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事已至此,何苦來着

267 事已至此,何苦來着

長槍扎來,五劍大喝一聲,身子忽地後退。待長矛去勢已盡,五劍騰空而起,腳踩長矛,飛身翻過盾牆。

卻不料,盾牆後有十幾柄長刀迎面斬來。這一斬蓄勢已久,五劍身在空中,或劍擊刀,或以掌擊刀,竭盡全力,勉強躲開。

這下力竭,身子落地。可雙腳還未着地,眾持盾持矛的甲士已棄了盾棄了矛,抽出腰刀,飛身撲來。

只這一下,五劍便身陷重圍。

匆促之間,五劍反擊。可這些披甲士,竟不閃不避!

這下變起突然,待長劍刺到對方身上,刺之不動時,五劍才驚覺,這不是江湖決鬥。這些人身着重甲,尋常刀劍,刺進去哪管半點用?

一著之差,滿盤皆輸!

劍四本已受傷,當下被兩柄腰刀迎頭劈中,狂吼一聲,倒地殞命。劍三剛強提內力,一劍刺偏三柄腰刀,聽到這聲慘叫,分心一看,下一刀便再避不開,右手齊肘斬落。

只這一下,一死一傷!

劍一大叫:「不要纏鬥,衝出去,衝出去!殺弓弩兵。」

劍二和劍三同時狂吼:「你們走!」

狂吼聲中,運起最後的內力,劍二和劍三身形如游魚,在十數披甲士中一轉,手中長劍散出萬道劍花,每朵劍花都刺向,披甲士不著甲片的雙眼處。

包圍圈中立時一亂,現出一條縫隙。劍一和劍五身子一閃,跳出這包圍圈。

披甲士外,便是弓弩兵。

對江湖高手來說,威脅最大的,便是強弓勁弩。若沒了弓弩,尋常兵士和披甲士再多,也構不成致命威脅。這打不過,難道還跑不過?

跳出包圍后,劍一和劍五回身一看,劍二和劍三已身陷重圍。兩人本已受傷,自是必死無疑。

劍一和劍五痛叫一聲,左右分開,向弓弩兵殺去。

這一下出其無意,那些兵士哪能料到,這弦剛鬆開,這弩剛放下,敵人便已殺至。五十披甲士,竟阻不了幾下。於是弓弩兵大亂,四散逃竄。

劍一和劍五心裏痛極、恨極,運起身法猛追,一劍一個,絕不留情。所過處,倒下一串屍身。

刀疤臉也是痛極、恨極,指揮兵士四處圍堵。卻無奈吃過大虧的劍一和劍五身法遊走不定,絕不在一地停留一下,便連自己連射三箭,都箭箭落空,普通兵士又能如之奈何?

可這般遊走,終究大耗體力、內力,再殺了一人後,劍一身子猛地一滯。卻是全身內力已盡數耗光,體力也幾已耗盡。

就這一緩,耳邊破空聲響,身上已是中了一箭。

劍一痛叫一聲,就地一滾,滾到一株大樹后,坐起,只覺眼前發黑。

他閉上眼,深呼吸,待聽得耳邊腳步聲起,他大喝一聲,猛地竄出,就是一劍。

一劍便殺一人,劍一咬緊牙關,腳步不停,就是殺!殺!殺!

也不知殺了幾人,待一劍刺下,如中鐵板時,劍一才勉力睜大眼睛一瞧,視線的晃動中,模糊地出現了一具步人甲。

那披甲士發一聲喊,來不及舉刀,合身猛力一撞。劍一此時哪還避得開,「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跪在地上,劍一喘氣如雷,他呵呵想笑,卻笑不出。他裂了裂嘴,吐了一口血沫,舉起不知何時斷成了兩截的長劍,無聲地吶喊一聲,再合身撲去。

那披甲士動也不動,只是用大刀擋住了自己的臉。待軟綿綿的一劍刺到自己身上時,他從下飛起一腳,踢得劍一如蝦子般跪下,張口,又吐出幾口鮮血。

這一下,劍一好一會後才緩過來。待他抬起頭,卻發現,自己已被披甲士團團圍在正中,已是再無生機!

劍一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將手中的斷劍小心地放到地上。他一屁股坐下,看着眼前的刀疤臉,嘶啞著嗓音問:「我的兄弟們都死光了嗎?」

刀疤臉看着他,眼中的神色極是複雜,即是痛恨,也有敬佩。他點了點頭,說:「是,你的兄弟都已死光!」

劍一呵呵一笑,搖頭笑道:「既然如此,那你還等什麼?將我這大好頭顱砍了便是,我怎能讓我的兄弟們久等。」

刀疤臉卻沒動手,他嘆道:「一直以來,某都對江湖中的武功高手不屑一顧,總覺得所謂的絕技,也就單打獨鬥時有用,真上了戰場,除了拖累同伴外,半點屁用都沒有。可事到如今,某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他嘶聲叫道:「某自認練兵,在大宋首屈一指。某費盡苦心,花了整整十年,才練出三千選鋒軍。這次某奉命南下,從三千選鋒軍中,再選出兩百百戰精銳。」

