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襄平城劉待巧奪 寨南營陽終自殺

第七回、襄平城劉待巧奪 寨南營陽終自殺

話說柳毅憂有伏兵,無計能應,便討問該當如何?劉待告說:「敵暗我明,何途為安?正當擊之,以解此難。」

柳毅道:「我既於明,尋敵何所乎?」

劉待道:「『人因財死,鳥為食亡。』倘示以利,何憂之不現也?」

柳毅道:「先番驪賊銳勢來犯,恃強逞威,誘而擊之,自無不勝。然此之情,大異與前,故計亦耶?」

劉待道:「水無常勢,謀無定法,是以勝敗之道,唯在人耳。」

柳毅一聽,知其應已有計,便緊催問。

劉待道:「可使三百傷士作三隊,彼間一里,分押糧物,於受伏之徑返還,吾等帶大軍銜尾逐末,以作接應。那匿伏之敵若見糧載,初或有疑,慎而不現;復見之,疑或未消,亦難能出;然至再三,其心躁惰,必起而攻,攻而必現。則猝然乘之,無不勝矣。」

柳毅喜展眉宇,甚以為然,遂點調傷卒三百,三分其眾,令之運糧還寨,乃親與劉待督帥大軍,綴後為援,自不必言。

再說昨日之事。薄多應了襲殺之命,於一處密林,傳下號令,四散埋伏,只等劉、柳兵至突起行事。但伏日余,並未有甚兵來,亦未有庫褥官氏一二信傳,心下疑起,乃遣人望山寨打探。諜報夜歸復命,俱言:「寨門緊閉,入之不能。」薄多疑愈發重,每思奪寨,即恐事無可成,惶惶而度。

是夜,約二更,有人報:「南現數騎,正望此來,其屬不清。」

薄多聞之,暗討夜盲難視,敵我不辨,若一通亂箭,免不得誤殺己人。於是吩咐休先放箭,只教截住來人,呼問號語。但數騎馳近,並不發一語,縮首蜷身,快馬不停,直欲硬闖過去。薄多神微一愣,急令射之,立殺三人,單一人羽未中身,又不及追,逃脫北去。

兵丁搜檢屍衣,獲皮書三封,呈與薄多。多覽之,大驚,面無血色,失聲道:「事果不濟!吾命休矣!」

原來此些個皮信,正乃狄虎所書,山寨諸情俱陳於上。薄多雖亦慮到叛亂事敗,實料不及庫褥官氏輕易受戮。如今其已力孤勢單,若執意相抗,無異尋死。是以生死富貴,一番計較,便生了降意。

再回說劉、柳二人,使傷卒押糧,且走且歇,甫過晌午,離山寨尚有十數里。又行三四里,忽探哨報說:「前有一軍攔路,並不廝殺。」二人大奇,不知是何人阻撓?乃松韁夾馬,督師催行,不一刻,便見攔路兵眾,且為首立着一人,不是薄多,卻還是誰!

柳毅舉刀怒叱道:「陰鄙小兒!還不束手就擒!如若不然,來歲今日,便爾祭期!」

薄多一顫,道:「始初欲奪寨者,乃庫褥官氏一人也。弒主設伏,亦皆其所為,並不干我等事。今賊已授首,某率眾甘心來降,乞不罪責。」

劉待道:「汝等勿憂,猶是今降,亦為不晚。吾二人誓當保汝!」

薄多叩謝,所部三千之眾,盡皆投順。劉、柳勉勵一番,只說不究前嫌,眾無不歡喜。

柳毅私謂劉待道:「一迫一撫,顧慮去矣。回寨奈何?」

劉待道:「陽終大起兵侵,志銳鋒芒,吾師還寨,不過略壯聲勢,實無大用。」

柳毅道:「然之何如?」

劉待道:「吾有一計,只須這般這般,如此如此。」

柳毅睛目一張,喜拍其肩道:「子真神智也!我一一聽汝。」遂依計挑選健壯者,解甲棄兵,又配馬六十餘匹,負物馱糧,扮作行商。一面遣人挾薄多與糧隊同回山寨,傳告事況,奏請使兵拖延陽終;一面發商隊馬駕襄平,不停趲行,直抵城下。

門樓守官盤問所來何人?商隊只答:「我等皆是遼西夷商。因途遇富山兵亂,到此一避。」言訖,將些物器送與門樓官軍。守官信之,令放弔橋,微開城門,教其歇住門牆邊角。比及夜深,商隊數人詳裝尿急,襲倒守門軍士,奪了兵器,暗號一聲,三十餘人摸上牆去,縛殺守兵,松放橋索,燃起號火。牆下之人,則撤去頂木橫栓,大開城門。

劉、柳二人早於城外觀候,望得火號,一聲喊起,眾軍齊出。襄平守軍救援不及,被山寨騎兵衝進城內,關門不得,寨兵大軍隨之一擁而入,守城兵將多為老弱,不堪力戰,紛紛跪降,襄平遂破。

劉待請柳毅佈告軍中,「如有妄殺一人者,處醢刑。妄取民間一物者,處刖刑。」城中原任官吏,多依舊職。守兵老弱裁汰還家,餘三千人,並其軍。開府庫窖藏,犒賞兵丁,施捨民眾。又將陽終家眷遷養別宅,使人護顧,不許閑擾。於是城治復安,人心思定。

