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躺槍

簽完合同第二天。

網吧內。

人擠人的擁擠感和看猴子一樣的視線令屠曉提前下班了。

那種黏膩,帶着企圖和探究的視線,她前世雖遭遇過無數，但始終不能習慣。

她搓了搓手臂，漫步在夜晚的街頭。

想到明天去RNB俱樂部報道，她腳步一轉,去了街道盡頭的一家外接設備商店。

店鋪是一個遊戲發燒友開的,裏面裝備齊全。寶貝很多。

屠曉推門進入，蓬頭垢面的老闆正架著電阻刀改裝一個Cherry(櫻桃)滑鼠。

她自顧自地逛了一圈,挑了個賽睿9G鍵盤。

SteelSeries(賽睿)每年在全球範圍內贊助和參與了數以千計的電子競技賽事和活動。而且它的鍵盤手感屠曉最中意。黑色簡約的外觀看着很是大氣自然。

挑滑鼠的時候,她在雷蛇和賽睿之間猶豫了下。

「妹子，女孩子選FILCO(斐爾可)比較合適。」老闆已經完成滑鼠改裝,抬頭看向她身邊的架子。

屠曉順着他的視線望向FILCO滑鼠。滑鼠嫩粉色的外形時尚又漂亮。關鍵是輕巧不吃力。

她翻到背面。

DPI：8000

數值不夠。她暗嘆。

她轉到雷蛇上。DPI：12000。

數值很高,但是略顯笨重。現在她的手吃力太小。

賽睿。DPI：10000。

數值沒有雷蛇高。

屠曉問：「老闆,有沒有輕便一點,但是DPI數值高於一萬的滑鼠？」

老闆詫異：「妹子，那麼高DPI數值的滑鼠,用起來很飄的,你確定？」

屠曉點頭。

老闆直接從改裝台上拿起剛才在改裝的紅色滑鼠，Cherry(櫻桃)KBG80-1948,「這個嘍,DPI12000,吃力很小。適合手小的職業選手。」他視線落在女孩那雙細長好看的手上,微微愣神。

屠曉點頭：「就要這個。」

老闆收回視線,歪頭打量了一下她：「妹子,你是哪個俱樂部的？」

屠曉挑眉：「RNB。」小店卧虎藏龍。

老闆：「嘖……給你打個折。滑鼠1200，鍵盤2900，算你四千。」

出了店門，摸著瞬間乾癟下去的錢包，女孩長嘆一口氣。

網吧和便利店的兼職，二十多天結了五千。現在瞬間去了大部分，不過……好在俱樂部提供食宿，沒什麼可操心的。她刮著下巴想。而後又盯着懷中即將要陪她「征戰天下」的一套鍵盤滑鼠，微微一笑。等俱樂部發錢，就去把耳機買了。

網吧。

屠曉不在的這段時間，有兩個人去網吧找了她。

秦瞻走進烏煙瘴氣的網吧，帶着口罩的他不由自主緊鎖眉頭。

掃過收銀台上小姑娘的位置，沒人。

他敲了敲羅琳這邊的枱面。

羅琳不耐煩的抬頭：「不知道，不在。」等看清來人，她立馬起身：「對不起啊！秦——」瞄到周圍人投來的火熱視線，她立馬改口：「請稍等！」

隨後，待周圍視線轉開，她壓低聲音道：「這邊太亂，曉曉出去啦，不在網吧。」

全明星賽結束后，網吧天天爆滿。

網絡上各種正面的□□流傳。

「網吧小妹成神記」，「網吧小妹自學成才教科書」，「DC職業圈驚現女選手」，「靠炒作上位的『女選手』」，「和RNB高層有□□的女選手」……等等話題消息風雲不斷。

煩不勝煩的網吧老闆決定關門歇業，誰知道，有些無賴「粉絲」趕都趕不走。

有些慕名而來的粉絲比較理智和禮貌，有些……羅琳就呵呵了，動手動腳的，一看不是什麼好人。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樓小哥走了進來。

不知道網吧內的誰喊了聲「屠號狂魔的男朋友來了」呼啦啦一群人涌到樓小哥身邊，圍住了他。

秦瞻垂着眼瞼，冷眼看着當前混亂的局面。視線落在被拱在正中間的樓小哥身上微微一頓。

樓小哥掙扎：「我不是屠號狂魔的男朋友！我不是啊——」

「騙人！我們上次就看到，你們穿過情侶裝！就是你現在身上這衣服，照片為證！」

短袖+花色大褲衩的樓小哥躺槍。

「哥幾個特地來找屠號狂魔PK的，既然她不在，想必她男朋友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來來來PK！」一競技場PK狂魔推嚷着。

