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二章：拳由心發

春寒料峭，年的氣氛消散，隨着淅淅瀝瀝的雨季，人間變得很黏稠抑鬱。

車子停在一處巷口，雨刮器聒噪的搖擺着。

不遠處，幾個少年糾纏在一塊兒廝打着！

「我下去——」吳水水眼中迸發出殺機，咬了咬牙，手放在了車門的把手上。

「不用！」

我淡定的掏出一根煙點燃，開了一線車窗，視線盯着不遠處的那群少年。

事實上，那是一群少年正在鬥毆一個男生的場景，可以看見被圍在中間的那個男生正在艱難的左衝右突！

由於雨水的緣故，他渾身濕透，動作顯得很艱難！

「他的拳法有進步！」吳水水有些擔憂的說道，「可是那些人里，好像有練過的，專門針對性的掣肘住了他的攻擊，再這樣下去，他的體力會被耗盡！」

「嗯。」我淡定道，「現在的小孩也聰明的，不過這是他自己的麻煩！」

「這不擺明了是欺負人？」吳水水憤憤不平，身為頂尖殺手，她的情緒實屬不正常。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淡然道：「你以前還是中文系的大學生呢？我十四五歲那年剛到江城念書時就得罪了地頭蛇，他有底子在，再怎麼打下去，頂多是受點傷，得個教訓也不錯！」

話音剛落。

那邊『啪』的一拳落實，砸在了少年臉上，雨水都濺灑出去，眼看着他要往後栽倒時，吳水水有些按捺不住，卻見他反手往地上撐了一下，一記掃堂腿突兀的掃了出去……

想要趁勢進攻的幾人嘩啦倒了一片。

少年一個伶俐的鷂子翻身，雙拳齊出，正是八極拳中的一記重拳，頓時間將兩個身型比他還要高大的男生給打飛出去！

下一刻，他趁勢衝過去，揪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領，將那人按在牆上，拳頭如疾風暴雨一般的砸了下去！

鮮血飈濺！

「這…………」

吳水水呆了呆，看着突然間變得暴戾無比的少年，忍不住微微蹙眉，半晌才說道：「想不到，這下手的狠勁倒是和你差不多！」

我微微皺着眉。

看起來少年取得了翻盤的優勢，不過可惜的是，他的體力也在這這時候消耗得差不多，很快他就被爬起來的幾個少年聯手按住，噼里啪啦的一陣拳打腳踢…………

鮮血混合著雨水，在地面留下一小灘痕迹。

不多時，少年的腦袋被人踩在腳下，有人朝他的身上吐口水，嘴裏罵着一些髒話，伴隨着一些威脅！

我皺眉更緊，但卻按住了想要出去的吳水水，盯着少年被踩在地面的那張俊美至極的臉龐，語氣深沉說道：「等會你帶他到江邊來……」

吳水水氣得渾身發抖，悶悶的哼了一聲。

大概半小時后。

吳水水帶着少年到了江邊。

望江亭。

我轉頭打量著狼狽不堪的少年，平靜的問道：「又和人打架了？沒打贏？」

他咬了咬牙，低下頭去：「嗯！」

「別人為什麼打你？」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打不贏？」

「他們人多！」

「服氣嗎？」

「不服！」

他的語氣顯得悶悶不樂，帶着一股極大的怨氣，卻始終不願意抬起頭跟我對話。

「不服就自己打回去吧，如果打不回去，那就忍着……」我淡淡的說道。

「知道了。」他依舊低着頭。

我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咬了咬牙，不由得嘆了口氣：「你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了嗎？」

「沒有！」

叛逆期的少年，讓人束手無策！

我隱忍着極大的情緒，眼神盯着他說道：「我剛才看到了你在巷子裏跟人打架的場面，你的臉被人踩着！」

他突然抬起頭，帶着恨意死死的盯着我，出氣很重，彷彿能夠看到鼻孔中有氣在冒出。

「你巴不得我死，為什麼當初要生我？」他不忿的朝我吼叫。

「生氣了？」我冷冷一笑，「每個人生下來，哪裏都是自己有權力決定的？我被生下來，難道是我情願的？」

「我這樣的，別人看到我就不順眼，他們欺負我、打我，罵我是雜種，不都因為我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說着，他眼眶中盈起淚花，語氣帶着哽咽之聲。

