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若得義氣,何惜此命

269 若得義氣,何惜此命

這一夜,許若雪便在六劍的墳前,獃獃地坐了一晚,而小道士也陪了她一晚。

天亮后,許若雪說「夫君,我累了」,便倒在小道士的懷中,幾乎是瞬間便已睡去。

這向來強橫、從來生猛的女俠,這一刻,卻是無比的脆弱。便是抱着她的小道士,只覺得,懷中的不過是一堆羽毛。

這一睡,睡到下午,許若雪才醒來。

醒來后,她抽出血海劍,對着午後的陽光,細細擦拭。

擦好后,她收劍歸鞘,站起,身上的柔弱立即不見,眉間眼裏,殺氣凜然。

小道士一見,心中長嘆,他攔在門口,問:「夫人要去做什麼?」

許若雪冷冷說道:「自然是去殺人。」

「殺誰?」

「為六劍報仇。」

小道士嘆道:「夫人,劍一也說過,那選鋒軍也是奉命行事,依軍令而行,不過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柄刀。選鋒軍的人最後能殺劍一,卻沒殺。就連你我,都不管不顧。夫人,你又何必不依不饒?」

許若雪怒道:「江湖兒女快意恩仇,他們殺了我的兄弟,我便得殺光他們。」

小道士勸道:「夫人,劍一都不怪罪他們,夫人又何必強出頭?想那將軍練兵十年,練出此等精兵,也不過是為了抵禦金兵,衛我大宋。我大宋精兵本就少,良將更是少,不說夫人此去,會不會凶多吉少,便是真殺光了他們,那也是一件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夫人這般聰明,如此不智的事,定是不會做的。」

許若雪手持血海劍,忍了又忍,說:「好,那我就放過他們。」

小道士大喜,正想誇上幾句,卻聽許若雪說道:「我去殺了那店小二。若非他通風報信,我六個哥哥怎會落得個這般慘死。」

小道士一愣,苦笑道:「那店小二是有錯,但錯不至死。還請夫人,手下留情。」

許若雪大怒,恨聲說道:「官兵你不讓殺,好,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我便不殺。可這店小二明明該死,你也不讓殺。」

許若雪長劍出鞘,劍指小道士,一字一頓地說道:「夫君,我定要殺他。你,真執意要阻我?」

小道士知她心裏悲憤,自己真要強行阻止,說不定許若雪一時偏激之下,這夫妻之情怕是就沒了。

可那店小二,不過是貪圖錢財,他哪分得清,海捕公文上的人,哪個該死,哪個不該死。他的確有罪,但其罪,真不至於死。

小道士心中猶豫,可看着許若雪眼中的冷意越來越盛,他長嘆一聲,終於讓開。

黃昏時,許若雪才回來。

回來后,便一個人呆在驛站的大堂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后,小道士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睡得正熟時,卻被許若雪搖醒。

醒來后,小道士問:「夫人,怎麼了?」

許若雪就埋首在他懷中,說:「夫君,我好累,我好怕,求夫君安慰。」

小道士憐惜地說道:「那要夫君如何安慰?」

許若雪傾身吻了過來,昵聲說道:「就這樣安慰。」

……

醒來后,小道士只覺神清氣爽。這兩日縈繞在心中不去的悲痛、鬱結,在一夜風流之後,便消散了大半。

此事,果是化解鬱結的最佳藥方。

他起身,叫道:「若雪,若雪。」

卻沒人應。

小道士只當許若雪在洗漱,可等了好一會兒后,還是不見人。

小道士心中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邊叫邊找。

可驛站之中,竟空無一人!

小道士返回房間,這才注意到自己枕前,放着一封書信。他打開一看,信上寫着:

夫君,當你看到此信時,為妻我已策馬遠離。

想那幕後之人,心狠手辣,佈局周詳。便在此地,都調集了邊軍精銳,來截殺你我。不問可知,青城山那,情勢定然更是危急。

想青城六劍,為了我許若雪,為了青城劍派,慷慨赴死,毫無怨言。而我,身為青城劍派掌門人之女,自詡絕世女俠,又豈能讓劍派數百弟子,上千門人,因我一人之故,而陷入一場生死浩劫?

那幕後之人,要的人只是我。青城劍派勢力雄厚,若我束手就擒,他定然不願多事。如此,以我一人之身,換得劍派安危,我豈能憐惜性命。青城六劍能死得,我為何就不能死得?

此去,為妻自忖必死,不過是,求仁得仁。

夫君不諳武功,去了無益,不過白白送了性命。為妻敬請夫君遠離青城,以保平安。夫君能得平安,為妻黃泉之下,瞑目矣!