「我們也要！來來來排隊——PK！」

……

帶起頭的PK熱潮瞬間淹沒了其他污言穢語的聲音。

樓小哥驚恐臉：「兄弟！等等——我不是屠號狂魔的男朋友，真不是！還有，我不會打遊戲！」

「靠，屠號狂魔居然找了個不會玩遊戲的菜雞？」

「嘖……沒想到啊，屠號狂魔居然喜歡這種白斬雞？」

「嘿嘿，誰知道呢？」猥瑣的聲音令人作嘔。

……

樓小哥絕望臉：難道沒有人聽到我說的話么……

羅琳叉腰大吼：「你們——你，你！還有你，滾出去！」

「靠，妹子，你們開門做生意還帶趕人的啊！」

「兄弟，這娘們看着辣得很，指不定是網吧未來老闆娘……嘿嘿」

「哦豁，難怪呢，這麼大排場。哥幾個就不走，怎樣？」

羅琳氣的發抖，冷笑：「你們不走是吧？看見沒，我們的公告，今天歇業。網！吧！斷！電！」

秦瞻冷著臉立在收銀台前，打了個電話。

從卿松齋過來一群的保全，直接將那幾人「請」了出去。

羅琳：「謝謝你，秦隊。」聲音疲憊。

樓小哥甩了一頭汗：「太可怕了……不知道小屠這兩天是怎麼忍過來的。」

秦瞻盯着他看了一會，記起前兩天在巷子裏他也在，淡淡開口：「你和小姑娘認識？」

樓小哥正幫着羅琳整理桌椅，聞言頭也不抬道：「是啊，我們認識一段時間了。住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叫我起床。」

聽到後半句話，秦瞻垂著的睫毛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待羅琳和樓小哥回到收銀台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了。

第二天，清晨。便利店。

帶着口罩的男子雙手插兜，閑散地立在便利店門口。白色襯衣，黑色長褲，襯得他整個人身形既挺拔又修長，氣質卓爾不凡。過路來往的年輕女性視線皆是凝在他身上。

屠曉一下樓就看到了背影懶散的秦瞻。

屠曉：「秦瞻前輩？」

聽到聲音的秦瞻進門，垂眸看了下只到他下巴的小姑娘，短髮微濕，兩頰通紅，氣息微喘。他開口：「在收拾行李？」

屠曉平復呼吸，安靜一笑：「嗯，剛收拾好。」聲音難得透著幾絲情緒。

他視線在便利店內轉了轉，雙手插兜，不疾不徐地晃到一個熟悉的包裝前。大口飯糰。

在屠曉詫異的眼神下他拿起一個團飯，驀然抬眼看她：「上次見你吃這個吃得很香，味道很不錯？」被老爺子趕出家門的秦大魔王還未吃早飯。

盯着他手中的飯糰，記憶瞬間湧上來……屠曉掐掉回憶，正色道：「這個不好吃，旁邊那個好吃。」

秦魔王：「哦。那就這個吧。」手裏捏著那個大口飯糰。

屠曉：……

收起零錢后，秦瞻不經意地提到：「進RNB戰隊后，有些私人感情最好放一放，RNB需要你的全神貫注。現在RNB的局面紀佳年撐了一半，你進去后，難免要挑起另一半，如果被其他事情絆住，很容易分心。」秦大魔王難得耐心說了一堆。

屠曉：？？？

每個字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卻完全聽不懂。屠曉疑惑。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飯糰搓了半響……然後，視線掃過樓梯口，聲音低沉：「小姑娘，你年紀尚小，有些事情還太早。」

順着他的視線看向樓上，屠曉：「不早啊，這個和年紀有什麼關係？」搬去俱樂部住不是更好？俱樂部很體貼的給她安排了單間，而且宿舍區新修了女廁所。

秦瞻指尖一緊，飯糰上映出一道痕迹：「……有些事情，你還小，」努力解釋中的秦大魔王，「有時候男人的想法太容易改變了。」

屠曉蹙眉：「不會，我們已經簽了合同。」經理那邊沒有說合同有問題……況且紀副隊跟她說合同都已經入檔了。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可能再改變。

秦瞻面色一變：「合同？！你們簽了合同？」他語調頓時一沉。手中飯糰變了形。

屠曉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似乎哪裏出了問題。

她認真的點頭，詳細解釋了一遍：「嗯，前輩應該聽彭經理說了，我那天就簽下了合同。」

秦瞻拽着手中變形的飯糰，側首，轉開視線。垂著的眼瞼令人看不清他黑眸中的神色，鬱郁的嘴角帶着說不出的尷尬和……不自然。

屠曉：「前輩？有什麼問題嗎？」總覺得有種無法言喻的詭異感。似乎在她不知情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大魔王吐出一口濁氣，恢復了往日裏睡不醒的模樣：「……沒有。」

「小屠！你還沒走啊……」樓小哥踢踏踏的從樓上下來。

屠曉笑了笑：「剛已經收拾好了，一會就走。」

樓小哥：「啊，你走了我還真有點不習慣，每次要不是你敲門叫我，我肯定要睡過頭哈哈——」他迷濛的視線，對上完全睜着眼眸看他的秦隊長的時候瞬間清醒了。

對方清凌凌如二月冰水般的眼神，瞬間驅散了他的睡意。

樓小哥：「秦……秦隊長？！」

秦瞻不輕不重的應了句：「嗯」。語調微冷。

樓小哥：為什麼覺得今天的秦隊長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還有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