「兩百百戰精銳,配上當今世上最好的甲、最好的弓和最好的弩,可一戰之下,竟折損四五十人。而對手不過區區六人。呵呵,區區僅僅六人啊!」

劍一曬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等也曾以為,六人結陣,便是在千軍萬馬中取敵大將首級,也不過是探囊取物。可最後還不是在兩百兵丁包圍中,盡數身死。」

刀疤臉嘆道:「是啊!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他沉默了下,問:「某隻想問你一件事。」

「那兩人,真值得你六人如此做?不惜身死,不惜反抗朝廷,也必要維護那兩人。」

劍一一臉疑惑地說道:「哪兩人?今天這事,不過是一個臭屁引起的血案,又關別人什麼事?這事是我兄弟六人做的,我六人拿命來償便是,可不能怪罪到別人身上。」

刀疤臉怒道:「都這個時候了,說這個做什麼?你等故意用一件屁事來激怒某,所為何事,當某真是傻子?」

劍一不語。

刀疤臉深呼吸,說:「好,某知你便是死,也不會讓那兩人跟這事扯上關係。那某就問你,」

他正色問道:「青城劍派大小姐,血海飄香許若雪,和天一派小道士張天一,是不是死有餘辜、犯下謀大逆重罪的惡徒?」

劍一一聽大怒,怒極之下,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他從地上蹦起,大聲說道:「放屁,放的全是臭屁!」

「青城劍派許若雪是當世絕世女俠,生來俠肝義膽。自行走江湖以來,行俠仗義。所做的事,上不愧於天,下不愧於地。可比我們這六個混蛋,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天一派道士張天一,在山野之中苦修道術十八年,擅於捉鬼,行事但順本心,合天意。下山以來,不知救過多少百姓性命。現在數府中,有無數百姓為他立下長生牌。他若不是好人,哼,這天下,便再無一個是好人!」

「無奈這世道黑暗,容不得好人。他二人不過是在驅除惡鬼,解救蒼生時,得罪了當朝權貴,最後才被這般污衊。他二人,何錯之有?何罪之有?」

刀疤臉看着他,臉上滿是苦澀:「你說的,可是真的?」

劍一怒道:「爺爺便連死都不怕,死前還說虛的做什麼?我所說的,你等一問就知真假。我要是說了假話,死後定下撥舌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刀疤臉閉上眼,再睜開眼,聲音里滿是苦澀:「你六個都是鐵打的漢子,你這話,某信!」

他搖頭苦笑,忽然怒氣勃發。他指著四周的兵士,怒道:「如此以來,那某的數十兒郎,豈不白白身死?」

「某練兵十年,付出了一切,練出了這等精兵,本想着用來殺盡金兵。卻不料,我的兒郎未曾死在戰場上,卻白白死在,死在此地!」

「某一時糊塗,聽信了那些文官的話,依了軍令而行。結果,卻害得自己弟兄白白送死。十年心血,幾毀了一半。」

「某恨,某深恨啊!」

聽到這番話,劍一苦笑道:「你也是一個英雄好漢!是,大好男兒,不與金兵拼殺而死,卻自相殘殺,死得何等冤枉。這事,哎,何苦來着?」

刀疤臉看着他,長嘆一聲,手一揮,意興闌珊地說道:「你走吧,某不殺你!」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大驚。

那絡腮鬍急道:「將軍,這事定瞞不過人。我等損失如此之重,將軍若放跑了此人,上頭的大人怪罪下來,將軍怕是擔當不起啊!」

刀疤臉意興蕭索地說道:「我等是選鋒軍,是邊軍。那些大人擅動邊軍,深入腹地追殺無辜之人,可曾得了朝廷的號令?」

「他們便是怪罪下來又如何?哎,就算某練出十萬、百萬精兵,可兵權不握在我們當兵的手中,盡在文官的手中。文官心裏不想着怎麼殺金兵,卻盡想着殺自己人。那請問,某便練出絕世雄兵,那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這樣,還不如歸去!」

絡腮鬍再勸:「將軍,我等領命而來,死傷狼籍,那許若雪和張天一卻是分毫未損。這事,可輕易被人大作文章啊!」

刀疤臉眼一瞪,怒道:「這裏鬧得偌大的動靜,便是傻子,定也驚動了。再說,弓弩兵死傷大半,沒了強弓勁弩,失了戰陣,我等要再填上多少人命,才能擒得住那兩人?哼,某卻是不肯白白犧牲手下的兒郎,卻捉那無辜之人。那群文官想借某的刀殺人,卻沒那麼簡單。」

見他意已決,絡腮鬍長嘆一聲,便不再勸。

刀疤臉丟下一句「通風報信的人,是丹棱一個茶肆里的店小二」,轉身離去。

包圍圈中一兵士哭道:「將軍,這人殺了我們這麼多弟兄,真要放他一條生路,那不是讓黃泉下的兄弟寒心?」

刀疤臉停住腳步,說:「此人心已死,苟活在這世上,不過是比死更痛苦十倍、百倍。既然如此,殺他跟不殺他又有什麼區別?此人也是好漢,今日死傷實在太多,某不忍這世上再少一位英雄。」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你等若有誰放不下這恨,願殺便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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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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