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囚龍(幻境七)

38.囚龍(幻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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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煬帝不動聲色地緊了緊眉頭。

手握權勢的當朝帝王,是不信那些神仙精怪的。

他眼下,容不得半分超出他能力管轄的東西。——若是有心人利用這些摸不着邊際的玩意兒來誆騙他……

江道長隨身帶了幾箱天辰觀中的古籍,對帝王的冷淡置若未聞。

上千卷古籍,晦澀難懂地描述了同一件事:龍,是一種能為朝代帶來福氣的上古神獸。它能選擇天子,它能穩定國脈;得了它,便是得了天下。

「你說的,彷彿這天下是我應得的。」錚煬帝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話,答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世上誰人不知,傅錚煬原是一代武將,踩着前朝帝王的腦袋,謀反上位。

若說天下是他的,沒長眼的天道竟是指了個大惡之人;若說着天下不是他的,且不論有沒有天道了,敢說這話的,必是有反心的。

靜默片刻,江寧虛躬身作了個大揖:「皆是命數。」

君心難測。

這四個字,卻叫身居高位的帝王笑了出來。

探病四皇子被允了,於江氏、於江寧虛,這場危機都算暫時度了過去。

用神獸來解釋,不合理之處倒是合理了起來。

既是救人,為何來人不邀功?四皇子的虎口脫險,靜悄悄從深山返回都城……這些,都找到了緣由。

四皇子傷口未處置,在城門外晾了一夜。現如今,看他沒什麼大礙的樣子,也確是像個命硬,沾了福氣的。

江寧虛見了四皇子,並不掩飾來意,讓他把見到龍的始末巨細無遺地同自己講來。

越聽,江寧虛越是狂喜:功夫不負有心人。龍,他一直要找的龍,終於能找到了。

……

此次搜查,得了皇上與江家的助力。

喬執被抓到的時候,人在深山,背上背着一個大草筐。

眼下的情況,這些日已在他心中預演了數遍,真正碰上時,倒不是那麼的害怕了。

——但是,喬蛋蛋在草筐里。

他這些日子與它頻頻置氣,他要做的事,它怎麼樣都不聽。

先是把那小男孩送到都城外的事,他當時就該忽略它,管它做出什麼高難度的肢體動作、管它嘰嘰嘰叫喚不止,只當自己看不懂。

救下那男孩,他們倆都得死。

如果喬蛋蛋聽話,他們快點逃跑也許還有活路。但它偏就賴著家不走,他好說歹說,它只把身子纏在門外的桂花樹上,纏得死緊。

「我們以後住的地方還會有桂花樹,我會給你種桂花樹的。」喬執認認真真地承諾它。

龍看上去,真是喜歡桂花樹喜歡慘了。

他沒有辦法,「龍妹妹」、「龍寶貝」、「龍好蛋」、「龍乖乖」,溫聲細語各種哄騙,龍臉皮賊厚地將好話照單收下,扒著樹榦的爪子卻一動不動。

最終,喬執只得嘗試用蠻力讓它妥協。一把抱住胖胖龍,生生從樹上拖下,不由分說往草筐里塞。

可惜,仍是管不住龍的尾巴。

它呆在草筐里,趁他不備就往家的方向偷溜。

「我們以後有更大更好的家,還是住在一起,跟我走吧,好不好?」

一連你跑我抓地追逐了幾天,喬執可謂身心疲憊。

它出奇的執著,小破茅草屋是它眼裏的香饃饃。

喬蛋蛋,像極一個要上私塾時,死活不願意離家的小孩子。說了不聽,嘰嘰嘰一直叫彷彿哭鬧,任性得讓人頭疼。

但是他也沒法怪它,直至被追兵追上,都沒有怪過它。

——只是,它還在草筐里。

感受到漸近的、密密麻麻的腳步,喬執心知自己跑不掉了,他放走喬蛋蛋。

幾日形成的習慣,龍得空就往回家的路逃跑,頭也不回,跑得還挺快。

這會兒放了它,它理應能躲過追兵。他被抓了以後,編個別的理由,不要說出自家的方位,龍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喬執盡量地把人往遠離家的路引,避無可避地撞上追兵時……他空掉的草筐,忽然,重了一重。

哭笑不得,光是那重量,他就清楚知道——龍傻回來了。

草筐微微晃動,是由於它往下鑽的動作。

富養導致肥胖的身軀不太靈活地鑽到被褥之下,他準備的遮擋物,它應用得當,掩藏起來,算是有模有樣。——嗯,所以早幹什麼去了?

