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

109.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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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衛長洛德悄無聲息地把朗姆酒和冰塊放在上將桌上,後腳跟輕輕一碰。手機訪問m.56shuku.net

正站在窗邊的上將朝親衛打了個指響,示意他留下。

這位凶名遍佈八大星系的林上將個子很高,從頭髮絲到皮帶扣,無不嚴謹妥帖,整個人透著一股嚴絲合縫的冰冷意味。他端起酒杯,隨手加了幾塊冰,左耳上有一圈虛影——上將的通訊開着,正在跟人通話。

通訊技術已經十分發達,電話都是直接接入個人終端,想說什麼,大腦發出信號就能直達對方接收器,不用再勞動口舌,也不用擔心被第三人聽見,旁邊人只能通過通話人的表情判斷這通電話是問候還是罵街。

然而親衛洛德安靜地侍立在側,從上將臉上看不出一點端倪。

當代社會鼓勵坦率、開放和真情流露,林身上那種舊式的保守與封閉十分不合時宜,媒體和政敵們揪住這一點,天天寫文章罵他心機深沉、目中無人。

心機深沉的上將結束通話,含着的酒在舌頭上轉了一圈,若無其事地對洛德說:「元帥致電,讓我戰略性妥協,先回沃托。」

洛德一愣。

「戰略性妥協。」林上將又十分玩味地把這個詞重複了一遍,笑了,揮手打開時事新聞。

沃托的各大媒體都在矚目著形勢緊張的白銀要塞。

新上任的大秘書長格登正站在首都星國會門口,在一圈記者的包圍下發表簡短的演說:「我與林將軍是同學,是朋友,更是親人,我以我的事業、人格、我的一切發誓,林將軍對沃托的忠誠無可質疑,他絕對不會背叛沃托,也絕對不會背叛聯盟,所有對他忠誠的質疑,都是惡意中傷!」

林上將聽着這番慷慨陳詞,「咯咯吱吱」地嚼了個冰塊。

「靜恆,如果你能看見,請你給我一分鐘,聽我說,」大秘書長深情地轉向鏡頭,語重心長,「不要讓那些子虛烏有的指控擾亂你的判斷,不要放任這場誤會,造成親者痛、仇者快的爭端。回來吧,我和靜姝都在沃托等你,靜恆,沃托還有你的家人啊!」

鏡頭隨即掃過了旁邊的一個女人,她一身黑裙,不施粉黛,皮膚蒼白,除了濃墨重彩的眉目,臉上幾乎毫無血色,卻有種近乎驚心動魄的美感。

林靜姝是上將的親妹妹,一年前嫁給了聯盟七大星系裏最前途無量的男人格登。

被衛兵簇擁的格登夫人沒有發言,目光放空,彷彿一具精美的人偶。

林上將毫無觸動,轉頭問自己的親衛:「你覺得大秘書長這人怎麼樣?」

洛德斟詞酌句,謹慎地回答:「是個風雲人物。」

「唔,確實是個人物。沒別的毛病,就是聽他說話我起雞皮疙瘩,這語氣讓不知道的人聽見,還以為我跟我妹夫有一腿。」林靜恆失笑,抬手關了屏幕,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太肉麻了。」

洛德接過空杯,同時壓低聲音說:「將軍,不用管那些雜音,『白銀十衛』已經整裝完畢,我們隨時可以戰鬥,只要您一聲令下。」

「幹什麼,造反嗎?」林靜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問,「洛德,你是第一軍校畢業的?」

「是,長官,我是烏蘭學院260屆榮譽畢業生!」

「家裏是做什麼的,有兄弟姐妹嗎?」

洛德有點困惑,不知道上將這個節骨眼上拉什麼家常,但還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我父親經營一家醫療機構,母親在烏蘭學院任教,家裏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新網址:www.56shuku.net」

林靜恆一哂。

隨時準備戰鬥……

這不懂事的小青年,說得到輕鬆——和誰戰鬥?

將你引以為傲的父母兄弟么?

