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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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代碼》在全球風靡后聯動各賽區發展職業聯賽、打造電競體系，每年舉辦「地區賽」,「全球總決賽」,「AllStar全明星賽」，三大世界級賽事,獲得了億萬玩家的喜愛與矚目。
DC坐穩了電競界頭把交椅。
前世屠曉從中國華東賽區賽到中國區總決賽,再到全球總決賽……期間十年，她背負着聯盟唯一職業女選手的標籤，非議有之,質疑有之,浮浮沉沉中在佈滿荊棘的道路上踽踽獨行,一而再再而三地與那冠軍獎盃擦肩而過。遺憾失落若是能形容,恐怕就沒有那黯然回首的退役了。
電競界對女選手向來不看好，有體力,技術,思維等等因素,更有歷史積累的性別問題，但她從來不懼「女選手」這個標籤。這個標籤，對她而言更是動力,非議和質疑激起她的好勝心和征服欲。
那場意外事故,手廢了,她放棄了,卻放不下。
冠軍,從此成為她心頭一根刺,去不掉,磨不滅。
重生回來，這雙稚嫩靈巧的手，將是她的起點。
電腦屏幕上，黑暗的大門緩緩打開，十五個黑暗小兵有序站列在DC大門兩邊。虛空者，劍豪，執法官，影主，迷牙，岩雀，星辰龍王，戲命師，獵子，沙皇，仇矛，河流主，游神，魔靈，騎士。每個角色熟悉而陌生——是未改版前的DC黑暗小兵。明年，DC遊戲將改版，增設五個新黑暗小兵，同時原本的十五個黑暗小兵將在一定程度上或增強或削弱，這些調整將帶來職業選手界排名的巨大變動。
DC遊戲主打競技系統。每個玩家可從競技場PK勝利中，賺取積分。積分可以兌換裝備，兌換金錢，道具，階位等等。
DC競技場分為簡單，困難，深淵，噩夢，傳奇五個等級。其中，噩夢和傳奇是職業玩家的領域，普通玩家基本止步於深淵等級。競技場的魅力，只要看看那些眼神專註，精神亢奮的網吧玩家就知道了。
簡單場的競技場一場一分，連贏50場，可獲得100額外積分，連贏100場獲得500額外積分。打滿一萬場就能晉級到困難場，無勝率要求。同時獲得菜鳥稱號。
困難場的競技場一場三分，連贏25場，可獲得200額外積分，連贏50場，可獲得700額外積分。打滿五千場並且勝率超過60%就能晉級到深淵場。並獲得高手稱號。對一般玩家來說，在五千場內拿下60%的勝率難度略大，大多數人都是拖到幾萬場才晉級。
深淵場的競技場一場五分，連贏20場，可獲得300額外積分，連贏40場，可獲得900額外積分。打滿三千場並且勝率超過80%就能晉級到噩夢場。並獲得精英稱號。
這條標準是普通玩家和職業玩家的分水嶺，基本上所有普通玩家之後無論打了多少場都難以達到80%的勝率，只能止步於深淵場。
噩夢場的競技場一場十分，連贏10場，可獲得1000額外積分，連贏15場，可獲得2000額外積分。打滿五百場並且勝率超過90%就能晉級傳奇場。同時獲得大師稱號。
傳奇場的競技場一場三十分，連贏3場，可獲得3000額外積分，連贏10場，可獲得5000額外積分。只要晉級到傳奇場，並且保持勝率不掉落至60%，就可獲得王者稱號。
除了這個別具特色的競技場系統，DC遊戲中的副本探秘，任務解鎖和道具製作都是玩家們瘋狂深陷的地方。斗戰系統，非斗戰系統，構成了DC經久不衰的魅力。
一個賬號至少需要掌握五個大師級的黑暗小兵，才能被俱樂部收攏，成為職業選手賬號。在一對一身份證綁定下，每個賬號收攏入戰隊俱樂部，也宣告着它的主人將踏上一條與眾不同的職業道路。