柔靜縣主乖巧可人,痴愛夫君,夫君自可將她立為夫人。如此,算是了了夫君的心病。若柔靜縣主魂魄不能回歸肉體,還請夫君另娶他人,以為張家開枝散葉。反正以夫君之能,大好女子隨手可得。

為妻去也!夫君切勿前來自投羅網。

切記。

另,若有閑暇,還請夫君挂念下若雪。若有幸,請夫君勿忘此段姻緣!

許若雪絕筆!

手執書信,小道士呆若木雞。

愣了好久,小道士才如夢初醒。他發一聲喊,撥腿就跑。

到了馬廊那,別說大黑馬,就連大黃馬,也消失不見。

小道士跺腳長嘆,苦也!沒了馬,如何去追夫人?

不對,沒馬有錢啊!買不了好馬,駑馬怎能買得到吧。

可打開包裹一看,小道士欲哭無淚:夫人出手真狠,數十錠金元寶盡數拿去不說,便連碎銀子,也沒留下幾塊。

這點銀子,就是走路到青城,定也不夠。

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了幾圈后,小道士才發覺自己臉上有異。取了銅鏡一看,鏡中出現的,竟是另一張臉,還是一張很醜很醜,讓人看了第一眼,絕沒有興趣看第二眼的醜臉。

如此以來,別說招不了蜂引不了蝶,便連安全也多了幾分。

自己的夫人,還真是思慮周詳啊!小道士長嘆。

左思右想,實在無計可施,小道士只得去樹林那與青城六劍告別,然後背着行囊,焦急萬分,卻又無奈萬分地,往青城趕去。

一日後,小道士在路邊唉聲嘆氣。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騎着大黃馬,一日千里,此時再邁開雙腿趕路,任是心中急死,人走得累死,可一天下來,才走了多少里路?

這般走下去,許若雪萬一真遇不幸,待自己趕到時,怕是她墳頭的草,長得都比自己要高。

無可奈何,小道士只能期望能攔下一輛馬車,載自己進城。

可也許是他如今的扮相實在不敢讓人恭維,別說馬車了,就連牛車都對他不屑一顧。

小道天仰天長嘆:這些天殺的,只知道看臉的俗人!

這樣走到天黑,小道士才終於進了縣城。

找了個大通鋪湊和了一晚,小道士便去找馬。結果一問掌柜,卻說,大宋少馬,良馬基本被征為軍用。別說附近幾個州縣,怕是要到成都,才能買到能騎乘的良馬。

小道士無可奈何,只能去租馬車。這已是最快的方法。只是一問價格,再一數手中的銀子。別說能到成都,便連臨邛都到不了。

人窮志短啊,小道士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銀錢,再耐著性子,講了好半天的價,用省下的幾十文銅錢,買了十幾個粗面鏝頭,就這樣凄凄慘慘地上了馬車。

出了城,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小道士一見傻眼了,我去,這就是傳說中的「特快」?這速度,比牛車也快不了多少啊!這得晃到什麼時候,才能到得了青城?

他心中着急,一個勁地催促。車把式一開始還耐心解釋,說是這段路不好,若趕得急了,車子指不定就會散架。待路好了,自然會快些。

可催得多了,車把式就怒了,把銀兩一丟,馬鞭一甩,喝道:「下去下去,某不載你了。若要趕得急,你找別家去。」

小道士傻眼了。捧著銀兩,想了一下,的確一路行來,馬車都行不快,這車把式已經算是趕得急的了。他無可奈何,只得再笑臉相求。

行了一日後,小道士心中焦灼稍減。看車把式始終板著一張臉,他長嘆一聲,運起一張巧舌,哄得了車把式的開心。車把式是個老實人,心情一舒暢,便把自己的鹹菜分了他一點。小道士啃饅頭啃得很懷疑人生的嘴裏,也終於多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車行轆轆,每到夜間休息時,小道士便四處打探一番,看附近可有誰家家裏遭了鬼。可無奈問過去,這世道卻是太平。

小道士很是幽怨,不想遇鬼時,鬼自己撞過來,來得還都是惡鬼。想借除鬼驅邪來賺點銀兩時,鬼卻一個一個的都消失不見。

哎,忒欺負人!

這樣行了足足五日,馬車才抵達臨邛。小道士一開始心急如焚,連強搶匹快馬的心都有了。可一路行來,卻發現竟是自己趕路的速度最快。他無可奈何,漸漸的,心便麻木了。待到了臨邛后,心已如死水。

一人雙騎,最多不過兩日,許若雪便能馳達青城。現在已過去了整整五日,便是自己現在肋下生了翅膀,飛了過去,定也是來不及。

既然再趕過去,也於事無補,那還急什麼?

不過是看個結果,可那結果,自己着急知道嗎?

所以小道士不急了,他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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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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