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1.第1章

2027年,冬。

距地面一萬兩千米的高空,飛往帝都的客機平穩飛行。舷窗外晴空萬里,機翼下卻是烏雲滾滾,夾雜着能劈開黑雲的閃電。

秦玄頭靠着椅背,修長筆直的雙腿相互交疊,他微皺眉頭,薄唇緊抿,睡得極不安穩。

大海波濤洶湧,被劈開夜空的閃電映出猙獰之態。

深近萬米的海底,男人矯健敏捷地遊動着,貼著皮膚的水流像是溫柔的情人,瑰麗絢爛的珊瑚礁跟珍稀華美的魚群構成一片海洋盛景。

迷人的美景轉瞬即逝,災難毫無預兆地突然降臨。

鋪天蓋地的黑暗自前方席捲而來,像染遍墨汁的活物,無法窺見丁點亮光。只頃刻間,密密麻麻的黑暗便把海水以及所有生物全然吞沒。

男人猛地睜開雙眼,看見眼前漆黑一片。清澈的海水變得異常粘稠,帶着刺骨的寒意,活物般紛紛纏上他的手臂、脖頸。

滑溜溜的粘稠的硬物繞着脖頸纏了又纏,男人痛苦地掙扎著,卻如深陷泥沼般無法動彈。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活活掐死,男人拚命地伸長手臂,想要抓住能夠救命的浮木。

就在瀕死之際,秦玄猛然爆發出頑強的生命力,從駭人的夢魘里奮力掙脫出來。

濃郁壓抑的黑暗消失無蹤,機艙里的燈光讓秦玄稍稍心安,迅速跳動的心跳卻還沒能恢復平靜。秦玄心煩意亂,頭疼地揉着眉心,聽見前面的兩個小孩還在爭吵,嘰嘰喳喳的聲音讓他更是心情暴躁。

秦玄低頭看錶,時間顯示現在是下午三點,飛機不過飛行了兩個小時,接下來還有更漫長的四個多小時。

緊接着秦玄又順便摸出一張沒有過膠的黑白照片,照片很舊,因為時間太長變得泛黃褪色。照片里是一個神色狠戾的中年男人,穿皮夾克配黑色長褲,滿臉橫肉,留濃密的絡腮鬍,加上亮晶晶的鼻環更顯得兇惡殘暴。

中年男人叫阿諾德,是一宗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在被警方通緝后逃往帝都,秦玄此次來Z國的目的,便是要將阿諾德緝拿歸案。

不過秦玄沒有在A國政府任職,而是受雇於A國政府,只要完成任務,他就能收到一筆不菲的傭金。

在此之前,秦玄也做過許多其他的雇傭任務,他的實力在A國更是公認的,只要秦玄願意接任務,任務就絕對沒有失敗的。只是不知為何,這次前往A國的任務,卻讓秦玄總覺得莫名不安。

他已經很久沒再做過這種夢,卻在此次飛往Z國的飛機上重新夢見,不得不讓秦玄提高警惕。畢竟每次做這種夢,都很少會有好事情發生。

秦玄目光銳利地盯着照片,手指比出□□的姿勢,將槍頭瞄準照片里中年男人的眉心中央。

前面的兩個男孩還在爭吵,話題已經從昨天誰偷吃的牛肉乾,過渡到旅行究竟什麼地方最好玩。

秦玄聽得斷斷續續,還是大概聽懂了來龍去脈。

從男孩的話里,秦玄知道他們很快就要小學畢業了,年齡應該在十二歲左右,這次旅行也是他們在得到家長同意后獨自前往的。秦玄心想這是誰家的家長,心也真是夠大的,竟然敢讓孩子獨自出國旅行,就不怕途中遇到壞人被拐賣掉?

