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碎裂的世界?

第七百九十八章:碎裂的世界?

陸長榮的臉像變色龍一樣反反覆復。

然而江復庭端着手指認真地模樣,完全不是開玩笑的。

他知道自己半點好都不可能多討到,只能悻悻放棄,被迫回到了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其實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范從文早就看上我哥,想拿他做承載你力量的容器。但這對我們的生活來說,也是一個翻盤的機會。我那會就準備,等我哥佔有了你的力量以後,將他藏起來,讓他自己消化掉,這樣就算我逃不掉,至少沒人敢動他。」

「我也確實恨他,各種意義上的恨,有段時間我甚至自私的想為什麼那個容器不是我,可是恨到最後,又會因為那是我哥,我發現我擺脫不了雙胞胎這種神奇的羈絆和情感。」

他似乎睏倦到了極點,眼皮沉的彷彿壓了塊石頭,光靠毅力也無法支撐住,慢慢眯了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愈發低迷。

「這種感覺很矛盾,你恨他,可你又不希望他真的出事,在我意識到,如果他出事,我會悲痛的時候。我覺得很可怕,我因此陷入了困頓很久,可最後還是得接受這個現實。所以我想馴服他,讓他跟我一樣,至少我不會恨我自己。」

「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執拗。」

陸長榮苦笑着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聲若蚊蠅地說:「我困了,我很久沒有這麼困了。」

江復庭神色複雜的看着他,沒有再說話。

陸長榮該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至少自己目前實在想不出什麼來。

而且心頭一直牽着一個人,讓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可就在他剛轉身,抬腳要回走的時候,身後卻響起陸長榮非常清晰的聲音:「還有句話,我本來覺得不該說,我雖然一直跟個瘋子一樣,口口聲聲想跟着他改掉這個世界,但我不傻,因為這話有點過於天方夜譚,危言聳聽了。」

江復庭心裏湧起不妙的預感,他沉着臉,回過頭看他:「什麼?」

「那是我八歲的時候聽來的,我一個字都不敢忘,他的原話是『這個世界在二十年前被人東拼西湊粘了起來,現在終於碎了,既然所有人都面臨覆滅的風險,那我們趁機消滅垃圾,節省資源,誰得那個東西守下來,誰就是新的主宰世界的神』。」

江復庭的瞳孔不由一縮,感覺周遭的一切忽然停止了喧囂,被人按了暫停。

他腦海里乍一下飄出一段記憶,那是將近兩年前,去鬼域時,撞見的空間裂縫。

單單那一個大口就差點將整片鬼域掀得民不聊生,變成一片填補不上的空洞。

更別提其他七七八八小型的空間裂縫。

這個世界真的碎了么?

就在他被這場見不到底又毫無方向的漩渦,卷得七葷八素時,陸長榮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好像要從他諱莫如深的眼裏鈎出什麼來。

他用一種探尋又怪異的語氣問道:「江復庭,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神嗎?」

江復庭像是被他蠱惑了似的,情不自禁和他對視上,類似的問題,他似乎曾經對白唐問過。

他忽然在陸長榮漆黑的瞳孔里照見了自己,那個自己一直回溯到兩年前。

可並沒有停下,記憶似乎在往奇怪的地方延展,越回溯越遙遠。

倒影里自

己的臉,不知怎的,變得陌生了起來。

那個人好像不是自己,可明明又是自己。

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和記憶,不斷從靈魂深處湧出,這種恍惚的感覺有些似曾相識,緊接着,他感覺到一陣頭疼欲裂,像是靈魂要被人撕裂了。

他這一次非常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確確實實的空缺了些不知道的東西,那個東西被包裹得里三層外三層,還上了厚重的鎖,接着又被埋藏在自己靈魂非常深處的地方。