第一軍校的別稱就叫「烏蘭學院」,雖說烏蘭學院被稱為高級軍官的搖籃,但畢業后能直接進入白銀要塞的寥寥無幾。

除了對成績要求極高外,上層的政治博弈還將畢業生的去向與其戶籍所屬地掛鈎,美其名曰「出於人道主義考慮」,讓士兵們離家近點。白銀要塞作為第一星系的軍事重地,所接收的畢業生必須擁有第一星系戶籍。而他們大多出身良好,父母是富商、高知、社會名流,甚至官員政客。

這使得白銀要塞的政治生態十分複雜,大體分為兩個派系——

一部分是和林上將一起追殺過星際海盜的嫡系部隊,叫做「白銀十衛」,人數大約佔要塞駐軍的十分之一。白銀十衛和它的統帥一樣臭名昭著,是一幫宇宙知名流氓,三天兩頭要鬧個醜聞出來給民眾助興,有人說,當年他們跟星際海盜作戰,純屬是「以毒攻毒」。

剩下的指揮官和士兵都是烏蘭學院出身的少爺,每個人身後都有錯綜複雜的家族和人脈,織就了一張網,牢牢捆住他們的忠誠,確保白銀要塞固若金湯。

林靜恆沖親衛長擺擺手,吩咐道:「拿一套禮服給我,發函給沿途關卡,說明行程,我明天啟程回沃托。」

洛德吃了一驚:「長官……」

「元帥都發話了,讓我戰略性妥協,還想怎樣?白銀要塞全體——」林靜恆頓了一下,目光射向窗外,萬千星艦指向人工大氣層之外的不速之客,它們機械而冰冷地熠熠生輝,讓人想起大海中成群的銀魚,波光粼粼地倒映在上將那灰濛濛的瞳孔里。

他摘下手套,丟在一邊:「卸下武裝。」

第二天,靜淵號星艦像漫漫星海中的一葉扁舟,駛離白銀要塞,人工大氣層外虎視眈眈的機械軍團讓出一條狹窄的道路,沉默地目送著這位軍事獨/裁者謝幕的背影。

非武裝星艦禁止安裝躍遷閥,按照正常程序,從白銀要塞回首都星沃托,靜淵號需要經過六個關卡,歷時十三天。

第四天,靜淵號途徑西瑪星附近,意外遭遇小行星流,星艦本想暫時避讓,但首都星第四衛將林靜恆視為頭號危險人物,遲遲沒有接到原計劃應該抵達的靜淵號,第四衛嚇破了膽子,一天之內連發十二道一級警戒,勒令靜淵號不得耽擱。

靜淵號被迫繞行至「玫瑰之心」——第一星系唯一未曾被人類探索過的禁區。

新星曆270年4月6日,靜淵號在玫瑰之心外圍,被一支藏匿在此的星際海盜襲擊,林靜恆上將遇刺,艦毀人亡。

消息傳回首都星,輿論嘩然,白銀十衛嘩變,白銀要塞直接癱瘓,元帥痛失愛將,暴跳如雷地把辭職信砸到了聯盟議會的圓桌上,而與此同時,屋漏偏逢連夜雨,十年前被林上將徹底打出聯盟八大星系的海盜團不知從哪聞到了味,捲土重來,突然襲擊了第六星系的民用航道,混亂的軍部反應嚴重滯后,造成大量民眾傷亡。

這一連串事件,史稱「白銀禍亂」。

從第六星系開始,大規模的游/行像瘟疫一樣,順着一個一個的躍遷點拾級而上。

重壓之下,沃托被迫變了臉色,先是安撫聯邦軍委,隨後又對林靜恆生前被強行召回一事絕口不提,一應政府唇舌集體失憶,原來用多大篇幅臭罵林上將,現在就用多大篇幅來紀念讚美他。

