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誰也不知,這是為什麼。

44.誰也不知,這是為什麼。

「陳厲克!」老人激動地一拍椅背,轉過身來,怒指陳厲克的鼻頭,「所以你這是報復我嗎!」

陳厲克嘴角隱隱抽動,生生咽下湧上喉頭的咳嗽:「當初您強行分開我和辰怡,逼我和那個女人圓房,生下兒子,然後繼承家業時,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

老人氣得頭髮豎了起來:「我不准你跟那種下三濫的女人在一起!」

陳厲克輕蔑地嘲諷:「但現在,你卻需要你口中下三濫的女人的兒子來繼承家業!」

老人身體一震,他抿緊了唇,一臉怒意,無從發泄:「我這是迫不得已!」

「你知不知道,」陳厲克冷笑,「那個女人生的兒子,根本和我沒有血緣關係,要不是辰怡還給我留了後代,我們的產業就給別的野種了!」

「胡說八道!」老人怒不可遏,「你別以為找這種理由,我就會承認那女人的身份!」

「您儘管騙自己,」陳厲克把一份親子鑒定書甩到他身上,「這是那賤種死後,我做的鑒定,我怕您老承受不了,才沒告訴您,希望您看后好自為之。」

老人震驚地打開鑒定書,慌慌張張地往最後幾頁翻去,手抖個不停,屢次都沒翻開那幾頁紙,陳厲克冷笑着幫他翻開,讓一句句殘酷的話暴露無疑。

「……無血緣關係。」

老人如遭五雷轟頂,僵住了。

「你最中意的兒媳婦,給我戴了二十年的綠帽子,你最看不起的女人,給我生了兩個了不起的兒子。」陳厲克俯身到老人面前,手指壓在那句話上,指尖蒼白得可怕,「爸,看到這結果,你高興嗎?」

「滾,給我滾!」老人憤怒地甩開鑒定書,指著陳厲克鼻頭大喊,「別讓我看見你,給我滾!」

陳厲克整了整衣衫,板着臉說:「我也不想看見你,恨不得下一次見到你,是在你的墳墓前。」

「你……你,」老人氣得語塞,「你這個不孝子!」

「你不仁,我不義。」

「你別忘了,久華還有一半的股權在我手裏,你想我死,我偏不死,我還要活得比你久,看着你死,然後把你的另一半股權收回手裏!」

陳厲克臉色一變,用力扯住老人的衣襟,咬牙切齒:「你放心,你絕對死在我前面。」

老人發瘋般大笑:「好、好,我們就看誰先死!」他猛地推開陳厲克,由於慣性,他重重跌到輪椅上,摔得心肺彷彿經歷了乾坤大挪移,痛得說不上話,而陳厲克也不好受,老人的力氣出其地大,他壓制跟了的咳嗽無法抗拒地噴出口腔,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人捂著心口大口喘氣,一人面紅耳赤地捂唇咳嗽,哪怕是虛弱的時候,兩人都沒有向對方低頭,拼盡全力抬起頭,瞪着對方。

這是他們父子倆之間的戰爭,他們必須堅持到底。

陳厲克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頭也不回地走了,緊繃的氣氛頓時鬆懈下來,老人捂著心口,喘得比剛才更厲害了。

他之所以會住院,不單單是被監視,還因為他的心臟出了問題,一旦心臟承受不了負荷,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為此,他請了心理醫生黃醫生,就為了緩解他的心理壓力,調節心態。

陳厲克走沒多久,護工就來送午餐了。

飯盒一掀開,香味頓時擠滿空氣,老人迷醉了吸了一口,頓時雙眼綻放光彩。

「陳老先生,今天感覺怎麼樣?」黃醫生走進病房,笑容溫和得彷彿朝陽。

原來老人就是愛吃咖喱飯的陳老先生,他一掃剛才的怒氣,笑意浸透皺紋里:「好、好。是不是……」

黃醫生暗示性地點了點頭,告訴他這正是辰良做的飯菜。原來為了避免辰良捲入兩父子間的糾葛,黃醫生精明地把辰良帶來的飯菜帶到飯堂,再讓護工帶給陳老先生。因此,陳老先生從初次見面開始,就沒再見過辰良,但嘗慣了辰良廚藝的嘴,還是很容易就分辨得出辰良的飯菜。

陳老先生一口氣把飯菜吃了個底朝天,嘴上還不解氣地罵罵咧咧:「現在的年輕人,就只會拿這種東西討好老人,真是沒常識。」

黃醫生無奈地附和道:「那陳老先生認為,應該拿什麼討好老人呢?」

「哼,自己看着辦。」陳老先生一個勁地挑刺,「連臉都不露,真是沒家教。」

敢情是想見見辰良了。

陳老先生老了,人只有風燭殘年的時候,才會想起過往自己對不起的人,見一見對自己好的人。陳老先生沒有想起自己的兒子陳厲克,他只想見一見這不計前嫌為他做飯的人。

誰也不知,這是為什麼。

辰良沒有見陳老先生,他說,等陳老先生需要的時候,他才會見。

需要的時候,是何時?沒人知道。

但正是見不到,才有期盼,才更有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陳老先生的病走向了暮年,黃醫生說,如果他兒子再來一次,讓他再受刺激,很有可能就這麼走了。