「中國隊加油！……」一串歡呼聲驟然響起。
屠曉黑峻峻的眼睛緩緩抬起，凝在網吧大廳正前方的電視機屏幕上。屏幕中，一隊穿着黑色隊服的選手正緩緩從賽場門口進入。
領頭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清俊。黑底金字的隊服外套胸口處印着「WDM」三個字母，緊跟在他後面的第二個選手同樣一身黑底金字的隊服，身形纖瘦，一張狐狸臉上笑得既從容且淡定。
走在第三位身穿隊服的選手，年紀較大，白凈的眼瞼下方是長期熬夜的青黛。緊隨其後的最後一名選手，身材高大，與之方正沉穩臉型不符的燦爛笑容晃花了鏡頭前一眾觀眾。
「啊啊是哥哥！哥哥加油！」笑容燦爛的男子自信的揮着手。「啊啊啊！哥哥看過來了——」……
看台上毗鄰的另一隊人同樣嘶聲力竭的叫喊著：「狐狸加油！Fox必勝！」「狐狸男神加油！」……走在第二位身形纖瘦的男子輕輕擺了擺手。引得女粉絲們尖叫陣陣。
「仔仔加油！」「仔仔最棒！」……第三位上，面色不大好的年長選手也是禮貌的揮手回應。
和前三波應援聲不同，最前排的粉絲群並沒有聲援，但他們身上濃濃的激動情緒所形成的應援氛圍絲毫不落於任何一波粉絲聲援。
他們一個個因激動亢奮而憋紅了臉，手中熱烈晃動着黑色的旗幟和牌子。旗幟和牌子上面畫着大大的皇冠和冠軍杯。皇冠和冠軍杯上寫着「Q·King」的金色字母。
沒有一個人大聲呼喊，但是他們眼中的熾熱就算隔着屏幕，屠曉也能感受一二分。她垂眸，嘴角翹起一抹安靜的笑容，放在鍵盤上的白皙手指漸漸收攏。
屏幕上，中國賽區的另一支隊伍緩緩入場。那一聲高過一聲的應援令小小的網吧好比賽事現場。
「希望今年秦皇帶領WDM（我的媽）還能拿下冠軍，蟬聯三連冠哈哈哈，我們中國區就能徹底揚眉吐氣了！」
「唉，難說啊，棒子國新興的兩支隊伍都很強，其中一支隊伍出了一個號稱最強王者的新人。」
「嘁，最強王者？呵呵……最強王者是屬於我大秦皇的！」
「對！最強王者只能屬於我們大魔王！」
「『我的媽』加油啊！讓他們嘗嘗被中國人支配的恐懼哈哈哈~」……網吧中討論聲熱烈。
2003年11月，電子競技正式成為中國確立開展的第99個體育項目，中國區DC聯盟正式成立，經過三十多年的發展，聯盟體系成熟，賽事成績日益輝煌。
DC中國區聯盟主席熊錨，攜著聯盟八大俱樂部，WDM，RNB，OC，IZ，LG，KTT，WE，AF，維護中國區電子競技俱樂部和職業選手的基本利益。粉絲親切稱呼八大戰隊為：「我的媽」戰隊，「日|你爸」戰隊，「握草」戰隊，「阿扎」戰隊，「擼|管」戰隊，「淘金」戰隊，「水果」戰隊，「罩杯」戰隊。
前四個戰隊俱樂部，WDM，RNB，OC，IZ是DC中國區老牌戰隊，頭頂「豪門」光環，是所有職業玩家夢想之地，也是廣大粉絲心目中英雄的誕生地。其中佼佼者，連續兩年位居第一的WDM俱樂部已經在全球總決賽上兩屆蟬聯冠軍。
WDM戰隊在粉絲心中NO.1的位置從不動搖。而WDM戰隊隊長Q·King是中國區粉絲心目中的傳奇人物。
粉絲戲稱，秦皇。
比之於四大豪門，LG，KTT，WE，AF四個俱樂部是近十年興起，成績穩定的新興戰隊，有「新星」之稱。它們在中國賽區名氣絲毫不遜於四大豪門戰隊。
就在網吧內所有人緊盯着屏幕看着直播賽事的時候，角落中一個瘦削矮小的人影拔掉賬號卡，關機離開。
屠曉推門離開的那一瞬，屏幕鏡頭正對上WDM戰隊隊長Q·King的視角，他專註犀利的眼神彷彿透過屏幕正靜靜注視着女孩離開。
屠曉關上門的一瞬，似乎都還能聽到直播現場熱烈的呼喊聲。那個支配了全球總決賽兩屆冠軍的男人，這一次也同樣會將冠軍的獎盃和戒指收入囊中。