「心機深沉」的林上將就這麼搖身一變,成了人類瑰寶,空前偉大光榮正義。

盛大的葬禮在沃托舉行,林上將一套從來沒穿過的禮服代替他本人,被請進了沃托的烈士陵園。現場觀禮票炒出了天價,林上將因為死得奇貴,還被吉尼斯載入了史冊,堪稱一死成名。

葬禮當天,林靜姝身披黑紗,向每個前來弔唁的權貴還禮致意,這位沃托有名的美人即使在這種場合,也依然嫻靜優雅,形象完美得天/衣無縫。

她真是美——所有見了她的人都忍不住心生讚歎——也真是沒心沒肝。

格登秘書長走過來,林靜姝菟絲花似地挽起丈夫的手臂,柔順地接受他的照顧,讓他替自己戴上黑紗帽,繼而安靜地坐好,自然流露出崇拜又依賴的目光,聽格登上台作一場沉痛的秀,不時拿出絲絹,象徵性地在眼角點上幾下。

現場記者圍着她拍了一會,又索然無味地各自散了——因為格登夫人的坐姿和她上次參加「反對將寵物拋屍太空」的義賣會一模一樣,優雅得乏善可陳,完全可以一片兩用。

圍着她的記者們一鬨而散,林靜姝依然紋絲不動。

她像一朵孤芳自賞的名花,不管有人看沒人看,都自顧自地迎風綻放。

此時,這朵「名花」眼含熱淚,面帶微笑,如畫的五官上彷彿鍍著人類文明之光,看着台上哽咽難言的格登,她心想:「我要你償命。」

人類進入新星曆紀元以降,平靜了兩百多年,而今,鏡花水月似的和平裂開了一條猙獰的縫——

軍火庫里的陸必行還不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對突如其來的大規模停電十分意外:「貴基地的能源系統這麼不穩定,幾聲警報器都能超負荷?要不要我幫忙檢修?哎,你們有話好好說,動手幹什麼?」

由於斷電,空間站收發機甲的通道已經關了,整個空間站進入半失控狀態,方才發警報的人接不到反饋,這會已經有點慌了,提槍指着陸必行,他惡狠狠地威脅道:「閉嘴!」

陸必行聽話地抿了抿嘴,做足了和平的誠意,他是來找走失未成年的,不是來找事踢館的。

可惜對方絲毫不買賬。

兩個人一左一右地上前按住他,在他身上亂搜一通。

陸必行配合地任他們搜,很好脾氣地解釋說:「不請自來真的是很抱歉,其實是我們學校有四個孩子亂動教學設備,在這附近走失……」

毒巢的武裝分子根本不聽他那套,按着他的兩個人猛地將他雙臂往身後折去——這些人身上帶着神秘晶片,手勁極大,而且有意下黑手,這樣一拽一別,能把普通人的胳膊直接揪下來。

陸必行雙肩狠狠地一綳,臉上笑容漸淡:「我真不是來找麻煩的,你們這樣不好吧?」

按住他的兩位有點意外,沒想到陸必行膀不大、腰不圓,骨肉長得居然異常結實,其中一個人一腳踩在他膝彎後面,陸必行的膝關節「咔嚓」響了一聲,整個人單膝跪了下去,把地面磕出了一個小小的凹痕,冰冷的槍口直接頂在了他的腦門上:「少廢話。」

陸必行垂下眼,看了看那膝蓋撞的凹痕,舌尖把上牙底部掃了一遍,然後他說:「行吧。」

拿槍抵着他頭的人一愣,沒明白這聲「行吧」是什麼意思,可是下一刻,他突然聽見不祥的風聲,下意識地一抬頭,他眼睛陡然睜大,留在視網膜上的最後一個影像是一團撲面而來的烈火,陸必行身後那台機甲方才竟然自己動了!

不管身上裝多少晶片,哪怕把自己插成超級卡槽,人也不可能躲過機甲的一擊,拿槍的人嘴還沒張開,自肩部往上已經被機甲一炮掀飛了出去,烈火騰雲似的飛起來,他肩頭焦黑一片,血水尚未流出,已經被燒焦。

陸必行人下來了,居然沒和機甲斷開精神鏈接!