秦玄這樣想着,便聽前面再度傳來劇烈爭吵。

性格較為急躁的男孩生氣道:「你煩不煩,早知道不跟你一塊出來,比唐僧還婆婆媽媽的。」

性格沉穩的男孩不緊不慢道:「你以為我想跟你一塊出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你說誰頭腦簡單?」

「說你,是誰在古建築里,差點把牆都給拆了?」

「我說了是意外,誰讓牆這麼不經踹,再說要不是我,你早就掉山崖下面了。」

「哼,是你自己多管閑事。」

「山崖下面是河流,說起來也真好笑啊,你一條魚還會怕水?」

沉穩的男孩聽見這話也急了,「嚴慕,你說誰是魚啊?」

急躁的男孩不嫌事大地道:「你不是魚嗎!」

「閉嘴,你這條臭蚯蚓!」

「你敢說我是蚯蚓!」

「我就說,」沉穩男孩連續不斷地道,「臭蚯蚓,臭蚯蚓,臭蚯蚓。」

嚴慕猛地站起來,臭著一張臉怒道:「嚴雅,你想打架嗎?!」

嚴雅毫不示弱道:「打就打,誰怕誰。」

秦玄聽着這段對話,腦袋裏的筋不斷扯著痛,心想這都是誰家的熊孩子,難怪要被家長給發配出來,這要是擱家裏准能演段大鬧天宮的戲出來,他都忍不住要替孩子爸媽頭疼了。

秦玄將外套擱在座位上,正打算起身教教熊孩子什麼叫沉默是金。結果沒等他站起來,就見嚴慕突然抬腿踹向嚴雅坐着的椅背,他踹的力道不重,椅背卻像是受到重壓般發出清脆聲響,接着掙脫控制筆直砸向秦玄。

秦玄反應也快,關鍵時刻橫着手臂擋了下椅背,接着側身迅速退出座位。

秦玄安然站在機艙過道,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手臂,然後又把狐疑的視線轉向直接砸倒椅背的嚴慕。秦玄沒想到這樣年幼的小少年,竟然能爆發如此強大的力量,甚至他擋過椅背的手臂現在還有些隱隱發麻。

登機時,秦玄其實就已經注意到嚴慕跟嚴雅。兩人一路都在吵吵鬧鬧,還相互說着對方的缺點,不過比較違和的是,表面看起來互不相讓的兩人,卻穿着同款的藍色衛衣搭配牛仔褲,更背着同款的黑色雙肩包,雙肩包塞得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裏面究竟裝了些什麼。

秦玄猜測他們應該是親兄弟,因為嚴慕跟嚴雅雖然長得不是很像,卻還是有幾分相同的。

嚴慕要比嚴雅高半個頭,也比嚴雅長得更高大結實,相比起來,嚴雅瘦弱許多,身材也更加纖細,不過嚴慕跟嚴雅相貌都是極其可愛的,白皙嫩滑的皮膚,漆黑閃亮的眼睛,濃密卷翹的睫毛,再配合秀氣乖巧的五官輪廓,便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眼前一亮的感覺。

只是比起表面給人的乖巧感覺,事實顯然又呈現出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畫風。

見椅背被踹翻,更精明的明顯是故意挑事的嚴雅便抱胸冷眼旁觀,嘴角揚起幸災樂禍的笑,還壓低聲音道:「爸讓我們別闖禍的,你完蛋了。」

嚴慕心頭慌亂,表面卻故作冷靜地偷看秦玄,畢竟秦玄是這次事故的主要受害者。

不過沒等秦玄發作,混亂的乘客便讓空保人員迅速趕了過來,然後着手緊急處理這件事。空保人員先是口頭教育嚴慕,然後又提出讓嚴慕賠償座椅的損失費,發現嚴慕沒有父母陪同時,便說等飛機降落後,讓嚴慕給父母打電話,讓他們過來處理此事。

嚴慕無精打采地坐下來,連嚴雅的挑釁嘲笑也沒耐心搭理。

接着空乘人員又給秦玄道歉,說打擾到他很抱歉,還說作為賠償,邀請秦玄去頭等艙就坐。

秦玄站在原地冷冷瞥了嚴慕跟嚴雅幾眼,想着他們畢竟只是十二歲左右的小孩,也沒什麼好計較的,要是孩子父母在場,他是絕不會讓事情就這樣輕易解決掉的。

嚴慕感覺到秦玄的注視,如坐針氈地愣了幾秒,然後低聲道歉,「叔叔,對不起。」

秦玄冷淡地扯了下嘴角,沉默不言地準備回座位拿自己的背包,只希望自己不會再見到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熊孩子。

