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羅曉峰

沙皇再次補刀，衰竭+引燃+懲戒，三個技能CD幾乎是冷卻讀秒剛到，屠曉細長的指尖已經敲下鍵盤，零點零零幾的時差內，組合技砸向被緩速一秒的龍王。

……這是打算毫無保留的出手，不打指導戰了？

崔耀眯了眯一雙精光連連的黑眸，不由自主坐直身體。

感受到她認真的高路遠，燦爛笑容瞬起，手下打法一改之前的嚴謹，賣血瘋狂進攻，激進的走位加上屏幕前足可以晃花所有女粉眼睛的燦爛笑容，狂笑龍王的稱號當之無愧。

龍王對對手的尊重，屏幕前的屠曉全然感受得到。

最後，場中的龍王以最後一套反擊，擊落敵人血線至8%，惜敗。

高路遠盯着對方那8%的血線，總覺得還是有種被放水了的感覺。

要知道這種程度的沙皇，他指，能用出Z字風行術的沙皇，他老大每次都是帶着三分之一的血條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屏幕前的屠曉揉了揉指尖，剛才那心潮澎湃的情緒似乎還未消退……和職業選手對戰果然更有意思……想想之後還要在競技場虐菜，她無奈一笑。

地圖傳送還在讀秒，耳機中響起一個爽朗明快的聲音，「哥們！有興趣來B市WDM俱樂部試訓嗎？！」他語速飛快，就怕對方溜掉似得。

想到觀眾席上的另外幾個副隊，屠曉嘴角淺笑微微一頓……今晚的通宵刷分晉級不能耽誤。

高路遠：「哥們？！你在嗎？聽得到嗎？！」

高路遠：「真的是WDM！我不是騙子，也不是騙你的，我是GG！」

高路遠：「怎麼不說話？難道沒開麥……」

高路遠眼看着地圖傳送馬上要開始了，心頭更加焦急……只要一出去，除了大鳥和WW外，崔副隊和殳副隊這兩個心臟戰術師肯定會套路走眼前的沙皇。隊長不在，HK又要退役了，他新官上任一定要為戰隊做貢獻！……挖掘眼前這個戰力杠杠的隊友！

高路遠：「哥們！我們加個微信或者□□詳聊怎麼樣？你哪個方便……」

屠曉聽着耳機中不斷傳來的遊說，摘下了耳機，直接點擊退出了遊戲。

高路遠：「哥的沙皇！你別走——」高路遠在屏幕前抓狂。

競技場房間觀眾席上的幾人看到只有GG一人被傳送出來，愕然一瞬后，快速反應過來。

隨後一大串留言落在頭像黯淡的沙皇之下。

網吧內。

屠曉放鬆著發燙的指尖，淡淡的視線落在玻璃門外的景色上，乾淨的街道，古色古香和摩登感相融合的建築……還有那僅能看到一角的灰色RNB俱樂部大樓。

她怔怔出神沒一會就對上一雙霧蒙蒙眼睛，眼睛主人正推門而入，一頭桀驁不馴的灰發，不服帖地翹起隨着走動而飛舞。寬大的Logo短T遮不住他略顯單薄的身形，深色破洞牛仔褲加小白鞋，襯得他雙腿修長，時尚感爆棚，連帶着一張硬朗沉寂的臉上都染了幾分鮮活。