另外兩個毒巢的武裝分子看傻了,來不及驚慌,他們手裏按著的陸必行就爆出不像人的力量,猛地掙脫束縛,直到這時,那把無主的槍才落下,陸必行一伸手接過來,同時橫起一肘,狠狠掃在左側人的脖子上。

「沒聽說過遠程鏈接嗎?你機甲設計老師真是英年早逝啊。」中了這一肘的那位聲都沒吭一聲就倒下了,陸必行一甩手,「誰還沒有個晶片?」

方才踢了他一腳的人臉上閃過驚懼,極度恐慌之下,他下意識地啟動了自己身上的生物晶片。

兩片出自同源的晶片在極近的距離里互相干擾,陸必行耳邊「嗡」一聲輕響,像是極細的鐵片高頻率震顫,漸漸細成了一條線,穿進他的大腦。

心跳的聲音被幾十倍擴大,震得發麻,陸必行胸口一涼,有那麼幾秒,他覺得自己胸腹一片失去了知覺,然而那古怪的感覺很快過去,不痛不癢,陸必行下意識地按了一下胸口,再一看,方才啟動晶片的男人好像觸電似的,在地面上不斷掙扎。

陸必行把槍隨意往兜里一塞,打算等這邊事情結束,立刻做一個全身掃描取出晶片。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抬腿往裏走,一低頭,發現剛才磕地的褲子竟然破了個窟窿!

這回,陸少爺真生氣了,要不是趕時間,簡直想回去給那個踢他的王八蛋補上幾槍,可是此時此地,沒褲子好換,陸必行只好一彎腰,蠻力將膝蓋處的破洞扯開,拉出幾條碎須,隨後又拿出一把小刀,在另一條褲腿上不規則地劃了幾刀,割開褲腿——把自己無法挽救的西褲改造成了搖滾破洞褲。

這樣一來,雖然更加不像什麼正經校長,但好歹能算個時尚icon,也算能出去見人。

陸必行抬頭掃過因電力不穩而來回忽閃的天花板照明,在手腕上輕點了幾下,調出個人終端:「毀了我一條褲子,那讓我蹭一會網吧。」

混亂的空間站里,不穩定的通訊系統不堪一擊,陸必行腳下不停,隨時保持警惕,也沒耽誤他三下五除破解了伺服器加密系統,他篡奪/許可權,直接把密碼取消了,一瞬間,整個空間站範圍內,所有含有通訊功能的電子產品全部自動有了信號……雖然信號不太穩。

陸必行邊走,邊搜索四個出走學生的個人終端,只搜到了懷特——可能是因為機甲操作不當,其他三個人身上的通訊設備損壞十分嚴重。

他一邊試着接通,一邊飛快地分析學生們的位置。

懷特沒接。

懷特哪還有餘力關注個人終端?那道神秘的門一打開,他就對着一整排槍口,傻了。

本該開槍的機械人們因為突然斷電,正陷在不斷重啟不斷死機的循環里,所有的槍口保持在瞄準目標、將發未發的瞬間。

「姐姐們,」他喃喃地說,「誰來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薄荷抽了口氣,一把將懷特拽了回來,長發都快豎起來了。但很快,她發現裏面的機械人們只是擺了個造型,沒有想動手的意思,僵持了幾秒,薄荷膽大包天地緩緩抬起手,把差點戳進懷特鼻孔的槍口挪開。

安保機械人的雙眼瘋狂地閃著混亂的信號,沒有反應。

懷特的小腿抖似篩糠,一轉身指向他們來時的方向:「我我……我看我們還是……」

他話音沒落,正好聽見陸必行控制機甲,把用槍指他頭的人一炮轟出去的爆炸聲,機甲開炮的動靜在整個密閉空間中來回回蕩,別提多嚇人。

懷特好似要斷氣似的抽噎了一聲,又轉了回來:「……我們還是進去吧!快跑啊!後面有人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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