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降生

86.降生

「胭兒姐姐你要救救我啊。」

水溶溶抱着肚子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往姚宴跟前一跪,抱着姚宴的大腿就仰起了一張素凈蒼白的小肥臉。

「別動。」姚宴輕斥一聲,運筆如飛,一氣呵成寫罷一副字。

水溶溶勾著臉往檀香木桌子上瞧,頓時噗嗤一聲就笑了。

姚宴把毛筆放在小山筆擱上也笑了,「我寫的好不好?」

「不好。」水溶溶笑着道。

「我也覺著不好,書法一道不是一蹴而就的。」

這時有宮女端了一盆清水上前,姚宴洗了洗手,便有另外的宮女躬身送上了一塊綉著紅海棠的錦帕。

水溶溶猛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忙又擺出一副哭唧唧的臉,拉着姚宴的袖子撒嬌,「胭兒姐姐,淑妃的事兒你一定聽說了吧,我好怕。我真的別無所求,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在宮裏混吃等死。」

「我們的關係何時那麼好了?我又為何要救你?」姚宴往貴妃榻上一坐便淡淡望着水溶溶。

水溶溶一窒,望着姚宴彷彿將她看透的眼訥訥不敢言。

「相比淑妃,你很有自知之明,你知道自己不夠聰明,膽子小,鬥不過別人,所以你投靠了我尋求庇護,那麼你能給我什麼作為交換呢?」

水溶溶的臉一下就白了,站在姚宴面前攥緊了拳頭,苦笑道:「你想要什麼?」

姚宴看向水溶溶的肚子,水溶溶一下護住了自己的肚子,臉上慘無人色,「不行!」

「我能送他坐上皇位。」

水溶溶低下頭,聲音輕輕的,如同一個人在咕噥,「沒有你,也能。」

姚宴笑了笑,「是啊,你肚子裏這個,是皇帝僅剩的孩子了,可是沒有我的庇護,你能生下來嗎?」

水溶溶抿嘴,不甘。

「回去吧,等你想好了再來回答我。」姚宴拿起一個綉棚,慢條斯理的插針,「忘了告訴你,有個王才人懷孕了,她託人往我宮裏遞了消息,這王才人是個心狠的,又真真是個疼愛孩子的好母親,她要把孩子送給我,若是男孩她便『難產而死』。」

水溶溶一聽就急了,跪在姚宴腳邊哭道:「胭兒姐姐我錯了,我也願意把孩子送給你,但、但求你別讓我『難產而死』。」

「怎麼,不用再想想嗎?」

水溶溶趕緊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如此,合作愉快。」

——

風狂雨驟,電閃雷鳴,姚宴忽然睜開了眼睛,就看見楚章懷正坐在床邊。姚宴晃了晃頭,假做惺忪揉眼,軟著嗓音道:「您嚇壞臣妾了。」

「醒了?」楚章懷握起姚宴的手。

觸手冰涼,姚宴一個機靈,頭皮發麻。

「臣妾……」姚宴想要起身問安就被制止了。

「你躺着吧,咱們說說話。」

姚宴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小心翼翼的規勸道:「陛下,江山為重,莫要任性了。」

楚章懷皺了皺眉,「別說那些掃興的話,朕不愛聽。」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即便您不願聽臣妾也是要說的。」

「朕讓你閉嘴!」

話落,楚章懷俯身就堵住了姚宴的嘴,姚宴敏捷的避開,慌忙下床跪下,殷切的道:「陛下,您身系天下萬民……」

「我讓你閉嘴!」楚章懷抄起枕頭就砸向姚宴,姚宴沒有避,被砸的匍匐在地。

「楚章懷,你害死了淑妃的孩子,莫不成還要來弄死我嗎?我死不足惜,我只痛恨你得到了不知珍惜,你這皇位,你的權柄是犧牲了多少人命得來的,你對得起那些為你而死的人嗎?你對得起我死去的爹嗎?!啊!」

楚章懷一把抓住姚宴的髮髻將她提了起來,臉擦著姚宴的臉,扭曲著,「那又如何,朕是天子,他們為朕而死是榮耀,你懂什麼!」

「我怎麼不懂,我只知道太后那老妖婆還在旁虎視眈眈,你行差踏錯,她隨時能罷黜了你,你醒醒吧,我的陛下。」姚宴情真意切的勸。

楚章懷煩不勝煩,把姚宴扔在床上就抓亂了自己的頭髮,「朕知道!」

「可是那些倚老賣老的老東西太氣人了,朕煩透了和他們鬥心眼,他們還想糊弄朕,不聽朕的話,哼,朕要他們何用,殺殺殺!」

姚宴望着滿臉戾氣的楚章懷徹底冷了心。她原本打算借楚章懷的手除掉西門傾城報仇的,如今看來,楚章懷……早已被西門傾城從根子上教壞了。

這是一個掌握了天下生殺大權的暴君,若無人阻止他,後宮女人不好過,文武大臣不好過,天下萬民更不好過。

這一刻姚宴動了殺心。

可是,一旦楚章懷死了,皇子尚未出生,西門傾城必然會再次回到朝堂上垂簾,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那便只有忍了。