辰良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飯菜里默默地加入了一些滋補的藥材,盡自己所能為一個可憐的老人做自己能做的事。

經過上次與陳厲克的對峙后,辰良估計陳厲克因為顧及辰瑞的緣故,所以沒再下重手對付文達,文達暫時風平浪靜。但表面看似平靜,卻不知是否正醞釀着雷霆暴雨,不到事情完全平息的一刻,不能放鬆警惕。

這是一場持久的商戰,是明裏的精明策劃勝利,還是暗裏的陰謀詭計獲勝,全由公司決策者的能力決定。

邱瀚宇忙得沒空回家了,辰良因為身份關係,不能去見他,也不能送飯,每天只能守在空蕩蕩的家裏,幫邱瀚宇打掃衛生。他實在閑得無聊,整理起自己從舊家搬來的書籍,一本一本打開來看一遍,看看有沒有沒看過的。

這時,一本老舊的筆記本進入視線。

他拿起一看,想了想,才記起來這是他廚師師父的筆記。師父臨終前囑咐他一定要看,但那時他還年輕,無法承受師父的離去,悲痛之下,沒有勇氣翻看,就將其沉入箱匱,過後也忘得一乾二淨。

師父是他的救命恩人,十三歲那年的夜晚,就是師父用佝僂的背替他擋下了混混們的棍棒,拉他跑出了恐怖的黑暗。從那以後,他繼承師父的衣缽,做起了廚師。

一眨眼幾年過去了,師父墓上的花換了一束又一束,他依然堅守着這個職業,沒有動搖。

他翻開筆記本,剛勁有力的字體霎時闖入眼中,昭顯著書人的雄渾氣勢,記憶里的師父就是這麼一個陽剛的男人,雖然年逾半百,疾病纏身,但百折不撓,時時刻刻都能用痛快的笑聲掩蓋自己的不幸。

師父走的時候,是笑着的。辰良一度以為師父只是睡著了,甜美的夢結束后,就能醒來。他用這美好的幻想,騙了自己幾年,才逼迫自己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師父是恩人,更是恩師。有了接觸恐懼症后,是師父帶着他一步一步從自閉的環境,走到五彩斑斕的世界,如果不是師父,他根本無法進入天天與人打交道的社會,更遑論賺錢養家。

溫馨的回憶一幕幕走過,隨着筆記的翻開,進入新的回憶。

這時,他手機響起了短訊聲。

竟然是楊子維發來的。

「今晚有空去DEEPBLUE喝一杯嗎?」

辰良收緊手機,這酒吧他很久沒去過了,沒想到楊子維竟在此時提起,算了,反正只是去喝杯酒,當作散心好了。

夜晚,城市進入了喧囂的高.潮,辰良到時,楊子維已在卡座等候了。

「抱歉,突然約你出來,坐吧。」楊子維整個人瘦了一圈,顴骨都凹陷了進去,原本貼合得正合適的西裝也像套在骨架上一樣,顯得寬大無比。

辰良坐下後點了一杯自己喜歡的酒,關切地問:「你還好么?」

「你看我樣子就知道了,」楊子維疲憊地道,「連續加班一個多月,也就今天抽空出來喝一杯。」

辰良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你想問邱總吧?」楊子維黯然地望着桌面的菜單,他怎麼不知道,紅酒的顏色竟然那麼刺眼。

辰良無聲地點了點頭。

楊子維艱澀地喝下一口酒,明明甘甜的酒,入了喉卻苦澀不已:「他不太好,睡眠不足,營養也跟不上,瘦了很多。」

辰良呼吸一窒,臉上顯露緊張之色:「那他……」他什麼?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頭,說不出口。想問他怎麼不照顧自己,怎麼不好好吃飯,可是,他不是他的誰,沒有資格過問那麼多。

「我也很少見他,他整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楊子維不由得追問,「辰良,你這麼關心他,他知道嗎?又知道你是為什麼關心嗎?」

辰良偏過了頭去:「他不需要知道。」

「但是,你的愛戀根本沒有結果,何苦?」楊子維焦急地道,「你難道要把一輩子的光陰都虛耗在沒有未來的人身上嗎?」

辰良收緊了拳頭,他怎麼不知道,哪怕現在他們住在同個屋檐下,抬頭低頭都能看到心上人的臉,可這是一個美麗的夢,終究有醒來的時候,總有一天他將面對親眼看着心上人挽起別人的手,走入婚姻殿堂的殘酷現實。

但是他真的沒有選擇,沒有。

即便是治療後期的今天,他依然抗拒與他人肢體接觸,厭惡、反感、排斥。只有在邱瀚宇身邊,才好受些。

「歡迎光臨……」酒保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不是老顧客嗎?請坐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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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鍋我不跳[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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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誰也不知,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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