侍衛細緻地幾次比對了畫像。

四皇子口中的救命恩人,似是一名出自山野的小少年。

即便如此,沒人敢對他不敬。

低頭不語,仿若一無所知、仿若驚惶無措,護緊破爛草筐的喬執,被迎上華貴的皇家馬車。

沾滿泥點的草鞋,弄髒錦布,他深掩的烏黑雙瞳中,平靜無波。

都城的上空,風起雲湧,隱隱的變天之兆。

前朝七皇子從前炸死逃宮時,從未想過,自己會再度回到這個他出生時的家。

這個,平民百姓所嚮往的精緻囚籠。

……

「找到了?」

江貴妃聽到下邊傳來的情報,止了來回踱步。

來人彙報完畢,她的眉目卻比先前的更焦躁幾分:「是人,不是龍?」

「莫急。」江道長一捋鬍鬚,悠然道:「龍可化人。」

「龍我們都找了這麼多年,這各式各樣的假消息你又不是沒聽過……叫你別跟顯兒說這些,我看他就是被抓走時嚇得狠了,魔怔了!」江貴妃眼泛淚光,拿起手帕拭了拭,語中略帶責怪。

道長端起茶,虛虛地飲了一口:「依我看,四皇子說的,不像是假的。」

「顯兒一個小孩,懂得什麼,你竟也跟着他胡鬧!」

想起自己病中的孩子,錚煬帝悄然流露的不信任,江貴妃的胸口又疼了起來:「聖上心思本就難揣摩,你還將龍的事情告知與他。這下好了,找到的是個人,一試我們就又要被他懷疑了。」

「你有所不知啊,這事告知與聖上是最好的。」

「這次狩獵,四皇子差點沒命。功高盛寵的江家,已是被人算計到頭上了。」

脫去在外那身雲淡風輕的外皮,連江貴妃也鮮見道長露出現下的模樣。

不變的是一襲道袍、仙姿風骨,談吐卻不復往日的高深莫測,十分直接地為她點明要義。

「龍能擇天子,四皇子又為龍所救。若聖上信了有龍,信了這龍的預兆,你知道的,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什麼?

——王,尚未立儲。

江貴妃按胸口的手停了下來,面色瞬間凝重。

「關鍵是,去哪裏找一隻龍啊,我們找了這麼久都……」

「有,那人就是。」江寧虛打斷她的話,篤定道。

這話在腦子裏過了一圈,江貴妃終是品出了些些意味:「你的意思是……」

「嗯,」他直言不諱:「那人必須是。」

各懷心思,一室沉默。

江貴妃的眼神,從猶疑,慢慢變得堅定。

茶漸漸放涼,江寧虛再度開口。

「你也別太悲觀,我沒誆你,龍能化人,你且派人觀察一下,被找回的那個小孩。」

道長身份不便出入內宮,他謹慎地交代道:「一有消息,要立刻派人通知我。」

關心則亂,臨走前,他仍是不放心。

茲事體大,江寧虛怕江貴妃和江家合謀,將他這個清閑道長排除在外,遂忍不住地再三囑託。

「你知道的,世間只有我有那法寶,製得住龍。」

江貴妃不語,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江寧虛見狀,覺得還要補充些什麼。

江貴妃卻是有了送客的意思,斂了表情,終是沖他點了點頭。

從那個時候開始恨上的。

在心裏發毒誓,要讓這些人給蛋陪葬。

踢了它的,砍腿;拿烙刑嚇它的,砍手;始作俑者綁了手腳,丟進火盆,再用燒紅的鐵棒幫助他們受熱均勻。

好恨啊。

更早的時候就有那樣的想法,向他丟石子的皇兄知不知道被石子打有多痛呢?如果他們也被打一次,就能很好地理解,他為什麼總像條落水狗似的嗚嗚叫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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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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