很深很深,大概是仰望星空時,那麼遙遠的距離。

他呼吸急促了幾分,腳底突然踉蹌了一下,這才醒過神。

抬眼時,陸長榮正似笑非笑的注視着他,漂亮又完美的笑容,在他身體里砸下重重一擊。

江復庭的眸子微不可查的一顫,隨後迅速掩下自己的異樣,恢復了以往的清冷。

他坐回位置上平復心情。

後面的內容就是走程序,江復庭重新打開攝像機和監控,先是拿出白唐特別調查的身份自我介紹一通,後面就是按部就班的問一些比較『正常的』關鍵性問題。

陸長榮都非常配合地一一應下。

到後面他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說着說着,居然真的沉睡了過去。

江復庭把剩下和陸長榮有關的事情,全都記錄在了空白紙上。

做完這些以後,他才站起來打開審訊室的門,對嚴舫交代著:「基本該說的都說了,記得千萬照看好,不能讓他出現問題,特別是身體。如果他死了……」

他剩下的話沒有說完,但嚴舫的表情還是十分微妙的變了變,應了下來:「我知道了。」

他應完以後就往裏面走,正和江復庭擦肩而過時,江復庭突然掩上門叫住他:「還有。」

嚴舫腳步一頓,他站在那裏,沒有回頭,堪堪給江復庭留了個背影。

審訊室里的燈光又將他高大的影子拉到了牆上。

江復庭注視着牆上的影子,沉聲說:「我下午可能還要去趟孤兒院,之後要出遠門,回不回來……不一定,如果陸長榮真出了不得了的事,就去找林子青。」

嚴舫屈起肘撓了撓後腦,繼續朝里走:「行!行!行!我知道了。林子青,肯定是林氏集團的公子是吧,你說你們這些富家子弟不安安心心的做執絝子弟,一個個都喜歡往案子裏攪和。」

江復庭該交代的交代乾淨,也沒打算言明這些事情,他重新開門準備出來的時候,周祁正好從走廊另一邊的辦公室走出來。

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他一鑽進審訊室,對着陸長榮滿臉愁容的嚴舫立馬叫住他:

「小周,你一會把陸長榮帶下去安頓好,給他搞個單人間,24小時輪班看守,每班兩個保姆。」嚴舫直接道。

周祁略有遲疑的看了眼江復庭,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但是在自家嚴隊的淫威下,不得不先應着:「好,好。」

只是目光還在躲躲藏藏的往江復庭這飄。

結果嚴舫桌子收拾了一半,回頭見他還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呆在原地,有些不快地催促:「幹嘛呢?又發什麼愣?那麼多活還有時間發獃。」

周祁被斥得一個激靈回過神,擲地有聲地回:「這就來!」

他加快腳步走進隔間,就在經過江復庭身邊時,邊上的這人彷彿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將他迅疾如風的腳拌住。

周祁下意識地停下,搖擺不定的糾結了一通,最後終於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在江復庭一臉疑惑地視線下,咬牙小聲說:「我被落在孤兒院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奇怪的……」

他說到一半不知道該拿什麼詞來表達。

江復庭從他有些發白的臉上猜到了些什麼,佯裝不解的問:「看到什麼了?」

他那茫然的樣子,彷彿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似的,把周祁好不容易鼓起來的膽子頓時泄了氣。

周祁一臉頭疼的捏了下眉心:「算了,沒事,應該是我看錯了,出現的幻覺。」

到了中午時分,外面的天忽然陰沉了下來,將大地籠罩的黑壓壓一片,到了下午一點時候,呼嘯的北風忽然加強,吹得到處都是「呼呼」的嗚鳴。

像是大地的肺出了問題,發出了放大版的啰音。

江復庭從周祁那得到確認的信息后,一面想着上次的那個鬼拿了他的力量,還算言而有信,一面打了個車再次來到孤兒院,至於舊址,被他暫時放到了後頭。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到這個地方,每來一次,都會對這個地方的印象差上一分。

現在可以說是負分。

孤兒院的營業已經被強制勒停,前兩次過來還有小孩的嬉鬧和歡聲笑語,這一次只剩下清冷的院子和空曠的樓房。

還有一地以後再無人打理的花草。

前後不過才半個多月,再次讓人感受到了所謂的物是人非。

而此刻大概是因為這地方沒有人管,不少野鬼從暗角處偷偷鑽了出來,開始光明正大的四處遊盪。

這個景象簡直和舊址的景象,有異曲同工之處。

興許只要再來半個月,這地方就會荒涼的完全和舊址一樣。

他走進大門的一瞬間,那些野鬼會下意識的往角落鑽,只是溜到一半,發現自己是鬼,憑什麼要躲!便三三兩兩的停下。

這裏的鬼大半都是些十歲以下的孩童,江復庭收起心裏無用的疼惜,抬了抬手指,一縷濁氣從指腹躍出,歡快的飄裊著。

下一秒,一股極為陰涼的氣息,突然從建築內湧出,像風一樣撲面而來。

不過,那鬼還是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的。

在即將飄到江復庭的臉上時,在他漠然的注視下,硬生生的把自己激動到失控的腿剎住了車!

江復庭後退半步,和他保持社交距離,也沒有跟他寒暄,直接問:「李商被抓后,有沒有其他人來過?」

男鬼想都沒想就果斷回:「沒有,那老不死的精得很,提早一天把該打發的人打發了,該收拾的東西收拾,不可能還有人來。」

江復庭沒給他回應,自顧自的往裏走,親自檢查起裏面的環境來。

這樣一想也確實,李商被抓才不過半日,他們就是真想做什麼,也不可能衝動到這會就直接過來。

除非嫌自己活得太快活了,給自己找點事干。

他在屋子裏慢慢踱步著,大部分小鬼見了他都是退避三舍,只有這個男鬼不怕死的緊貼在後面,笑得一臉諂媚。

這抱大腿的心思簡直明白到不能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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