥,嚇得連話都講不明白,倉皇地解釋:「我剛才不是真的要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的,你應該知道,那只是我為了活下來的緩兵之計啊,蔣黎,我們兩方合作了那麼久,你不能!」

「你沒有機會了。」外面浩浩蕩蕩的聲音幾乎要趕至耳邊,蔣黎無情的看着他,手裏的白光忽然大漲,頃刻間就覆蓋了整個牢籠。

趙悔凄厲地慘叫了一聲之後,就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炙熱的白色火焰並沒有因此而收斂,反而變本加厲,頓時竄天而起,熊熊的火焰宛若游龍一般,順着所有通道飛速蔓延了出去。

前後不過呼吸間,整座地牢就陷入了難以撲滅的火焰中。

至陽之氣只要在實力絕對壓制的情況下,可焚燒萬物,鐵壁銅牆又算得了什麼,不過彈指間的事。

等蘇鴻和駱知秋察覺到異常氣息,再趕至過去的時候,地牢早已經被燒得連渣都不剩了。

而此刻的江復庭卻因為方才體內濁氣的枯竭,陷入了入定中,為了清凈,早就屏蔽掉了一切,兩耳不聞窗外事。

只要和他契約的人不是遇到什麼性命攸關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從外部把他叫醒。

等江復庭自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六個時辰后了,這裏不分晝夜,用陽間的時間來算,早已到了第二日。

而他一睜眼,就發現駱知秋竟然在此期間為了找他用了幾十個傳喚符!

導致他一從入定出來,駱知秋的各種叫喚就跟卡帶了的復讀機一樣,在他耳邊此起彼伏,且聲音越來越哀怨,有如魔咒。

聽到最後,江復庭甚至都要聽不懂「江大人」這三個字了。

更詭異的是,他一度覺得自己被刺激到出現了幻聽,明明沒有了,駱知秋那充滿殘念的餘音,彷彿還能在他的腦海里繞樑三日。

江復庭捏了捏眉心,冷靜了一小會,這才從駱知秋可怕的聲音緩過勁來,只是一度還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隨後才撿起地上的無名書籍,公挪私用地塞進布袋裏,馬不停蹄地就往駱知秋那趕。

駱知秋見到他的一瞬間,又一次激動的驚天地泣鬼神,委屈的模樣跟險些沒媽的小孩一樣,迎面飛撲。

江復庭有了多次被他坑的經驗,早已預判到這個情況,靈巧地躲掉,直接走到面沉似水的蘇鴻邊上,就近坐下:「怎麼回事?」

駱知秋撲了個寂寞,更加委屈:「六個時辰前!」

然而江復庭現在一聽他說話就疼,下意識就扶額,冷冷道:「你閉嘴。」

然後看了眼蘇鴻:「你來說。」

蘇鴻從他的神色里大致的猜到什麼,也不往槍口上撞,一五一十地回答:「關押趙悔的地牢被人燒成了灰燼。」

「什麼?」江復庭清冷的聲音撥高了音量,「誰幹的。」

「還不清楚,趕到現場燒得什麼痕迹都沒有。」蘇鴻上任才一天就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多少因為自責而有些低落:「不過,據當時恰好在遠處看到的鬼侍彙報,燒起來的火是白焰,一般的鬼氣根本沒有與之相抗的能力。」

「白焰。」江復庭面若冰霜的低喃了下,腦海里當即跳出一個名字。

他做事當真是心狠手辣,連合作那麼久的人,都能毫不猶豫地冒險折返回來,殺人滅口。

「現在怎麼辦?趙悔一死,有些相關的事情就無從得知了。」蘇鴻問道。

「我想想。」江復庭低聲說道。

蔣黎殺人滅口無非就是擔心趙悔嘴上沒把門,把不利於他們的事情說出來。

但按照自己短期對趙悔的了解,他倒不是個心思有多細的人,此人百無一用,空有一腔狼子野心,而且做事沒什麼條理,光從他那個亂七八糟的書房就可以看出來。

但凡稍微有點能當大任,虞城也不至於幾百年來一直往下坡路上走。

這樣看來,哪怕趙悔身上真的有點什麼消息,也是無足輕重的,而且最為重要的反倒被他當垃圾都摞在了書房。

就在江復庭陷入思索的時候,一陣陰冷的旋風突然從外面橫掃進來。

緊接着,一隻紙鳥快速從外面撲棱著翅膀,一路暢通無阻地急掠到他的跟前,再技術精良的來了個緊急剎車。

江復庭嗅了嗅上面術法的味道,是梅寄北的。

他伸手抓過來,毫不猶豫的拆開紙鳥,粗略地看了一遍。

方才還有些冰冷的神色,這會緩和了不少。

至少在這一堆焦頭爛額的事情中,多少有一個算好的好消息。

「怎麼了?」駱知秋有些好奇地問道:「這誰傳來的?」

「梅寄北。」江復庭的手心「噌」得一下竄起幾尺高的灰芒,紙鳥瞬間被騰空而起的灰色氣體包裹,眨眼間就消散了。

他搓乾淨手裏殘餘的灰,這才說道:「他已經將此事通知給了上清派的掌門,各大門派應該不久后就會托各自的代表去地獄那邊商討事宜,而他自己現已藉著曾經盜用自己身份那人,潛入了長生派。」

「看不出來這傢伙還挺有一手的。」駱知秋脫口道,對那張曾經行兇作惡過的臉,連最後一點偏見都消失不見了。

這事不管怎麼說,有人相助,總比地府單方面的孤苦奮戰好。

江復庭微微頷了下首,對蘇鴻說道:「趙悔的死影響並不大,鬼民那邊短時間內已經被梅寄北安撫住了,你去吩咐人把他遺棄的書房收拾出來,城裏的事情加緊時間處理下去。」

蘇鴻目光閃了閃,猶豫道:「其他大小事務加緊並非不可,只是大清理兵隊這事,我才上任,手裏的實權還不夠,換洗下來,多少需要費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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