混亂的形勢很快恢復平靜,乘客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還在小聲地議論著。

也就在秦玄轉身的瞬間,機艙過道坐着的年輕人猛地跌跌撞撞地衝過來,然後拚命從座椅下扯出秦玄的背包。秦玄隔壁坐着的老人家被嚇一跳,趕緊不斷往裏退,於是便引發出新一輪的混亂。

空保指著年輕人警告道:「幹什麼?快給我住手!」

秦玄緊皺眉頭,看見年輕人顫抖著迅速地翻包,姿態跟毒癮犯了沒多大差別。他剛被熊孩子惹得脾氣暴躁,這會可沒心情跟成年人談尊老愛幼。

秦玄過去一把攥住年輕人後衣領,直接提着對方將其重重摔在過道上。

年輕人恍若未覺,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依然緊抱着秦玄的包,還正好從包里摸出了個白色的藥瓶。

秦玄臉色驟然一變,劈手便去奪白色藥瓶。

關鍵時刻,誰也沒想到年輕人會以更快的速度打開藥瓶,然後猛地把瓶子裏的葯統統倒進嘴裏。秦玄奪過藥瓶時,便發現裏面空空如也,連一顆葯也沒有剩下。

秦玄陰沉着臉,猛地用力擲下藥瓶,咬牙切齒道:「你他媽找死!」

這回秦玄是真的怒火衝天,直接當胸狠狠給了對方几腳,然後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狠揍,他下手力道很重,年輕人很快就被揍得直接吐血,卻還是仰頭朝秦玄露出詭異陰冷的笑。

後來要不是空保人員及時把秦玄拉開,秦玄沒準真能把對方活活揍死。

空保人員企圖安撫秦玄情緒,「先生,您別急,我們會調查清楚情況,您現在傷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秦玄隨手推開礙事的空保人員,滿身戾氣地走向年輕人,然後揪著對方衣領冷冷質問道:「你是誰?翻我包幹嘛?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嗎?」

年輕人直勾勾盯着秦玄,只是咧開嘴笑,嘴邊還有猩紅的血液順着往下流。

這時,便有認出年輕人的女孩驚訝道:「他是薛凌?」

跟着還有人附和道:「薛凌?他微博不是說在國外度假嗎?」

「天啦!真是薛凌,這趟飛機就是從國外飛回來的,他肯定是提前收假了。」

「薛凌怎麼會變成這樣?」

聽這群女孩議論得頭頭是道,還一頭霧水的乘客便問道:「薛凌是誰?」

「薛凌你都不認識?《半夏微涼》聽說過嗎?他是裏面的男主角,現在最當紅的偶像男明星,隨隨便便發條微博就有近十萬轉發量,是無數女生心中的男神。」

秦玄打量著薛凌,實在沒法把眼前的人跟男偶像薛凌組合在一塊。他對薛凌略有耳聞,據說帥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憤,不過面前的人卻無比陰鬱頹廢,透著種歇斯底里的瘋癲。

「我不管你是誰,你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還有,你為什麼拿我的東西,是誰指使你……」

秦玄話音未落,便猛地聽見嚴慕驚恐的聲音響起,「——叔叔小心!」

幾乎同時,秦玄驟然感覺到巨大的危險降臨,敏銳的危機感讓他迅速就地一滾,避開正面襲來的尖銳猶如刀刃的黝黑怪肢。下一秒,黝黑怪肢直劈向機艙頂部,像切豆腐似的輕易撕開了機艙頂部,留下一道駭人的巨大的豁口。

兇猛的狂風沿着切開的巨大豁口湧進機艙內,驚慌失措的乘客完全亂了套,他們發出無助又驚恐的尖叫聲,響徹機艙。

秦玄在短暫的驚慌后,很快便冷靜下來。他扶著座椅穩住站姿,轉頭冷冷地向怪肢的根部看去。

接着秦玄荒唐地發現,這些黝黑粗壯的怪肢竟然是從薛凌體內長出來的。怪肢約有成人小臂粗,表面光滑黝黑,覆蓋着尖刺,怪肢尖端更像是一把鋒銳的巨型尖刀。

怪肢如同活物,還在不斷掙扎著長出來,把薛凌紮成刺蝟的同時,也把顛簸的客機給紮成了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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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婚後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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