外媒號稱世界最強王者的韓國選手，在競技場上只能被Q·King壓着打毫無反擊之力，送下這位「最強王者」后，Q·King對上韓國隊全血的守擂者，憑着35%的血條，在最後一分鐘，絲血反殺對方守擂者。
WDM戰隊以全血守擂者加上僅剩血皮的秦皇在競技台上站到了最後。
中國隊再次奪得全球總決賽勝利。
三連冠板上釘釘。
什麼叫做被中國人支配的恐懼，這就是。
周圍聞聲趕來的網吧常客見他立在昏暗的網吧大廳，一招制服醉漢的動作既帥氣又利落，只覺得整個網吧大廳都熠熠生輝起來。
小全拉着身後女孩悄悄往後站了站，暗忖：這人一看就是練過的，比他這個體虛的肥宅靠譜多了……為防意識不清晰攻擊性又強的醉漢砸下搖搖欲墜的酒瓶，他又對口罩男子身後，傘真正的主人康大達投去一眼。
網吧常客康大達接到小全的視線，又看了看眼前一觸即發的氛圍，沒有理會對方熱切的眼神，小心地往後退了幾步。
「從哪裏滾出來的——嗝~礙事傢伙，給老子滾開！」醉漢跌跌撞撞，不顧長柄傘的鉗制用力往前掙去，同時手中搖搖欲墜的酒瓶狠狠砸向制服他的人。脫手而出的酒瓶直直飛向前方——
千鈞一髮之際，屠曉眼疾手快的抓起桌上的台曆，精準扔了過去，同時，男子手中長柄傘前後一轉，彎曲的傘柄瞬間再次勾住了醉漢高高揚起的手，他長腿一踢，高大的醉漢被一腳踹得單膝跪地，傘柄靈活的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反壓在醉漢背後緊緊擒住了他……「砰——」，酒瓶被台曆砸偏，應聲落地。
圍觀者中響起的驚呼聲令小全回神，「小……小屠，你……你沒事吧？」他上上下下打量女孩長出一口氣，「靠，嚇死我了！」
屠曉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轉頭看向持傘而立的挺拔男子，真誠道謝：「謝謝。」
她視線觸及對方手中的黑色長柄傘，又偏頭和傘的主人康大達道了謝。
小全反應過來飛快跑出收銀台，對眼前這個比他高了近一個半頭的口罩男子鞠躬感謝：「謝謝你，兄弟！沒有你的幫助，小屠和我剛才就完蛋了，太謝謝你了！你上網費我包了……還有大康，你的傘也是功臣，哈哈，謝謝！」
「沒事……」康大達面上羞愧之色一閃而逝，接過口罩男子遞過來的傘，飛快的回了自己位置。
一直沉默不語的秦瞻瞥了眼地上醉成一灘爛泥的醉漢對屠曉說道：「警察來之前還有幾分鐘，避免這人醒來鬧事，你和這位——」
「我叫全軍彥。」小全撓著頭眼神晶亮。
他點點頭和小全打了個招呼，又盯向收銀台後氣質沉穩的女孩，「你和小全去後面等，警察來了再過來。」
「不用，」屠曉從收銀台後翻出一根繩子，走到醉漢身邊，手法嫻熟的將人五花大綁起來，「就算醒過來也沒事。」女孩淡定起身，神色從容。
見狀，立在她前面的挺拔男子半闔著的黑眸微微睜大轉瞬就恢復了原狀，他狹長的眉峰微不可見的挑了挑，推門走了出去。
漆黑的街道盡頭，「烏拉烏拉」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小全，幫忙看着人，我去和警察說明情況。」屠曉斂眉瞟了眼躺倒在地的醉漢，也推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大雨還在嘩嘩地下，雨勢絲毫不減，屠曉推開網吧大門，大風夾着雨絲就撲了滿臉。她垂眸
望了望已經耷拉下來的肥大褲筒，未乾的牛仔褲又被打濕，貼在腳後跟處黏糊糊一片，她不甚在意的動了動人字拖上的腳丫子，便安靜的立在屋檐下另一個人的身邊。
秦瞻收回落在街道盡頭警燈上的視線，略帶沙啞的聲音隔着雨簾響起，「小姑娘，剛才酒瓶丟得很利索。」……捆人手法也很老練。這半句他沒說。
