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只要幸福

出了家門，海笑頭也不回地趕往汽車站。手機沒有了，竟也省卻許多累贅。比如被追蹤的不自由，不想聽的一些話，甚至暫時不去面對的事實。然而不知道時間也是一件挺糟糕的事。什麼都可以暫時不去留心，只有時間。唯有時間不可忘卻。

正如你在錯誤的時間遇到正確的人，和在正確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同樣，兩種由時間造成的錯位同樣黯然失色。海笑決定先買個手機再起程。

一直走到北望大道，海笑這才發現整條街道沉寂如蘇。雖然時間也許來到初春的清晨，人們大概仍沉睡在新的一年的慵懶之中，不覺天亮，也不察黑夜和白晝。

海笑只看到零散的幾個仍穿睡衣且披頭散髮的年輕婦女在打掃衛生。海笑站在一家掛着大幅「新潮流」廣告牌的手機專賣店門口，開始安靜地等待了。初春總有些莫明的寒意，海笑心裏卻充滿新生的力量。只要不蹲監管房，到哪都很愜意。

以前自己上班的時候，可以為了按時完成工作而大擂人家緊閉的店門。而現在海笑只是等待，為什麼要等待？為自己等待反而是一件平靜的事，心裏的感覺空蕩蕩的，似乎少了點什麼？激情？對！海笑現在的心坦然了許多。

此時有一輛黑色的吉普車正緩緩地開過來，也許車停在自己身邊，也許車主人還走下來，邀請自己趕往車站。但這只是海笑的幻念罷了。怎麼可能有這樣不着邊際的好事發生呢？

然而奇迹在發生的那一刻就真的變成了現實。

車子真的在海笑的視線里停下來，車前門打開了，從裏頭走出一個光頭卻留鬍鬚的男人，約摸一米六五，瘦小車子真的在海笑的視線里停下來，此人肥大的身子包裹在黑色西服里，正大腹便便地走過來。

就算一百個這樣的男人排在一起，也不見得就威武了。海笑想。

「海笑，」來人竟然和海笑說話：「你要去哪呢？」

海笑定睛一看，原來這個人是原京。

說起原京，在海笑心裏結了個煩惱的大倭瓜。原京是海笑大學本科時的同學，那時海笑作為校演講代表中的一員和學生幹部的同學一起排演，學生會的主席原京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了法學院的海笑。海笑爛漫的笑容在原京的心裏種下了苗子，接下來，原京就像夢臆一樣活在海笑生活中最糟糕的角落。從天天出現在眼前到送東西，最後像鬼一樣陰魂不散地跟蹤……

一直騷擾到大學結束的那個暑假,原京還不肯罷休，直接跑到海笑家門口蹲點。這事讓海笑的爸爸知道了，爸爸聯繫了原京的家人，才發現原京是全國著名律師的後裔。

正當原京的家長剛做完兒子的思想工作，第二天原京就聯繫和市裏的報社，做出了讓雙方家長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決定：在報紙頭條上公開向海笑求婚。

報社有人認出原京就是國內著名律師的後裔，這事在賣報的前兩個小時之前就給攔下來了。原京的父親買斷了市內當日的日報，報社重新印刷另一份報紙，又狠賺了一筆。

後來原京被父親支去南方一個律師事務所上班，海笑北上讀研，兩人的糾結才告一段落。

沒想事隔三年，那原京陰魂不散又來了，海笑那個氣呀！從腦瓜子一直燒到肺腑，簡直就要把肺給氣炸了。

「你別以為把我從牢獄之災解救出來，我就感激你一輩子。以身相許？你想得太簡單了，這種趁人之危的所作所為就是你原京做得出的事？這難道就是我認識的原京？你太令我失望了！」海笑氣得全身顫抖。

「海笑，我想你這是誤會了。先上車吧，有什麼事我願盡我所知和你解釋，」原京不緊不慢地說：「可是現在，你讓我摸不著邊。」

「摸你個光頭！你還在裝糊塗？以前那個敢作敢為的原京哪去了？以前我還看你是塊料，現在真的完全不認識你了，你還想幹什麼？所有的陰謀和險計別在我眼前抖出來，我不吃這一套！」海笑惡狠狠地說。

原京伸出右手摸摸自己的光頭，嘿嘿一笑：「前幾天我曾打過你的手機，一直關機，後來聽說是丟了，我早就想告訴你一些事，可是一直沒機會。有事好好說，海笑，讓我看看你的耐心。先上車好嗎？」

遇上這種人，海笑自認倒霉，她進了那輛吉普車右坐。車子慢慢開動了。

「去磊獅車站。」海笑說。

「好的。」

兩人不再說話。

過了半晌，原京才說：「我也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海笑，你記得：不管別人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都不必發脾氣。這是你踏進社會第一步要學的。」

「用不着你來教訓我！我沒想到你這麼厚顏無恥，簽了那張協議書。就算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會拿我的幸福做賭注！何況我深知我們根本就不是能在一起的人。」海笑大聲嚷着。

「海笑，我幫你並不是我想以此做為要挾。我答應幫你的時侯，伯父並沒有拿出那份協議書做條件。我是一月二十號接手這個案的，協議書是在一月二十四日落款，不信你去查一下，看我原京出來幾年是不是亂混的。當初你父親拿給我看的時侯，我也很訝異，我嚴詞拒絕，這個不用和伯父，過去就過去的了。那時你父親強烈請求我簽，彷彿我不答應下來，就意味着我不肯盡心幫他似的。考慮到打消他的顧慮，給他老人家吃顆定心丸，所以我才簽的。海笑，我了解你，不管什麼時候，你的思想都是獨立的，沒有人能侵犯你，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原因。當然這些都過了，我也有了我的意中人，對於你我的過去，我放下了，真的放下了。這份協議書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籤的，它在法律上雖然走了正常的程序，但是無效。我真不知你大本都在學什麼？對法律這麼無知。但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個性，不喜歡做的事毫不放在心上，這樣也許活得簡單些吧。」

海笑聽了，半天不語。

原京在紅綠燈十字路口停車的時候，從前面箱裏取出一把諾基亞音樂手機遞給海笑：「海笑，請允許我為第一次愛過的女孩送出我的一點心意。」

「我不要。」

「拿着。」

海笑接過來，滿懷歉意的說：「原京，希望你能幸福。」

「呵呵，捨棄愛情，只要幸福。」原京說。

「我不明白。」

「你還沒走到那個時侯，當然不明白。等到該明白的時候自然就明白。」

「也許永遠不明白。」

「也可以。」

告別了原京，海笑搭上了飛往裏海的專機。

這個女人又走了。唉！原京望着天空的飛機發獃。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