她眼睛瞬間睜大，只見對方霧蒙蒙的視線落在櫃枱前，那不確定的視線似乎落在她身上，又似乎落在帶着耳機刷劇的羅琳身上。

腦海中猛然浮現羅琳小包上的掛件……她推了推沉迷刷劇的女孩，「小羅，有人來找你。」

「誰啊——」羅琳聲音戛然一頓，雖平時打扮得像小太妹但從來都是笑臉迎人的女孩第一次冷了臉，「哼，你來幹什麼！」

聽到聲音，羅曉峰硬朗的臉上難得浮現一絲軟意，無奈開口，「你看，我都穿了，你還想怎麼樣？」

羅琳視線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又哼了一聲。

屠曉頭頂光線一暗，只見羅曉峰伸出手，模模糊糊的摸向羅琳的腦袋，偏移的位置幾乎沒有碰到女孩一根髮絲，見狀她身體一動，讓那隻大手穩穩落在她的腦袋上。

羅琳：「整天就悶在屋裏，穿的跟個垂暮的老頭似得死氣沉沉，難得拉你逛次街買點東西，你又不穿！我……」女孩尾音委屈，略帶哽咽。好似在氣他又像在氣自己。

羅曉峰：「好了，琳琳，哥錯了，嗯？回家去……給你做了飯。」他的道歉有點硬，彷彿和他通身被深藏的傲氣一般，不順溜卻也自然，可見平日裏沒少慣着

羅琳：「你又做飯，誰讓你做飯的！讓我看看你的手——」女孩一把拉下置於腦袋上的大手，看到指尖細微的傷口，眼圈又是一紅，「不知道會受傷啊！你的手是能做飯的嘛！」

羅曉峰：「給你做個飯怎麼了，手……沒那麼嬌氣，怎麼不能做飯了。」後半句語調平靜，掩在那霧蒙蒙的眼睛下，愈發寂靜。

羅琳：「哼，中午還氣我，我氣沒消。」女孩話雖如此，轉頭找起創口貼和碘伏。

羅曉峰：「這位是你說的同事？」

收銀台上沒發現有創口貼和碘伏，她應了聲后，就跑向馮老闆的屋子。

羅曉峰視線漂移不定地落在屠曉的位置，發散的眼睛焦點令他表情顯得很是漫不經心，加上一頭桀驁不馴的灰發，第一眼看着不太友好和禮貌。

熟知他情況的屠曉當即站了起來，撥開收銀台前的一沓支架台曆，禮貌道：「你好，我是屠曉，小羅的同事。」

「小屠，你好。」他伸出手，方向略偏。

屠曉立即垂着眼雙手握住他寬大的手掌，「你好。」

收回手的時候，被移開的台曆還是不小心帶到了。

羅曉峰：「抱歉，我眼神不大好。」語調平淡自然，似乎慣常說辭一般。

屠曉索性收起來台曆，音色平靜，「沒關係，客人也經常碰倒，許是位置沒擺對，」她望見從馮老闆屋子出來的羅琳，接道：「小羅中飯沒吃，估計餓了，正好也到飯點，請帶她回去罷。」

羅琳：「曉曉，你一個人行嗎？」

屠曉：「沒問題，我今晚會在這裏通宵，」她視線在羅曉峰身上一轉，「你不過來也沒事。」

羅琳：「嗯嗯，那我先回家了，改天請你吃飯。」

屠曉：「好。」

「再見。」羅曉峰對她所在的位置點了點頭，便拉着女孩出了門。

屠曉坐下后，眼睛盯着桌上的台曆半天沒動……隨後淡淡一笑，便重新登了遊戲。

剛上線，一連數十條信息刷了出來。

【哥哥不壞】：哥們，你怎麼下線了！

【哥哥不壞】：下了也沒事，我回頭再找你！

……

零零碎碎七八條，皆是哥哥不壞的留言。

她指腹繼續滑動滑鼠滾輪。

【大鳥】：大兄弟，你玩沙皇賊溜，要不要來LG俱樂部試訓！

【偉偉哥】：沙皇！今天PK被GG搶先了，下次俺要和你對戰！這麼強的沙皇，在DC第二次看到，俺下次找你PK啊！

【盛世美顏】：朋友，要不要考慮來IZ俱樂部，以你的實力，不會有空窗期。

【偉偉哥】：我是OC戰隊的副隊甄希，歡迎你來我們戰隊。

【問琴】：你好，之前我們隊伍一個小龍王麻煩了你幾場，請不要放在心上，有意願還請來H市AF俱樂部。

屠曉視線凝在最後三條，她長眉一挑，華西賽區C市IZ戰隊副隊崔耀，華北賽區B市OC戰隊副隊甄希還有……她前副隊殳琴心。想到剛進AF戰隊那會受到的套路，她淡淡一笑，沒做任何回復，叉掉了對方的窗口，在另外兩個窗口各回了句「謝謝」。

空蕩蕩的666競技場房間內，又恢復了往日的氛圍。

她細長手指落下，噠噠噠的鍵盤聲帶起一個個金色的「擊殺」。

計程車內。

羅琳扒著小包肩帶，沉默。

「琳琳，」羅曉峰打破沉悶的氣氛，「小屠幾歲了，怎麼不用上學？」……聽聲音，那女孩年紀尚小。

他語氣寂靜平穩，有一瞬的錯覺羅琳感覺從自家哥哥身上看到了曉曉的影子。兩人皆是一種……唔，太過沉寂和……平靜？好像看透了世間起起落落繁華不再的樣子。

羅琳：「剛成年沒一個月吧？我記得是八月十五那天成年的……上學的話，沒見她提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她也不想去揭別人的難處。「可能家裏有點什麼事情吧，曉曉還在網吧對面的24小時便利店上夜班，對了，還是D……」她陡然咬住舌頭，將後半句話吞入腹中，「我餓了！要吃飯，中飯都沒吃呢……」

羅曉峰知道她轉移掉的話題是什麼，也沒再重提，按了按女孩的腦袋，偏頭轉向窗外……腦海中浮現剛才女孩握住他手的感覺，是雙手相握，而且力道很禮貌。甚至有點禮貌過頭了——對於一個陌生人來說，似乎還帶了點慎重？接觸下來他總覺得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區別於對待陌生人的尊重和禮貌。

網吧老闆：「小屠啊，都這個點了，你還不吃飯？」

屠曉手速加快，解決了手下的一場對戰，轉臉看向指著門外烏黑天色的網吧老闆，見他另一隻手摸著肚子。她安靜一笑，「老闆，我馬上點餐。」……忘記了，小羅回去了。

……

她正大口扒著外賣的時候，頭頂視線又是一暗。

抬頭，入目就是一張熟悉的口罩臉，高出櫃枱一大截的人此刻正俯視着她，能將挑人的米色襯衫穿的如此清俊出挑也就眼前的人了……

「開個機子。」他言簡意賅，音色清冷尚帶一絲沙啞，唯一露在外面半闔著的黑眸中訝異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