意味深長的話屠曉在心裏轉了轉，聽出了弦外之音。她撥了撥耳邊又被打濕的短髮淡淡道：「DC投擲玩的好，現實飛鏢打的妙。」
「呵，」一聲輕笑陡然溢出他唇齒，秦瞻抵拳於唇上側頭看着只到他肩膀的小姑娘，漫不經心地揭開小姑娘的託辭，「哦…這樣……沒想到現在DC中岩雀玩得溜的，沙皇和游神也都能玩溜。」
屠曉：？！
女孩一臉懵住的樣子似乎取悅到了他，餘光掃過街頭已經快到的警車，扔下了最後一句話，「游神懟執法官，沙皇挑龍王的視頻在職業選手群點擊量很高。」
屠曉從容淡定的嘴角一抽，默默在心裏給兩個人的名字上打了個叉。
遠在C市IZ戰隊俱樂部的崔副隊難得有損偶像形象的打了個噴嚏。
另一邊在B市WDM戰隊的高副隊同樣打了個噴嚏。
秦瞻視線掃過女孩濕噠噠的頭髮和深色了半截的褲腿，身體微微一側。
他雙手插兜姿勢閑散，挺直的脊背卻令他氣勢不減，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從他身上傳來，令剛下警車的小警員動作為之一滯。
半小時后，等小警員帶着醉漢上了警車，站在門口錄完筆錄的屠曉伸手提了提往下掉的褲子走回了原地。
與她一步之遙的秦瞻見狀口罩下唇角微彎。
女孩一頭細軟的短髮被大風和雨絲□□得慘不忍睹，明顯不合身的上衣和褲子她穿得很是淡定，毫無半點窘迫，大方從容的樣子總是令人忽略她真實的年齡，對話交流起來不自覺的把她放到平等的位置。
她立在雨夜的屋檐下，雙手揣於胸前，一半濕透的短袖勾勒出她單薄瘦削的身形，平凡普通的樣貌在安靜漆黑的杏眼下顯得特別許多，令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了她的外貌，被她沉穩從容，隱而不發的強勢氣場攝住。
秦瞻遙望隱在雨夜中的RNB俱樂部大樓淡淡出聲，「你拒絕了WDM的邀請。」
他沙啞的聲音夾着雨聲緩緩傳入屠曉耳中，她順着他的視線，同樣望向RNB俱樂部大樓。
並肩而立的兩人遙遙而視掩在雨簾之下的灰色大樓，他們的眼神在黑夜中閃著相同的光亮。
「是。」女孩清亮的聲音，果斷而利落。
聞言，秦瞻也不驚詫，只是平了語調，「如今職業圈八大戰隊，四大豪門WDM，RNB，OC，IZ中除了WDM和RNB，其他陣容皆滿。反而四大新興戰隊LG，KTT，WE，AF對選手的需求，只多不少，你為什麼選擇RNB？」
「因為喜歡。」女孩四個字的答案，明明無理，卻偏偏有理。
秦瞻收回掛在遠處建築物上的視線，落在身旁女孩乖巧的發頂上，「WDM戰隊前副隊HK要退役了，GG雖然頂上副隊位置穩住了軍心，但是陣容缺了一名控場輔助。你的游神，正適合。」他置於褲兜中的手微微拽緊，白天老爺子說的話隱隱在耳邊迴響……他眸色微暗，「等真的輔助頂上來，你可以繼續操作你的沙皇。」
聞言，屠曉杏眼猛然睜大，抬頭一瞬不瞬盯着他，「那你的沙皇呢？」她從來都是安靜淡定的眼神那一刻變得銳利無比，好似撕開了雨夜中茫茫霧氣，令他所有深藏的想法難以遁形。
驚訝於女孩的敏銳，秦瞻避開她銳利的視線，投向漆黑的街道盡頭，縹緲不定聲音帶着說不出的漂浮，「有時候想做和能做是兩回事。」
「秦瞻……前輩，」屠曉停頓片刻后加上了後面兩個字，「如果真的喜歡，想做和能做就是一回事。」
她清越的音色猶如飛來的雨絲沁涼透心，擲地有聲的話語落在秦瞻耳邊猶如驚雷乍響，他驚愕地盯着女孩漆黑的瞳孔……裏面倒映着一個沉寂的他。
「呵……」
驟然而起的輕鬆笑聲令屠曉詫異的偏了偏頭，「秦瞻前輩，笑什麼？」
「沒什麼。」眼前的男人又恢復到了以往鋒芒深藏，半闔着眼眸的懶散樣子，彷彿剛才的沉寂如鏡花水月。
他擺擺手，視線在女孩身上轉了轉，淡聲道：「雨太大，進去罷。」隨即提步走入網吧。