「為什麼？因為你長得好看？」

「因為我和他們長得不一樣，我……是個混血！」他咬牙切齒。

「混血怎麼了？我只知道男生最喜歡那些混血的漂亮女孩了，這也有錯？」

「呵呵，可是別人看到我，眼神只會怪怪的，有些人當面罵我，有些人私底下說我，你壓根不懂那種感受！」他嘶吼道。

「哦，原來你那麼在意別人強加給你的感受？」我淡淡一笑，「那是你自己不夠強大，關我什麼事？」

「你……你是天底下最混蛋的……」他語不成聲，咬着牙說下去，任憑淚水順着俊美的臉龐滑落。

「強者是不會流眼淚，更不會被打倒的，你對我有怨氣我理解，但你不能因為打不過別人，認為這是我生你的錯，每個人沒權利選擇自己被生下來，但是卻有自己選擇怎麼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自由，你……楊問天，別人家的孩子有父母說你不許這樣不許那樣，但你沒有……沒有人限制你怎樣生活，除了犯大罪外！」

「哼……」

「你不服氣也沒關係，事實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也是一個人，打得那些欺負我的人服服帖帖的！」

「現在又不是你那時候了，別拿你的事情和我說……」

「時代不同了，但道理是不變的！」

「我懶得理你，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的話，我要回學校去了！」他倔強的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說道。

「有，你剛才打架我看到了，其實你一度有翻盤打贏的機會，不過你自己錯失了那樣的機會……」

「怎麼可能？他們那麼多人，我已經盡全力了！」他咬牙哼道。

「剛才你抓住了他們那群人中帶頭的那個，按在牆上時，你不該出那麼多的快拳……」我認真的說道，「拳法越快，並不代表着打擊的力度越大，真正要打敗一個人，一拳就夠了，好比這樣……」

說着，我一拳出去。

『嘭』的一聲！

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拳打在涼亭的柱子上，整個涼亭都震了一下，灰塵簌簌而下。

他眼神驚訝的看着我，一抹光芒閃過。

「你是大人，而且你比我厲害，這說得簡單……」他依舊一副不服的語氣。

我卻笑了起來：「如果這麼說的話，你的體力是上升期，而我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如果你非要這麼認為的話，那是你自己目光淺短了！」

「要如何能做到？」他突然開口問道。

「拳法的要意不在於快，雖然有句話叫作唯快不破，但必須得有力的配合，動作的幅度越大，無用功越多，人是一個平衡的生物，找到力與力之間最完美的支撐點，將功效打出去，就會得到最大的效果！」

「比如這樣，有人說九十度的角打出去的拳頭力量才是完美的，但真正有力的一拳，是在最短距離內，最直接的擊出去的，不完全取決於自己發力的方法，而是取決於拳頭所要打到的位置和之間的軸心距離……」

我說着，一邊用拳頭在極短的距離內，往柱子上打了一拳。

「啪！」

這一次，響聲更大！

鋼筋水泥澆築的涼亭柱子忽然間出現一個拳頭的凹映，並且出現了裂縫！

「這……怎麼可能？」他瞪大雙目，瞠目結舌。

「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明白出來的道理，現在教給你了，你慢慢琢磨，總會懂得……」我淡笑道。

「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生氣了，你不是一個好父親，你從來不關心我們，天底下哪裏有爸爸看着自己的兒子挨打、被人踩在腳底下而無動於衷的？」他不忿的質問道。

「我要幫你，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論是這種小孩子打架還是將來你從商或者生存，我都能幫你，可是那樣你就得不到自己真正意義上想要的人生了？你覺得那樣更有意思？」我反問道。

「反正你說的道理我反駁不了，但我還是覺得你不配當一個好父親……」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你以後懂更多道理時，你會覺得更好的！」

我說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想要躲避，不過最終還是停了。

我的手摸在他的傷口處，讓他抬起頭后，帶着揶揄的語氣笑道：「長得這麼帥，有沒有女生追你？」

「你問這個幹嘛？」他有些不適應的把我的手打開。

「有就有，這有不是丟人的事情！」我笑道。

「我又沒說丟人，就是不想告訴你而已！」

「那你有喜歡的女生了嗎？」我問道。

「你管這麼多幹嘛？」他猶豫了一下，眼神看着其他地方，表情失落道，「我怕她爸媽不喜歡我這樣的……」

「有一種沒來由的厭惡是因為嫉妒，你長得這麼帥，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那些厭惡和嫉妒都將成為你優秀的附庸，但如果你因為別人的嫉妒而產生自我懷疑和自卑的心理，那就是你自己打敗了自己！」

他似懂非懂，目光望着江水方向，半晌說道：「要怎樣，才能打出像你剛才一樣那拳？」

「順心順意，無故障無凝滯，力由心發，不在乎拳頭的疼痛，不在意他人目光，自然而然能夠打出這樣的一拳……」我說道。

「好複雜，你等一下，我拿手機記一下！」他突然拿出手機，開始把我剛才說的話，打字記了下來。

我看着他認真的側臉，少年氣質，不由微微出神，手下意識的摸了摸他的頭頂，嘆道：「你學好了，要保護好弟弟妹妹，爸爸終究會老的……」

他頓了頓，低着頭哼道：「不要你管，我跟他們關係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