或者效仿武則天……

但是,武則天之所以能君臨天下的前提條件是唐高宗軟弱好欺患有頭疾,楚章懷顯然不是唐高宗。從他的隻言片語可以推斷,他手握權柄很緊,他不會放權給她。

想來想去都沒有出路,姚宴閉了閉眼,那就好好活着,耐心等待時機。

「朕已下旨工部建造陵墓了,原本想給你留個宮室的,可你也越發討厭了,就和那些嬪妃一樣,死後埋到帝妃園吧。至於淑妃,她是活該,懷着孩子還不安分,她想為自家兄弟要官,拿肚子裏的孩子做籌碼威脅朕,哼,竟然威脅朕,那朕就毀了她的籌碼,朕年紀輕輕可不缺那塊血肉。」

說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姚宴緊跟其後,躬身行禮,「恭送陛下。」

夜月流星,寒涼似水。姚宴緩緩站直身體,再也不能入睡。

楚章懷來時沒有人知道,他走時鬧騰的動靜挺大,水溶溶悄悄溜進來就低聲詢問,「胭兒姐姐你沒事吧?」

姚宴搖搖頭,「這大半夜的你出來做什麼,快回去,好好養胎。」

「胭兒姐姐,我好怕。」水溶溶要哭不哭的看着姚宴,「有人、有人在我的褥子底下放了一件有血痂的破爛衣裳,胭兒姐姐幸虧我懷孕后鼻子靈聞到了一點臭味兒,要不然、要不然……」

姚宴心頭一凜,「今夜你和我一起睡。」

水溶溶連忙點頭。

二人重新躺下,水溶溶就憂慮的道:「胭兒姐姐,你說是誰要害我?」

「皇后、淑妃都有可能,淑妃自己沒了孩子,嫉妒你有自然想拉你共沉淪,皇后不想你生下皇長子,而且皇后管着宮務,想除掉你的可能更大。」

「胭兒姐姐那咱們怎麼辦啊,伺候我的人里有姦細,可我不知道是誰,他們第一次沒得手肯定還會下第二次手的。」

「你先在我這裏住幾天。」

水溶溶趕緊點頭。

「睡吧,都交給我。如今宮中人人自危,我需要這個孩子,等將來……很有用,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害你。」

「我知道。」水溶溶笑了一下,抱着姚宴的手臂緩緩進入了夢鄉,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姚宴失笑,心說,這個水溶溶心真大。

夜月輕寒,未眠。

自從淑妃的孩子沒了,皇帝暴虐無道的風聲就吹遍了後宮,一時之間整個後宮就沉寂了下來。

偌大的紫禁城彷彿一頭嗜血的巨獸,而在其中苟且偷生的妃嬪、宮女、太監們都成了啞巴,表面的平靜下,波濤洶湧,各方博弈。似乎,所有人等在潛伏。

懷孕的王才人死了,被發現時已經在井水裏泡發的像頭豬。水溶溶被嚇的動了胎氣,躲在姚宴身邊寸步不離,太醫給開的安胎藥寧死不喝,整個人變得神經兮兮的。

姚宴不是個會勸人的,只能貢獻出了自己的袖子,哪怕去出恭也牽着她。

麗棠宮雖關閉了宮門,可是外頭的消息還是如數傳了進來,這是西門傾城的功勞。

姚宴越發不懂西門傾城這個老妖婆的心思了。

聽說,皇帝微服出宮帶了萬紅樓的花魁回來寵幸,事後還封了貴人,朝堂上那些老臣自然是反對的,聽說一個老翰林一頭碰死在了御階上。

聽說,皇帝誅殺了戶部尚書滿門,只因為戶部挪不出錢來給皇帝在江南修建行宮。

聽說,皇帝在御苑下令釋放三千死囚為戲,凡是能在他的箭下逃生的就釋他無罪,而最終三千死囚無一生還。

聽說,皇帝和他的奸臣們在長樂宮行歡作樂,下等嬪妾不堪受辱,自盡者眾。

聽說,以魏老大人為首的忠臣們乞骸骨了,皇帝笑着允了。

聽說,皇帝冒犯太后,被太后所養的高手逼退,大怒不止。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後宮風聲鶴唳。

這一日,麗棠宮外又來了幾個尋求庇護的,姚宴一概沒見。

她自身尚且難保,別人的死活她實在無能為力。

自打知道了皇帝侵犯太后的事情,望着滿宮海棠花,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西門老妖婆當真老謀深算。

皇帝解了蠱毒算什麼,西門老妖婆從根子上就把皇帝養壞了。

「胭兒姐姐,我好疼。」

姚宴從思緒中抽離,扭頭就看到躺在身邊的水溶溶滿臉冷汗。

「你要生了?」

水溶溶哭着點頭,「一陣一陣的疼。」

「來人,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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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太後上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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