他一走，大風夾着雨絲頓時呼嘯朝屠曉撲來，涼得她冷不禁打了個哆嗦，望着男子後背濕了大片的襯衫，又轉頭看了看風口的位置……她抿了抿唇，推門之際餘光恰巧落到胸口，濕了大片的衣服……微透。
屠曉置於門把上的手微微一滯，腳步一轉往便利店而去。
站在櫃枱處的小全瞥見進來的男子，奇怪望了望他身後，「兄弟，小屠呢？」
秦瞻腳步一頓……想起上次半夜兩人在便利店中的交集，側首淡淡回了句，「馬上就來，你先待着。」在他強烈的壓迫感下，小全愣愣點了點頭在收銀台後坐下。
小全盯着對方濕透的後背，撓頭暗道：這人眼熟的很好像哪裏見過……難道也是網吧的常客？……不對，這麼出挑的人，若是常客，他是有印象的……
「小羅。」屠曉招呼，視線移到羅曉峰的時候，禮貌地低了頭，「你好。」
羅曉峰聽到聲音，摸索地看向發聲地，「小屠，你好。」硬朗沉寂的表情的和一身潮流感爆棚的裝扮格格不入。
羅琳：「曉曉，你怎麼來逛商場了？」她驚訝，從來都是網吧便利店兩點一線的人居然放了DC遊戲來逛街？盯着依舊一身男士短袖大花褲衩的女孩……這身衣服都穿2天了吧？
「買點東西。」屠曉指了指手中的購物袋。
羅琳探頭瞟了眼，和屠曉身上一樣牌子的衣服。「送男朋友？」她試探道。
屠曉輕笑一聲，「小羅，想買衣服送男友了？」
「才不是呢！」羅琳面色張紅，羞惱反駁。
「咳咳……」站在一邊聽了許久的羅曉峰握拳低咳，灰色的頭髮擦過額頭，露出一道顯眼的傷疤。傷疤很新，結的痂都沒掉。
「哦……那就是已經送了？」屠曉偏頭笑得安靜，眼神調侃。餘光掃過那道傷疤的時候，眼神微斂。
「喂！」羅琳炸毛，怎麼都繞不出對方的語言陷阱，氣鼓鼓的轉移話題，「我和我哥來配置點東西，馬上就走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屠曉掃過她手上的傢具傳單沒有多問，「馬上回去。」
她轉頭看向視線朦朧的羅家大哥，定了會，視線凝在對方受傷的額頭，平靜道：「聽說美國那邊新出了一種視網膜修復技術，可以修復受損的視網膜。」
「什麼視網膜修復技術？曉曉，你哪來的消息，真的假的？！」羅琳聲音微抖，激動得一把抓住屠曉的手臂。
忽略手臂上不適的力道，屠曉安撫，「消息是真的。視網膜修復技術是美國加州醫學院新出的一項技術，還未申請專利，但目前臨床試驗已經有成功案例了，具體如何操作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一位在加州的朋友和我說的這個消息，我確認過。」
加州醫學院的這項視網膜修復手術來年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
……至於加州的那位朋友，屠曉捻了捻手指，要有么，總會有的。
「雖然不能……唔，」屠曉語意含糊的帶過了前半句，「但是正常生活應該沒問題，你哥的情況還是要檢查后才知道他視網膜受損的嚴重程度，現在我也不能保證，」她雙手一攤，調侃性地鬆動當前緊張的氣氛，「我要是醫生，現在就給出確切評斷了，嗯？」
羅曉峰雖然面上極力剋制着表情，但是從他發抖的雙手可以看出，一個職業選手的情緒波動之大。
屠曉說出這個消息，能帶來什麼樣的結果，她不能保證……與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還不如只是模糊不定的一個小消息。
「曉曉！愛死你了，唔嘛~」羅琳狠狠地抱着女孩親了一口，引來路人的好奇圍觀……激動中的女孩全然不顧這些。
屠曉無奈地撥了撥脖子上的手，沒撥動，撐著脖子看向情緒不穩的羅家大哥，提議，「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接下來兄妹倆肯定有問題要問她。