卻說富山寨南營,兩軍對峙。閻柔雖是一身武勇,然見天色如墨,且南營被據,無勢可依,遂布下圓陣,以待來援。

陽終命人燃起火把,於營前排陣,還遣數將索戰,只是不得,便令軍中擊鼓,欲親出叫陣。

閻柔先時,亦守着十分持重,堅嚴陣列,全不招架。襄平軍又發第二通鼓,火光映襯,陽終手中鳳喙刀,寒芒閃露,在陣前耀武揚威。閻柔忍耐不住,使人察之,回報是遼東郡守討戰。

閻柔道:「諒一文員太守有何本事?我手到拿來,也算頭功。」喝教圓陣分列,於陣開處,舞刀而出。陽終便迎住交鋒。兩人勁力無差,相鬥二十餘合,不分勝負。閻柔暗暗稱奇,待要抖擻精神,大戰百合。忽地一箭飛來,正中盔纓。閻柔吃了一驚,虛晃一刀,撥馬調頭,欲退回本陣,又恐衝動大軍,只得繞陣而走。

不想陽終揮軍大進,不去追他,反是撞入圓陣。閻柔再度回馬,正望見星火之中,敵方帥旗迎風盪揚,乃摘下背弓,搭箭覷較,一箭射將下來。襄平軍不見了帥旗,登時大亂,卻得陽終怒斬數十亂兵,強穩軍心,復若銅牆鐵壁,圍裹將來。

閻柔拍馬衝進亂陣,一口斬馬大刀,使得虎虎生風,率近旁數百寨卒,左衝右突,無不一以當百,奮力殺敵。然寨兵終是人寡,怎當得敵兵眾盛,被分做十來處圍住,死傷慘重。閻柔猛殺數個來回,氣力漸怠,知勢不能挽,潰圍而出,引著殘兵北遁。

陽終縱師逐之,一路掩殺,眼見追及,忽然一聲炮響,斜刺里殺出一枝人馬,將伍攔腰截斷。閻柔在前本顧逃命,聞得響震,回頭張望,見追兵與另枝寨軍戰作一團,乃喝止逃兵,奮起精神,殺奔回去。陽終顧忌有伏,無心戀戰,急急傳令收軍,撤回南營,檢點軍數,雖有折損,尚十存七八。

且不提陽終守御休整,單說半路截擊之將。此人名喚烏木,乃烏氏族人,好騎射,今年方弱冠,已功至千夫長,嘗有「富山此輩,無出木之右者」之譽。

閻柔自是識之,拜謝過後,問其如何到此?

烏木道:「北傳捷報,劉、柳二將復敗驪賊,溺敵梁水。故狄校尉提調諸營軍馬,欲圍東來之敵。某奉命於此設伏,救得汝命,實幸巧哉!」

閻柔得聞高驪大敗,心下驚喜,暗道劉、柳不過數千之眾,況多徒卒,何以破敵三萬也!於是謝別烏木,趕往中營,尋着狄虎問了究竟,方才信然,不禁服嘆道:「吾之較劉子,望塵莫及矣。」

再說次日,天微明,陽終自夢中驚醒,卻是侍從有事要告,報說:「營地周附,四寨一夜而起。」陽終聽之,如何能眠?立整衣冠,乃統兵出,觀營之四面三百餘步處,各有一小寨,且內設屯兵。

陽終望察一番,揮兵詳攻一寨,果若所料,左右相鄰二寨必起兵救;其又改令繞行,則臨近二寨,一出兵襲,一射箭阻,折了些許人馬。陽終無何計對,煩甚,便息兵回營,久坐思量。欲要進兵,前為四寨所阻,破之傷亡必重;欲收兵突圍,又恐良機難再,棄實可惜。心中猶豫不決。

值第三日早,營外忽起喧擾,陽終不知何事,欲遣人質問,卻見眾抬進一人,那人遍體羽沒,血流不止。

陽終眉緊,道:「此何人也?」眾回說襄平城南門守。陽終一怔,道:「來此作甚?」眾嘿然無應,唯門守虛弱答說襄平失守。陽終大驚,猛一起身,幾步趨前,顫道:「襄平如何能破?」門守咳喘吐血,聲幾不可聞,道:「事發突然,提兵救時,敵入久矣。」陽終額鬢汗滲,又問所破何門?門守艱難道出個「北」字,便脈絕氣斷了。

陽終跌坐於地,苦笑數聲,道:「吾料敵必往襲城,乃於西徑暗設伏兵。豈知夷人避西就北!避西就北!」旋大慟道:「本圖為朝掃寧邊土,揚萬里之威,不意反為夷算,貪功敗績,罪復何辭!」

侍從將之扶起,眾人勸道:「勝敗常事,君毋自責。」

陽終嘆道:「縱汝不為意,我何面目見諸公乎?亦何面目於朝廷乎?」乃推開侍從,北向而拜,泣云:「鬼火宿草兮,悲風徹骨。莫羨封候兮,功末無存。」言訖,即拔佩劍自刎而死。

眾攔不及,悲嘆不已,只得殯殮其屍,草祭一番。真箇是:生時誓將家國報,死前反欲一身輕。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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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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