「小屠想吃什麼？」羅曉峰聲音微啞，曾經一隊之長的鋒銳在他身上一閃而逝又重歸寂靜。
屠曉瞄了下周圍最近的場所，「去對面那家咖啡屋怎麼樣？」她出來的晚，買東西目標又準確，提東西刷卡並沒有用多長時間，中午起來吃下的餛飩還沒有消化，眼下四點不到，哪裏有吃飯的地。況且，視線落在羅家大哥左手右手拎着的零食……羅琳想來也餓不到哪裏去。
*
等三人落座，羅琳迫不及待的開口，「曉曉，你再和我們說說剛才那個視網膜修復技術。」
羅曉峰的眼睛一直是梗在羅琳心頭的一根刺，詫異於屠曉剛才的直白坦蕩，她很感激對方第一次見到大哥時的溫柔細心。經歷了太多的特殊對待，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的兄妹倆，對於這場突如其來的災禍，始終不知如何面對。現在盯着女孩安靜的面容，不知道為什麼，羅琳內心肯定，對方絕不是信口開河。女孩身上流露的讓人信服態度，令她心底冒起一簇小火苗。
「手機拿來。」屠曉伸手。
羅琳遞上手機，想到對面小姑娘脫離電子產品的日常，不由吐槽，「曉曉，你好歹買個手機吧……信息時代，沒有電子產品的生活，會不會太落後了？」
屠曉接過手機熟練搜尋，頭也不抬道：「那種東西只會讓我分心。」
信息時代的便捷有好有壞。網絡暴力的可怕之處……她斂眸，冷光一閃而逝，壓下驟然浮起的記憶，抬頭淡淡道：「這就是我剛才說的新聞……專利局的申明還沒有發出，不過加州大學醫學院的官網上一直有報道這項研究的進展，你們可以聯繫一下項目責任秘書……」如果沒記錯，對方似乎還在找志願者，「你們投個病歷試試。」
羅琳盯着手機上滿屏的英文頭大，「曉曉，你能幫我們翻譯一下么？」
屠曉點頭，直接在她手機備忘錄上輸入聯繫人的名字郵箱以及一些表格的注意事項，「小羅，事情急不得。」她看着恨不得立刻飛到美國加州的女孩，出聲提醒。
聞言，旁邊的羅曉峰抬起一直低着的頭，身上隱藏的鋒銳被穩穩壓住，「小屠，謝謝你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我和琳琳會試試的。」他坐在窗邊，陽光隔着帘子打進來，落在他被灰色頭髮半遮的額頭，傷口顯眼。
屠曉掠過他瘦削的側臉，停在青年硬朗的眉宇，他遙望的方向正是RNB大樓的方向……餘光瞥見他的鬢角，染灰的發色下有青年白頭的痕迹。
「琳琳，回去再研究，先點東西。」遠處的服務員已經盯了好一陣了。
詫異於他的敏銳，屠曉招呼遠處一直熾熱眼神盯着他們的服務員小哥。
服務員小哥一走近就激動問：「是羅隊吧！能要個簽名嗎？」
羅琳當即眼神警惕，「認錯人了，我們不是。」張開手牢牢護在羅曉峰跟前，猶如護崽的母雞。她可沒忘記當初自家大哥退役的時候引發的粉絲風波……那些刺人傷人的話，現在回想都難過。
「琳琳……」羅曉峰蹙眉摸了摸她五顏六色的腦袋，位置準確，轉而看向一旁篤定的服務員小哥，「你好，我是羅曉峰。」音色低沉，神情沉寂。
他話音剛落，服務員小哥眼眶一熱，「羅隊，我是你的粉！粉你好多年了！」他咧嘴笑着眼裏落滿閃光。
「簽名可以的，拿過來。」羅曉峰捕捉着眼前的一團黑影，努力讓視線聚在一處。
服務員小哥放下單子，飛快跑遠。「你們先看着！」遠遠飄來的一句話，激動不減。
「哥，你怎麼能承認呢！」羅琳擔憂。
「人家都已經認出來了。」羅曉峰語氣平穩。半響開口，「小屠是不是早就認出來了。」語氣肯定。
屠曉坦然而應，「是，羅隊。」
第一次從女孩嘴裏聽到對他的稱呼，羅曉峰沉默。之前的尊重和禮貌頓時有了解釋。
「誒，曉曉，你早就知道了？……難道也是我哥的粉？」羅琳驚詫。
「嗯，早些年看過羅隊的視頻，受教很深，」她的銳利與鋒芒……真要說，大概是從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的青年身上學到的。可惜，現在的他，傷病折磨，沉寂如暮。
「是不是我哥的粉？」羅琳追問。瞥見拿着簽名簿過來的服務員小哥，狡黠道：「可以讓我哥順便給你簽一個……」
「琳琳……」羅曉峰拽了下心情高漲開始玩鬧的羅琳，冷硬的語氣夾着無奈喚了聲。
詫異於他的精準動作……剛才摸頭也是。
屠曉盯着羅琳渾身上下金屬閃光不斷的朋克裝扮和她五顏六色的頭髮，又掃到羅家大哥一身朝氣蓬勃的裝扮，眼中浮現一絲笑意……這兩兄妹，感情真好。
「羅隊，請簽名！」服務員小哥局促杵在跟前，笑容燦爛。
羅曉峰摸索著紙張，鐵畫銀鈎的字跡一如從前。
「羅隊……能……跟你握個手嗎？」服務員小哥痴漢臉。
羅曉峰伸出手，一身小年輕的潮流裝扮不減他身上硬朗沉寂，「可以。」
雙手交握，一觸即分。
屠曉盯着樂顛樂顛離開沒帶點單牌的服務員小哥，安靜一笑。DC的魅力，造出了龐大的粉絲群和……偶像。
視線落在羅曉峰身上，她眼前似乎飄過了自己曾經的經歷，一幕幕，銘刻在心。她沉靜一笑……峰迴路轉許是生活最美的際遇。
*
回到家，羅琳艱難的啃著英文字典準備郵件……皺着臉突然想到，誒？曉曉高中畢業了嗎？英語水平怎麼比她這個大學生還好？！……都怪對方平時言談舉止太過欺騙性，總是讓人忽略了她的年紀！
「滴滴滴……」
一串刺耳的汽車喇叭驟然響在耳邊，她步子一動散亂的視線聚攏在腳下。洗得發白的板鞋正踩在人行橫道線上，一輛小轎車正不滿的鳴笛示意。
是紅燈……
她下意識往後一退，停駐在禁止線后。手掌中的硬度令屠曉微微抬手，細長的五指張開，一張黑底金字印着虛空者獸形的卡片正靜靜躺在她白皙的手掌心中。是DC的賬號卡，嶄新的，未開封。
黑色的卡面上虛空者抱着尾巴團成一團，它暗紫色的鱗片在陽光反射下片片可數。最下方的卡條光滑而完整……沒有上機刷過。
條件反射，她手掌已經緊緊握住賬號卡，細長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直到賬號卡勒得掌心泛起紅痕傳來一陣陣刺痛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得既緩且慢彷彿要吐出胸腔中所有濁氣。
壓下眼底略微失控的情緒，眼角掃過巨大電子屏上的直播，她輕輕笑出了聲。
待到綠燈亮起，屠曉瘦削矮小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瞬間被人流淹沒。
「叮咚——」
顧客進門的提示聲，打破了夏日炎炎午後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圍。
趴在櫃枱上無精打採的便利店小哥在聽到門鈴的瞬間，一個激靈站得筆直。就在他還在醒神的時候一雙修長卻瘦得過分的手拿着一個麵包和一盒牛奶伸到他眼前，盯着拿着東西的那雙手，小哥鬼使神差地想：要是手的主人再胖點，這雙手絕對會更加好看。
當他還在為這雙過於瘦削卻漂亮的雙手失神的時候，一個清越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麻煩結一下賬。」
「噢，好！」
小哥慌忙收回凝在那手上的目光，甫一抬眼，眼帘中印入一張清爽乾淨的面容。
女孩穿着洗得起毛邊的綠色汗衫，眼神平靜無波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